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明明刚才那么好的进攻机会，直接一套连招把这小子当场挂了都有可能……为什么一定要甩个大把人打飞？耍什么耍？不装能死吗？
“蛤蟆！快补刀！”
“别叫我蛤蟆！我是哈德曼王子！”
残砖断瓦之中，有生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站直了身子。
而在彪形大汉的手中，正稳稳地端着一具弩弓。
“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砰砰砰！
弓弦綳动，三支抹了麻药的弩箭精准地钉在了黑袍剑士的背上。
“这剂量狗熊都得躺下……”
把玩着手中的弩弓，彪形大汉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给老子倒……哈！”
彪形大汉的视线中，那个黑袍男人的身子果然垂了下来。
随后像是捡起了什么，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远方蹿去。
“我……”
彪形大汉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完全不敢相信有谁能被那种剂量的麻药扎了还能逃走。
并且好像……
还带了一个小女孩？
第八百一十章 中场 情之一字
“呃啊……”
残破的城堡中尸横遍野，不时有还没死透的卫兵挣扎嘶吼着。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火不了多久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呐喊着，哀嚎着，渴求着任何一丝可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
而在这遍野的哀嚎之中，一具被焚成焦炭的尸体，轻轻动了动手指。
随后悄无声息地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附近的情况。
还好，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结束了，至少他现在没有看到什么危险——哪怕他刚刚因为怕死没敢睁眼，但战斗的余波仍旧让他胆战心惊，生怕一个运气不好自己就当场暴毙。
不过好在，那些恐怖都已经过去了。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事实证明，魔女对他还是有情谊的。哪怕嘴上不说，刚刚那一记爆炎术也没有当场将他杀死——虽然差点被打死就是了，但没死就是没死。以魔女对于魔力的控制力，是从来都不会犯这种低端错误的。
换句话来说，魔女故意留了他一命。
是心里还念着他，不想他死？还是说心里恨着他，想要之后再好好收拾他？这些和他都已经无关了。反正他知道魔女已经死了，而他确实活到了最后，这就已经够了。
情情爱爱什么的，小孩子的玩具而已，这种事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身为男人的他又怎么会被这些无谓的东西所牵绊，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权与力，只有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当年才能成为统领大军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吟游诗人。
不过即使他追求的是权与力，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不懂女人心——与之相反，贵族出身的他少年时就流连花丛，容貌不差的他很早便知道了该如何对付那些女人们。几分高贵，几分沧桑，再夹杂上一份故意制造出的神秘感……不要去刻意追逐，而是吸引对方来了解自己，女人大多数时候都很吃这一套。
而就是这一套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在关键的时候却救了他一命。
在大战失败仓皇逃窜的时候，他靠着这些手段俘获了一个魔女的心。
魔女帮他战胜了那些追杀他的军队，帮他恢复了重伤——然而这一切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他既然用谈情说爱的方式打动了魔女，那么他就必须把这个见了鬼的爱情游戏继续下去。不然的话……
他的下场很可能会跟那些败军一样，被魔女种成森林里的树木。
普通人都无法忍受情感上的欺骗，更何况那可是一个手段恐怖的魔女。
强忍着逃离的冲动，他和那个恐怖的魔女在森林中一过就是十年——在这十年中，他努力扮演者一个好情人，好丈夫的角色，而魔女似乎陶醉其中，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贤惠的妻子。虽然平静地生活中带着温馨，偶尔还有些许的情趣，但他却一直都想着自己的前途，想着如何才能恢复将军的身份。
直到垂垂老矣。
他成为将军的时候本就已经不年轻了，魔女森林中的漫长生活更是让他从壮年走入了老年——更何况他还要应付魔女时不时的贪婪索取。和渐渐衰老的他不同，魔女却依旧是那副青春靓丽的样子，而身体上自然也是年轻的。有时候三次，有时候五次，频繁地欢爱很快耗光了他的精力，将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人。
他想过自己会战死，会被仇敌杀死，会被送上断头台，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老死。
更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接触到长生。
“这是不老泉，是我们魔女的秘药。”
他还记得，在将那几滴水滴滴入到他的口中时，魔女是这样说的。
“喝吧，喝了之后就能恢复年轻了……放心，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这个对于我们魔女来说其实就是普通的泉水而已……看着我干什么，赶快喝吧。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啊。”
而伴随着那几滴泉水被吞入腹中，他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
那是生命的鼓动，是流淌着的血脉与力量。仅仅只是几滴泉水，他苍老的容貌便恢复到了壮年，而因为多年征战而满是疲惫的躯体更是身轻如燕，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时的巅峰时期。
长生，不老。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然后他便毫不犹豫地从魔女森林逃走了。
开什么玩笑。既然身体恢复到了巅峰时期，那他当然要用这重生的性命来夺取自己以前都攀登不到的高峰——至于魔女……谁会管那种恐怖的女人？那可是会笑眯眯地把活人种成树的怪胎！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谁会愿意跟这种怪胎生活在一起？
年轻的身躯体力充沛，他没费什么力气就逃出了魔女森林，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但是，他却已经没办法取回将军的身份了。
他所在的国家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现在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王公贵族们谁也不认识他——换句话来说，他在魔女森林的时间绝对不止是十年。他的确重新得到了青春，但是他所拥有的一切却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而他，也只能从一个流浪骑士做起了。
不过好在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靠着年轻人的强壮躯体和老年人的辛辣经验，他很快便在雇佣兵这个群体之中崭露头角。但仅仅只是这些根本不能让他满足，曾经就已经身为将军的他还想要更多。
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他遇到了新的契机。
他遇到了白雪的母亲。
那是一个保护工作，白雪的母亲当年也是一个国王膝下的公主。在了解到这些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对那位美人的追求——套路还是当年的套路，然而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的他应用得却更加得心应手了。仅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那位美人便不顾他身份地位，硬顶着国王的压力嫁给了他，而他也成了这个王国的驸马。
虽然驸马的身份有些不好看，但至少也让他打入了王国的贵族圈子，并且成为了其中一员。
于是在一再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已经获得了爱戴的他携着一场战争的大胜之势，赶回了王国之中——恰好国**刚去世，而国王的几个儿子也全部都“意外”身亡，于是深受爱戴的他也就勉为其难，在部下的簇拥之下成为了这个国度的国王，拥有了自己的王国。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没有什么一人之下，他已经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他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会失去生命。
不老泉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而是有时效性的。如果长时间不喝，身体达到极限之后就会快速衰老——然而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他再怎么以疾病的名义避不见人，他那副苍老的容貌也已经遮掩不住了。
所以白雪的母亲，那个他煞费苦心求娶回来的公主也“因病去世”了，只因为那个女人看到了他苍老的样子，并且通过生活习惯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女人对他来说本就是没所谓的，更何况那个公主早就已经没有当年的青春靓丽了。时光已经让当年的青葱少女成为了一个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中年妇人，这种女人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甚至还不如魔女对他有用。
魔女对他是有极大用处的。强横的魔法可以帮助他守卫国家，诡秘的预言可以帮他预知未来，更何况长生不老的魔女本就永葆青春，自然不会变成什么唠唠叨叨的黄脸婆——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重新去寻找魔女的原因。
只因为，他也想重新恢复青春。
魔女很生气，至少在见到他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在他故作潇洒拖着垂垂老矣的身子扬言要死在林子里陪她的时候，魔女还是被他打动了。不止给了他新的不老泉，更是愿意为了他离开魔女森林，去到城堡中和他一起生活。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完美无缺。
但唯一一个缺漏，他却忘记了。
那是白雪，是那个旧王后的孩子。
他从没想过魔女的占卜法术能恐怖到那种地步。仅仅只是拿了白雪的一缕头发，那个魔女便知道了他做过的所有事情——包括在外面娶妻生子的事情。愤怒的魔女觉得这是对感情的玷污，哪怕他再怎么甜言蜜语也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而不老泉，也从每次一小瓶，变成了每次一滴。
一滴是一年的量，可以让他在一年之中不会老去，青春常在，但如果不继续服用，他马上就又会迅速衰老，甚至直接老死都有可能——他很清楚，这是魔女用来控制他的手段，但他却无可奈何。
为了脱离这个困境，他甚至想过要杀死白雪这个旧王后留下的拖油瓶，来向魔女证明自己的忠诚，但魔女却根本不在意这些，甚至还几次在他派人出手的时候暗自将白雪救了下来。他的女儿似乎成了他和魔女博弈的筹码，而赌注就是这段感情本身。
他没办法理解那个会把活人种成树的魔女，而魔女也没办法理解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他。
每一次晚餐都是一次煎熬，他看得到魔女在和白雪维持了表面温馨之后，对他露出的那份冷笑。这是赤裸裸的的报复，魔女在用行动证明着自己是生命的掌控者。只要她想，他就谁也杀不掉，只要她想，他绝对活不过一年。
甚至可以让他像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死确实是不能的，只因为他真的不想死。
不过虽然暗地里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但他们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他平日里会假惺惺地对着自己的新王后表达关爱，而成为了新王后的魔女也会暗地里用自己的法力来为他做些事情。双方斗智斗勇，却又始终相安无事。日复一日，他甚至已经有点习惯了这种脆弱的平衡。
直到那一封挑战书出现在他的枕边，直到这一场混乱的大战。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自由了。虽然寿命或许只剩下几个月，但他终归还是从魔女的手掌中逃脱了——魔女已经死了，已经再也不会折磨他了。虽然他失去了城堡，失去了卫兵，甚至也算是失去了王位，但他终究还是获得了自由。
只要有自由就够了，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能拿到不老泉，失去的一切终究还能再拿回来。
至于不老泉的线索……
“呵。”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算是魔女，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真当他不知道魔女是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白雪公主？
无非就是因为白雪公主可能无意间撞破了不老泉的信息而已。
他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女儿有事肯定是要跟他说的。所以魔女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白雪公主动手，只因为他的女儿很可能可以帮他脱离魔女的掌控，这是那个魔女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只可惜，他的女儿现在好像不在这里，这也让他快速找到不老泉的想法化为了泡影。
不过没关系，他刚才听到了，那个好像叫什么“杜迁”的黑袍男人应该是把他的女儿带走了，方向大概是山里。虽然山林不算小，但是他至少还算熟悉地形。更何况那可是他的女儿，只要他去留下一些信物，想要找到却是不难的。
只是……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那一记爆炎术烧了个精光，真的还有能称得上信物的东西吗？
“我找找……”
坐起身子，他低下头在口袋中翻检着。
“怎么都被烧了，什么都没剩下……咦？”
感受着四周突然的黑暗，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天怎么黑了？明明还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