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猴妖……也欺负过咱们？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事了？”
“……猴妖确实没欺负过咱们。”
羊角少年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但是谁让他们杀了人呢……现在这些人要上山找妖怪算账，自然也算上了那些猴妖的。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为他们指路而已，毕竟确实是那些猴妖犯了忌讳。”
“这样啊……”
犬耳少年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理解了。
“可是这种事的话不是应该那些天兵来做吗？为什么是我们……”
“只能是我们。”
羊角半妖眯起了眼睛。
“我们垂死挣扎的时候，那些天兵在哪？我们天地不容的时候，那些天兵在哪？我们只想求一个栖身之所的时候，那些天兵又在哪？既然他们选择了不出现，那他们就永远都没必要出现了。”
说着话，羊角半妖攥紧了拳头。
在他的眼中，有火在烧。
“他们不给我们公理，我们就自己给自己一份公理！”
“我们，会是峨眉山的新秩序！”
第七百六十二章 峨眉山之乱（五）
“还真就白给啊……”
山中被猿猴们临时搭起的瞭望台上，望着远方战况的楚难顿足捶胸。
二郎神冲锋下山的时候他是看在眼里的，二郎神威风八面的形象他也是尽收眼底的，而后二郎神被打得抱头鼠窜……所以说这二郎神到底要多水才能被一群刚拿了枪的凡人打成这种德性？
“难道说那个三只眼在喝酒的时候领悟了他大爷的温柔的力量，成了亚撒西的日本人？”
楚难到现在都还瘫在座位上，他很难理解到底要菜到什么地步才会被锤成这样。
“……二郎神大概是不方便出手吧，毕竟他是天庭正神，需要顾及影响。”
一旁的半鱼人随口解释了一句，这种事情他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民众们上山是有着正当借口的，毕竟给子女复仇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无懈可击了——或许枪械算是唯一一个污点，但起码他和楚难直到现在都没听说过什么禁止普通人接触枪械的说法。凡人的官府可能会禁弓马枪棒，但是枪械这种仙家法器却完全在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外。
至于天庭……天庭压根就没想过，枪械会流到凡人的手里，就好像没有谁会愿意把可以强身健体的上好人参扔给地上的蚂蚁。
或许这个比喻有些难以理解，但是现在，补过之后的蚂蚁确实有了让天庭正神都头痛的力量。
只因为他们并没有触犯天条。
没有触犯天条，二郎神就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借口，哪怕二郎神被对方攻击，也只能被动地选择撤离——是，以二郎神的武艺自然可以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但是只要他敢做出这种举动，半鱼人可以确信，第二天整个南瞻部洲都会知道天庭第一战神屠杀凡人的消息。
至于澄清谣言……天知道要澄清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但是造谣却仅仅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所以说二郎神是真的不好出手……在那种情况下能第一时间想到撤退就已经很不错了。”
半鱼人挠了挠头，随后看向楚难。
“总之，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楚难摇了摇头，他确实听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当然，他要是想听懂其实也能听懂，然而现在的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没办法塌下心来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他只知道二郎神被打跑了，他手里这个为数不多的拖延时间的方式好像也没用了。
“淦……算了，执行备用计划吧。”
深吸一口气，楚难挥了挥手。
“告诉孙果，让猴子们收缩防线，还不是跟这些凡人动手的时候……”
“是，二大王。”
有猿猴侍卫抱拳行礼，随后领命离去。
虽然身为峨眉山土著猿猴，他对于山下的凡人大举打上山来的行为也颇为怨愤，但是被那些花果山猿猴带着上过学堂的他也清楚，眼下确实是需要顾全大局的时候。对凡人的攻击会直接招致天庭的直接打击，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坏了所有猿猴的性命。
是，他们并不畏惧战争，但是在想起身后那些家小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并不想打什么仗。
“是啊。但凡能好好过日子，又有谁愿意拼命啊……”
从猿猴侍卫口中听了口令，按剑而立的孙果叹了口气。
“听二大王的，收缩防线，暂时先不要动手……我们不是天庭，我们的背后什么也没有，动手的话后果太重了。”
“嗯。”
孙果的身边，几个老迈的猿猴也是一脸沉痛。
他们都是曾经在花果山跟随过孙悟空的猿猴，然而长久以来的经营早就让他们将峨眉山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哪怕他们自己死活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在看到那些持枪的凡人在山上肆虐的时候，他们的心中还是在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然而就像他们的二大王说的那样，他们不能动手。
天规难违，这并不是意味着天规对于他们这些花果山遗老来说会有多么神圣，而是意味着触犯了天规就会引发天庭最直接的武力打击——其实猿猴们自己也很清楚，天庭或许等着对他们动手已经很久了，这份脆弱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而他们也肯定要直接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庭。
可是在这之前，和平的日子，哪怕多一天都好。
毕竟他们之中现在不止是战士了，还有相当多的老弱和妇孺。
“但是那些凡人做的太过了……”
单手掐着法诀，有老迈的猿猴正透过法术遥望着山中那些肆虐的凡人们。
“他们在拆树屋……他们要拆了我们的家！果园都被砸了！养的猪也被他们打死了！这群畜生……”
“别急……”
孙果努力维持着表情的镇定。
“果树没了可以再种，猪没了可以再养，树屋没了也可以再盖，但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淦他姥姥的！没个屁的没！”
再也没办法压抑怒气的孙果咬紧了牙关，转头看向一旁的猿猴侍卫。
“去告诉二大王吧，让他看看这些凡人都在做什么……算了。”
话说到一半，孙果却先摇了摇头。
被怒火控制的判断没有意义，他必须要先顾全大局……弱是原罪，这种事当年美猴王早就教过他们了，不是吗？
“回去告诉二大王吧，我们会听令行事的。”
孙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心底却一片苦涩。
势比人强，他们必须低头。
“我们会收缩防线的，希望那些树屋和果园之类的能耗掉那些凡人的怒气吧……”
拍了拍猿猴侍卫的肩膀，孙果不再去看这个传令兵，转身走向议事厅的内厅。
那是放置着石猴雕像的方向。
“大王啊……”
看着眼前那个仍旧透着几分英武的石猴雕像，孙果叹了口气。
不是这样的。
至少大王在的时候，他们不是这样的。
“求你了，活过来吧……不管怎么样都好，我们是真的需要你啊……有些事只有大王你会做，也只有你能做，二大王是绝对做不到……哎。”
悠长的叹息回荡在空荡荡的议事厅中，久久不散。
而在孙果面前，石猴雕像的眼中，也再次淌出了泪水。
只是这次，雕像眨了眨眼。
第七百六十三章 峨眉山之乱（六）
“那个啥……带哥，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一边用枪托猛砸着身边的果树，犬耳少年一边回头对着羊角半妖眨了眨眼，疑惑的表情和暴戾的动作有些不搭调，但却都出现在了犬耳少年的身上。
“砸了这些猴子的东西……他们会报复的吧，回头会不会找我们的茬？”
“不会，放手干就是了。”
双目赤红的羊角半妖头也不回，他已经沉浸在破坏的快感中了。
想想吧，这些猴子平日里都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存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恶心得他想要吐出来……可那些普通的猴子又跟他有什么区别？很多时候那些猴子甚至连他都打不过。
不过是仗着猴多势众而已，就摆出一副谁都不服的嘴脸，到处管这个管那个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一样，这些畜生……
“为什么只有房子？”
羊角半妖突然回过神来。
“那些畜生呢？”
“呃，带哥，你问我的话，我也不知道啊。”
犬耳少年一脸无辜。
“所以咱们这么干真的没问题吗？听说那些猴子心眼很小的……”
“不会有问题的。”
羊角半妖摇了摇头。
“猴子们敢动手，他们也要死。”
“……哈？”
犬耳少年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为什么啊带哥，那些猴子那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