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嘭！
一拳锤在身边的柜子上，老国王放声大吼着。
“你经历过战争吗！你知道战场上要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战场之外要死更多的人吗？士兵杀起平民来有多快你知道吗？你知道一场仗打下来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吗？你不是喜欢打仗吗？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
三王子张了张嘴，一时却说不出什么话了。
不知道吗？肯定不是不知道的。喜好战事的他又不是没读过那些战争文献，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他都看到过——但是看到是一回事，被老国王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只因为，一个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另一个，则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未来。
毕竟刚才那些大臣们的话他也听到了，老国王早就准备把内部的矛盾通过战争转移出去了——原本他二哥走的那条路或许可以不用发动战争，但他那个二哥最终也没能支撑下来。
而那些贵族们，最终也是选择了战争，而非和平过渡。
“和平已经持续太久了……”
老国王摇头叹息着。
“你还年轻，还不懂。和平得越久，真打起来死的人就会越多……现在就已经是那个压不住的时候了，还不如让那些想要打仗想要权力的人都去打一场。可能会打出更大的战争，也可能会打出几十年的和平……谁知道呢？”
“……”
三王子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责备老国王什么了——只因为双方所想的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水平上。
就像老国王所说的那样，这已经不是什么亲情了，这是事关整个王国的事情。
“让你的人都进来吧。”
叹了口气，老国王对着三王子招了招手。
“你从外面找回来那几个战士的事我都听说了，懂得去发掘人才了，挺不错的……带进来让我看看吧，先给他们安排个正经官职，不然的话以后和朝臣们相处起来你会很难办。”
“嗯……”
三王子勉强笑了笑。
和朝臣相处……这是已经默认了他继承人的身份了吗？
这的确是他想要的没错，可为什么他心里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为了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死了这么多人，真的值得吗？
“你们先进来吧。”
摇了摇头，三王子暂时不去想这些，随后打开寝宫的大门，把铁血战士团的成员们都请了进来。
“你们行礼的话……算了，就这样就好。”
“初次见面，就不用多礼了。”
躺在床上的老国王和善地笑了笑，随后打量着眼前的六个男人。
那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看不出跟脚，好像是东方来的人，那个戴着熊皮帽子的大个子一看就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旁边那个戴着黑礼帽的感觉像是个奸猾的文官——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欣慰，能使用奸臣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无疑是需要更大魄力的，而奸臣实际上往往都要比那些嘴上喊着忠诚的手下更好用。
至于那个抱着火枪进来的人……天知道为什么他能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进到城堡里，不过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的样子，是负责去干脏活的暗杀者吗？
还有那个生着一脸络腮胡子，像是个老将军一样的……
“嗯？”
看清楚络腮胡大汉的脸庞，老国王却愣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
嘴唇翕动，老国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你是谁？”
“怎么了父王？”
三王子被老国王的表现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哈德曼老兄怎么了？”
“哈，哈德曼？”
老国王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你刚才叫他什么？”
“哈德曼啊，怎么了？”
三王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德曼，哈德曼……”
老国王喃喃自语着那个名字，随后连忙大声呼喊着。
“卫兵！卫兵！快把家族的画像找过来……”
“……蛤？”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被晾在一边的哈德曼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突然就抽风了……嗯？”
看着那些被卫兵们抬过来的画像，哈德曼王子愣住了。
虽然大多数画像上面的人他不认识……但是他居然意外的在画像上看到了几个熟人——又或者说亲戚。而随着被搬来的画像越来越多，他认出的熟人也愈发地多了起来。
而在最后，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这不是那个瘸子给我画的吗？”
看着画像中那个抱着头盔的将军，哈德曼王子喃喃自语着。
“当时这一张画就要了我六瓶好酒，我后来气不过还抹黑套麻袋把瘸子打了一顿来着……”
“这是你曾祖父的哥哥。”
指着画像中那个抱着头盔的将军，老国王对着三王子解释着。
“他能征善战，在那个年代甚至被称为军神……”
老国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就叫哈德曼。”
第八百四十八章 人君访臣
当楚难他们再次见到哈德曼王子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虽然过程有点复杂，但老国王和三王子还是硬着头皮把哈德曼王子留下来吃了顿晚饭——而哈德曼王子在面对那些盘问的时候也很干脆地把自己曾经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像是带兵打仗的经历，还有那些家族密辛，都是些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于是经过一番曲折而漫长的交流之后，哈德曼王子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亲人。
“怎么样，蛤蟆，当别人祖宗的感觉好吗？”
正在塔楼盯上吹风的楚难笑着递了一壶酒给哈德曼王子，这个梗他已经足足笑了整整一天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见面会硬是被搞成了认亲大会，而哈德曼王子也找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曾孙子……虽然是他弟弟的曾孙子，但他弟弟早就去世不知多少年了，所以换算成他的实际上也没差。
“别说这个行吗……我现在心里有点乱。”
哈德曼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一口气干掉了所有的麦酒。
亏着他还想要在恢复身体之后重建铁血战士团，然后再搞什么复国来着——结果他当年的国家压根就没有消失。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局的动荡，换了个地方又换了一批人而已。
或许不能算是换了一批人，毕竟这个国家确实还是他的家族在统治着，只不过辈分上有点太小了而已。
“这么多年里出了很多事……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远房的表弟最后继承了王国的血脉。”
哈德曼王子有些唏嘘，这种把沧海桑田摆在眼前的感觉……他只能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我以前的国家已经没有了，但是这支远房表亲算是继承了那个国家的名号，然后在这里发展了一个王国出来，大概就是这样。还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我，我也不清楚这么长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动手。”
楚难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觉得……嗯，我这么跟你形容一下。你那些亲戚现在很阔，很有钱，现在突然空降下来一个祖宗……”
“放心，他们不敢跟我动手。”
哈德曼王子摇了摇头。
“别说他们几个，就算整个王国加一块也不可能斗得过我……不过我也明说了不想要权力就是了，省得那个老孙子整天提心吊胆的。啊对了，酒还有吗？”
“还有，反正都是从你家拿的。”
楚难让开身子，背后一字排开全都是装满的酒壶。
“别客气，敞开了喝。”
“什么我家……算了，也确实是我家。”
被这见了鬼的辈分搞得头晕脑胀的哈德曼王子很干脆地拎起了酒壶，他已经不想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只想醉一下，这种时候酒无疑是最好的东西了。
“真***……”
又是一壶酒灌下肚，哈德曼王子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老子真是草了！”
“节哀。”
憋着笑的楚难拍了拍哈德曼王子的后背，示意对方慢点喝。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时候说这句话不太应景，不过他也想不出这种时候该说什么了。
毕竟辛苦打工一个月结果发现老板是自己玄孙这种事……一般人真的遇不到。
“嗨，你往好里想，这其实也是好事。”
灌了两口麦酒，楚难努力地找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