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期五的渡鸦
安静到只剩下室内空调运转声音的病房里,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冷静的少女,先前还因安洛体温过高而出现了某种想法的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想到先前护士说过,安洛现在正在发烧.....这发现令她羞愧地几乎都想从这四层窗户跳下去了。
可还没等实行,她却在推开安洛抱着自己的手时,发现安洛已经睡着.....这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心乱如麻的自己就和笨蛋一样。
“我、我都在做什么啊~~!”
少女以双手捂着通红的脸,再度发出好一会儿意义不明的声音,好半晌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直到她跑到了洗浴间里,用冷水洗了几把脸强制给自己降温。
但是回到病房里她却因为先前,自己心里出现的奇怪想法,而在这共处一室时显得坐立难安。
“明明以前都完全无所谓的.....为什么现在反而会在意起来?明明安洛哥是相当亲的家人啊?”
坐在病床上的少女,悄悄地望着已经睡着的安洛,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想摆脱这种奇怪的状态。
认识以来就一直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理论上关系太近应该不至于会去在意了,可是自从不久前被安洛给壁咚了,她便不自觉在奇怪的方面有些意识到安洛了。
还在那之后重新意识到一些,过去被自己忽略掉的小细节,比如晚上他总是会给自己还有惠惠盖被子,就算很忙也总会教自己学习,故意说要让自己帮忙挑选衣服,却还会把她的衣服也买了.....种种稀松平常的小事情换个角度看,她就发现平日里总是率性而为,还时不时会惹自己生气的安洛,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关心自己也更加的成熟。
“.....我是不是有些奇怪?竟然会在意自己的家人?”
心情很是复杂的白银圭,自顾自的长叹了一口气,便将被子盖在安洛身上后,没有什么形象的趴在一旁的病床上。
这两天因为安洛惹出的乱子,她一直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精神疲惫程度一点不小,因此在刚刚才将一直堆积在心里的话说出后,心情一下变得十分舒畅。
这再加上见到安洛虽然伤的比较重,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
紧绷的精神在放松后,随之而来的自然是难以抗拒的疲惫,这疲惫甚至令她忘记在意这是安洛的床铺,闭上眼睛便以不输于安洛的速度睡着了。
室内一度极为安静,直到医院护士到来。
仰躺在大角度往后的电动轮椅上的安洛,被护士唤醒换了伤口的药,但一旁病床上趴着睡着的少女,却依旧睡的正香。
“家人啊.....没有血缘关系的也是家人吗?”
望着少女精致的脸庞,安洛不由得思考着家人的定义,从一般人角度来看,家人肯定是具备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紧密关系。
但是.....实际上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并不与这里的任何人具备血缘关系。
家人可以是不具备亲人间的血缘,这一点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他只是遵从着别人怎么对自己,自己就这么去对别人的做法。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和白银家的人关系比往常更加亲密,也非常的明白不管是白银御行还是白银圭、白银父亲,那实际才是家人的三人都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们都是绝不允许自己,做出损人利己行为的人,简单说就是善良的老好人,但他却并不相同,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利己行为。
他本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好人有好报的说法在长大之后就没有相信过,只是在正常角度上待人友善对他而言就足够了,那种恰到好处的“好”,在一般情况下这就是好人能获得好处的极限。
人本就是自私的,所有的行为即使表面上看着是得不到任何回报,心理上却一定有自私的理由做着支撑,虽然不能说所有人都这样,但绝大部分是肯定没有错的。
太好的人在学校或许还好,但是在社会上却是很难混的,无论他有多么出众的才能都一样,因为.....人太好的话本身就是个不小的弱点,而这个世界、社会的竞争说直白了就是你死我活的淘汰赛。
社会压力这么大,想找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简单的职业竞争,你赢了对方就没工作了,想找新的也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而开公司同一个领域内不可能只有一家,甚至可以有几万几十万、上百万家。
你的公司成功了,就代表会出现经营不下去的公司会被击倒,毕竟社会资源就那么多,有人成功就会有人失败,你想双赢你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放弃击败对方。
做个好人,老板看中了你的善良的事情不是没有,但那更多只是鸡汤。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正是明白社会险恶,他就不能做个好人,甚至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变成了个坏人,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在经营着黑帮又做过什么时,他们究竟会有多么难过和失望。
从性格上双方就存在不少的差异,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算两个极端,内心的隔阂似乎也在经营极北会开始变得明显,同时没有血缘关系令他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该和对方保持怎么样的距离。
很多时候家虽然温暖,可若总是困在其中难免会有被束缚的感觉,事实上家人确实也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束缚,可这种束缚来源于无法割舍的情感,他不想被束缚却也不想割舍这种情感,因此内心也总是十分矛盾的。
“.....头疼......”
面对和他不一样,比他本身想象的更在意他的少女,安洛越是思考越是感到脑袋生疼。
在其他人的眼里他或许属于没心没肺,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在意的类型,可事实上那只是他的自我保护策略。
理由以他的性格来看倒是十分幼稚,因为如果什么都不在意,就算只是别人感觉他什么都不在意,那么就算对方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他也可以像别人对他的感觉一样,表现的对此毫不在意,仿佛完全不会被如何事情伤害到一样。
具体不好描述,大致上他只是不想让人看穿了自己,就像成熟了的男人就不会在外人面前哭,那并非男人真的有多么坚强,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不想被人给同情。
思考无益于问题的解决,因此安洛在盯着病床上的少女,烦恼许久后只能采取看情况再做判断的处理方式。
想不明白就放下不想后,闲来无事的他为了转换心情仔细观察占据了病床的少女,发现白银圭似乎来这医院有些太急,还穿着学校的白色背心裙的制服,加上黑色的及膝袜。
“虽然是款式简约的制服,但穿的人不一样,看起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啊。”
就这么观察了一会儿床上的少女,自语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转而叹了口气便看向窗外明媚的太阳,为自己现在竟然自己在轮椅上的事情而心存郁闷。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病床上的少女才逐渐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没等完全清醒就听到一侧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中午好,午饭想吃什么?”
“......中午了吗?.....还是好困......”
“那再睡一会儿怎么样?”
“不行.....我要起来。”
说话间,用力地闭上眼睛和拨浪鼓似的摇晃了一下脑袋后,重新恢复了清醒和往常状态的白银圭,撑着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撩起了刘海看向了一旁安洛。
“现在几点了?”
“12:13。”仿佛先前烦恼全部是假的,安洛以与往常没有区别的态度,随意的回应道。
“.....果然该考虑吃午饭了吗?”
“嗯,我想吃咖喱,你想吃什么?”
“咖喱?你明白现在自己什么情况吗?”
“不、我当然......”
“你给我喝粥!”
即便安洛对咖喱有所遐想,但在白银圭那严厉的视线下,耸了耸肩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固执点了白米粥和配菜,而白银圭自己则点了乌冬面。
没有一会儿当食物被送来时,安洛却盯着桌上的白米粥,突然又抬头看向对面吃面的少女,露出笑容:“圭呀,不知道你.....”
“——自己吃。”圭几乎想都没有想的抢答。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那你想说什么?”
“我的身体虚弱,如果有人能喂我就好了。”
“.....你受伤的是腿吧?”
“但身体虚弱是真的呀。”
安洛还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绷带,以及一旁护士留下的体温记录,让圭对他的体温有些纳闷:“你从早晨开始就那么精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这是我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强打精神啊。”
“真的吗?”圭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又吃了一口面才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安洛哥你哪句话了。”
“我觉得,全部都可以信。”安洛很是认真的说,让圭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真亏你事到如今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要是真全信你什么时候被你卖了,估计还得给你数钱!”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把可爱的圭给卖了?就算卖了也肯定也是卖给我自己!然后每天.....嘿嘿嘿嘿嘿~~”
“.....什么?笑的这么恶心?”
看着控制不住笑容的安洛,少女下意识双手撑着床往后挪了一段距离,满脸戒备的盯着他。
“不要这样看我啦,而且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很伤人的啊,难道我笑得很像什么坏人??”
“不,只是恶心,准确说是非常恶心。”
“.....我突然宁愿你觉得我像恶棍了。”
直白的言语令安洛一下自闭了,如果不是脚有伤他都想蹲在地上画圈圈了。
而圭并没有在意,他这一如往常的情绪变化,只是想了想便问:“安洛哥,你昨天中午在医院吃的是什么?怎么吃的?”
“昨天中午?”瞬间满血复活的安洛,随口答道:“大概是葡萄糖和血吧?”
“葡萄糖和血??”
“就吊瓶里的东西啦。”
因为昨天白天基本处于昏迷状态,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只能随便说了个大概的东西。
“那昨天晚上呢?”
“白米粥。”
“白米粥?那你是怎么吃的?不会又是骗立华.....前辈吧?”
说话间想到先前的屈辱,白银圭看安洛的眼神都变得不满了起来,这让他立马解释道:“怎么可能,是好心的女仆小姐啦。”
“女仆?秋叶原的女仆??”
“不不不,不是那种假女仆,是真正的女仆。”
“安洛哥.....昨天多少度?”
见安洛回答的很是自然,圭反而有些担心了起来。
“最高的时候,听说好像是39.6?怎么了?”
“.....果然是在发烧吗?”
有些担心安洛昨天是不是给烧出幻觉的圭,无意识蹙着眉头思考起来,一般39.6好像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但毕竟也是高烧,而每个人体质不同,真烧的出现幻觉并非是不可能的。
大致上可以猜到她想法的安洛,倒只是感到单纯的郁闷,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
不过.....如果圭愿意喂他的话他,倒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解释,而且早坂爱的事情本来也是需要保密的。
但他也明白白银圭的性格,相对应该说有些傲娇、还处于叛逆期,现在这样依旧不会动手,依旧还是差了点契机才能让她动手,而还不等他想到什么好主意,病房的大门却在此时被敲响了。
“请进?”
“是。”
在得到内部的许可之后,一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很是自然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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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会搞出什么乱子的关系,被安洛发邮件叫去学校上课的游佐,不知何时已经从附近建筑屋面消失,并且直接就来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