作者:萧舒
说着话,他拔剑而起,径直刺向那瓜子脸青年。
瓜子脸青年反应也不慢,虽是微醺,手脚不甚灵活,却拔出了长剑,挡住了歪歪扭扭的一剑。
两人站起来,隔着桌子,脚下稳稳钉着,剑来剑往,好不热闹,周围的人们静下来,看着他们找架。
桌上的锡酒壶已经被一剑斩去了顶盖,翻倒在桌上,酒汩汩流出来,酒香扑鼻。
他们两人本是好友,酒热耳酣之际,谈论起了前一日的情形,据说泰山派前去观云山庄闹事,却全身而退,两人评论开来,各有见解,争执之下,动起了手。
两人都是酒意醺醺,一剑刺出,歪歪扭扭,走不成直线,根本没有威力可言,旁边的人让出一块儿地方,生怕刺到自己身上,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准头。
掌柜圆脸露出愁容,怕一溜小跑,飞向大街东头,那里有一座宅子,正是清平帮的所在。
一会儿,掌框身后跑着一个青年男子,魁梧身形,浓眉大眼,双眼锐利如刀子,却甚是温和有礼,不疾不徐的跟在掌柜的身后,来到了会仙楼中。
甫一进入会仙楼,便听得人们喝彩声,他靠近一看,两人正斗得激烈,剑光闪闪,两人中间的桌子化为数块,塌在地上。
“钱少侠,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掌柜的哭丧着脸,指着那张桌子,仿佛死了儿子一般。
钱少侠点点头,双眼精芒一闪,寒光迸射,点点头道:“嗯,掌柜的,我晓得,放心罢,准让他们赔。”
“全靠钱少侠了!”掌柜的精神一振,忙抱拳一礼。
二人的情形,旁边有人看到,低声议论:“是谁,他是谁,掌柜的找来救命了?”
“嘘——!是清平帮的人!”另一个人忙竖指于唇前,左右一打量,低声道:“这一块儿地方,是归清平帮管的!”
“清平帮?”那人问道。
“清平帮也没听说过?!”另一人愕然问道,颇是惊诧。
那人摇头:“没听说过,又不是少林武当,很有名气?!”
另一人看了看他,目光颇是怪异,摇头叹道:“辣手仙子江南云是清平帮的帮主。”
“啊,是江南云?!”那人忙道,兴趣大生。
另一人点头,眼睛盯着那姓钱的青年,嘴里飞快说道:“清平帮是洛阳城唯一帮派,如今随着江南云过来一些人,个个都是帮中精英干将,武功高明得很!”
“原来如此。”那人点头,有些了解。
姓钱的青年迈步进去,靠近正在激烈相斗的二人,沉声道:“两位大侠,且住!”
说着话,他踏前一步,进入二人的剑光之中,双掌迎出,分别拍中二人长剑。
“当当”两响,如金铁交鸣。
周围诸人不乏识货的高手,见此情形,心中凛然,显然这青年掌上功夫极高,竟能发出金铁之声,坚硬无比,莫不是修炼了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
两个青年忙紧握长剑,不让它脱手,转头望向姓钱的青年,双眼已经清醒过来。
他们经过一番打斗,血气循环,内力涌动,将酒意逼得差不多,头脑清醒。
“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长方脸庞的青年一抖长剑,指着钱姓青年,冷冷喝道,双眼锐利如鹰。
钱姓青年精气神一迸,双眼神光湛湛,宛如实质,直刺入长方脸庞青年眼底,他不由一颤,转开眼睛不敢直视。
“在下清平帮钱昭庆!”他洒然一笑,抱拳道:“这里是吃饭之处,不宜动手,扰了众人的兴致,二位若是动武,不妨去外面!”
一听到清平帮三个字,那瓜子脸青年一动,忙抱拳道:“误会,一场误会,我们是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还望钱少侠见谅。”
忙又朝长方脸庞的青年道:“孙兄,咱们吃饱了,还是结帐走罢!”
“你怕清平帮,老子却不怕!”长方脸庞的青年冷笑一声,不屑的瞪了那人一眼。
钱昭庆眼中精芒一凝,缓缓聚于他身上,淡淡道:“我清平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一提,只是身为临安城人,想要保一方百姓平安罢了。”
“好大的口气!”长方脸庞青年冷笑一声。
钱昭庆抱臂淡淡一笑,道:“阁下不知何方高人,竟如此藐视我清平帮?”
“我无名小卒一个,就是看不惯你们清平帮,如何?”长方脸庞青年冷冷哼道。
钱昭庆浓眉皱了皱,道:“这可奇怪了,我清平帮可是有什么得罪之处?”
“我就是看不惯,又如何?!”
钱昭庆摇头,瞥他一眼,淡淡道:“阁下有些不可理喻,还是结了帐走人罢!”
长方脸庞青年冷笑一声,长剑归鞘,不丁不八的站着:“老子偏偏不走,你待如何?!”
“看来,阁下却是来找咱们清平帮的茬儿呀,佩服!”钱昭庆脸色沉了下来,淡淡说道。
“老子就是找茬儿的!”长方脸庞青年步步紧逼,脸带不屑神色,冷冷盯着钱昭庆。
钱昭庆双手放开臂膀,上前两步:“我清平帮虽然微不足道,对于无端寻衅,却绝不退让,请赐教!”
“等的就是你这话!”长方脸青年哈哈大笑一声,长剑陡的刺出,突兀迅捷。
钱昭庆身子向左轻侧,避过剑尖,右掌一斫,凝重飘逸,动作舒展大方,赏心悦目。
“当”一响,宛如金铁相交,长剑顿时荡开,几乎脱手飞走。
长方脸庞的青年顿时郑重起来,长剑缓缓抬起,凝气聚神,目光炯炯,宛如烛火,紧盯着钱昭庆。
钱昭庆淡淡望着他,神情自如,浑身放松,看上去处处破绽,却令人无从下手。
凝神片刻,长方脸庞青年索性一横心,纵身飞出,一剑直刺钱昭庆胸口,划出一道寒芒。
钱昭庆脚下一旋,瞬间横移半尺。
剑势太快,一剑刺空,想要变招时,剑柄已至钱昭庆身前,他再次出掌一斫,击中剑柄。
长方脸庞男子只觉剑柄炽热,宛如烙铁,忙不迭的松手,长剑顿时跌落下来。
钱昭庆右掌一抄,剑落入他手上,轻轻一划,长剑搁在了长方脸庞男子脖子上。
长剑一搁在脖子上,他顿时不动,寒气通过脖子上的毛孔钻进来,只觉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钱昭庆双眼一凝,神光迸射,钻入他眼中,缓缓收剑,手掌一动,剑已插回他剑鞘中,竟没有人看清。
瓜子脸青年本想出手相救,却见剑已插回鞘中,还未来得及出手,心中凛然生惧。
如此奇快无伦的手法,若是使剑,定然防不胜防,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自取其辱罢了。
钱昭庆一抱拳,瞥了那长方脸庞青年一眼,淡淡道:“请罢——!”
长方脸庞男子惨然一笑,面色发白,直面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了他,此时方知,自己并非不怕死。
“告辞!”他抱拳一礼,转身便走,再也没有脸留在此处。
那瓜子脸青年紧跟着往外走,冲钱昭庆抱拳一礼,道:“失礼了,在下自会赔偿桌椅。”
说罢话,抛了一锭银子,紧随其后,出了会仙楼。
人们哄然喝起了倒彩,没想到那个人口出狂言,本事却不济,竟一招也接不下。
厅中靠近南窗有一桌,坐着三个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嗤然一笑,摇摇头:“唉……,真是笑死人,那人武功如此不济,还敢口出狂言!”
他身形魁梧,浓眉大眼,看上去粗鲁豪迈,双眼精芒隐隐,也是一个高手。
旁边一人乃中年男子,面色枯黄,一脸病容,仿佛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低声轻哼:“你真这般以为?!”
“不是么?!”另一人忙问,也是中年男子,面如冠玉,颌下三绺清须,飘逸潇洒。
枯黄脸色的男子摇头,斜睨二人一眼:“我却不信,你们看不出来,并非那人不济,实在是那钱昭庆武功太强!”
“关兄,那钱昭庆看不出多厉害呀?”另一人抚着三绺清须,蹙起眉头,摇头说道。
“就是就是,也就是出手快一些罢了,没甚出奇的。”豪迈大汉忙不迭的点头。
枯黄男子摇头,不以为然,哼道:“他最强之处,定是掌力无疑!……其掌力必有古怪,否则,那人岂会如此轻易抛开剑?!”
他所猜八九不离十,钱昭庆所修掌法名曰少阳掌,专走手少阳三焦经穴,内力至阳至刚,掌力奇异,寻常的高手根本难以抵挡。
那长方脸庞的男子剑法不俗,内力却并不强,毫无抗力,自是轻易的栽在了他手上。
钱昭庆看了一圈,没有闹事之人,冲众人做了一个团揖,在掌柜的千恩万谢中,转身离开,返回清平帮。
“这便是清平帮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那男子抚着三绺清须,摇头叹息。
“二哥,这般高手,清平帮中算不算高?”粗豪大汉低声问枯黄脸庞的中年男子。
他沉吟一番,道:“清平帮的高手,无一低于此人。”
“那这般高手,清平帮有多少?”粗豪大汉忙问。
枯黄中年人沉吟片刻,道:“二三十人,总是有的……”
另二人面面相觑,露出苦笑之色。
粗豪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摇头道:“有他们在,哪里有咱们的出头之日?!”
另一中年男子抚髯摇头,恍然大悟,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大伙进了临安城都老老实实,原来是怕了清平帮!”
“此言不差。”枯黄中年男子点点头。
粗豪中年男子问:“那江南云的武功,想必更强罢?”
“这些人的武功,据说都是江南云亲传,你说说,她的武功究竟会有多高?”枯黄脸庞的男子冷冷笑道。
“奶奶的,委实可怕!”粗豪男子脸色微变。
中年男子抚髯沉吟,缓缓说道:“那惊鸿一剑萧一寒的武功,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枯黄脸庞男子重重点头:“不想而知!”
随即发出一声冷笑,道:“刚才那人,实不知天高地厚,依我看来,萧一寒欲杀泰山派的人,如同宰鸡杀鸭,只是懒得出手罢了,这些人妄自谈论,实是浅薄无知!”
其余二人点点头。
……
对于萧月生的宽容,虽然江南云颇是不满,却是赢得了仪琳与令狐冲的赞赏,觉得他胸襟宽阔,泰山派不识好歹,若是再来寻衅,不必再客气。
萧月生微微一笑,心知达到了目的,泰山派毕竟是名门大派,若是不占住理,贸然下死手,会埋下无形的隐患。
这一傍晚,夕阳西下,他在后花园的一处花圃当中练功。
这里温暖如春,百花齐绽。
夕阳的余晖照亮了后花园,光线柔和而细腻,玫瑰红染遍了所有的花朵,如梦似幻。
夕阳的余晖中,他也被染成了玫瑰色,与周围混为一体。
只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如同一根柱子般站着,看情形,宛如站桩一般无二,看不出在练什么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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