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凭什么死去的是他们的儿女？凭什么他们就要承受这种痛苦？
凭什么，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其实，也做得到的吧。”
握着手中那柄被叫做“火枪”的武器，老王咬紧了牙关。
他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被叫做“火枪”，毕竟这玩意看不到火，也没有印象中那种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可当他拿着这件不伦不类的武器对着妖怪们扣动扳机的时候，巨大的响声和眼前被打碎的妖怪头颅还是第一时间点燃了老王心中的那团火。
他的眼中，有火在烧。
他和女儿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太好。他看不上自家女儿对于那些俊美半妖的追捧，也不喜欢自家女儿沉迷于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而他的女儿也总觉得他迂腐古板不知变通，不知道什么叫情为何物……可是不管再怎么说，那终究还是他的女儿。
可现在，他的女儿已经被山上的妖怪们杀死了。
被那些猴妖……
“他们都不帮我们！我们自己打！”
高举着手中的火枪，老王振臂高呼着。
“我们自己打！”
“我们自己打！”
在他的身后，更多的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他们中有屠夫，有商户，有破落书生，甚至还有年迈的老妪，但此刻，他们却是同一种人。
他们，是失去了孩子的人。
“继续上山！除妖！”
端起手中的步枪，老王大步向前。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给他们发下火枪的黑袍人到底是谁，但现在所有能给他们报仇的人都是他们的恩人——更何况还是帮他亲手报仇。无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这份恩情他会永远记在心里，就算做牛做马也要偿还。
但是，那是在他报仇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话，他要杀光山上的所有妖怪，为他死去的女儿复仇。
同样，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还要算上不是人的人。
“我也要拿枪！”
有生着羊角的男性半妖大义凛然地拿起了一柄火枪。
“我的女人死在山上了！我爱她！我要为她报仇！”
“好！”
老王深深地看了身后的半妖一眼，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认可。
是了，就算是半妖又如何？此刻他们都是为了复仇而战的人。他们这些年长的失去了孩子，而这些半妖也是失去了爱侣的。至于他们半妖的身份……重要吗？
至少现在，他在这些半妖的身上看到了一份担当。
身份，或许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
“报！仇！”
端起手中的火枪，老王大喊着扣动了扳机。
“报！仇！”
砰砰砰！
接连不断地枪声响起，又是几个妖怪倒毙在了血泊之中。
直到被那一双又一双的脚踏成肉泥，他们也无法相信，平日里这些人畜无害的凡人们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成群结队的上了山，并且突然就有了杀死他们的能力。
但是那些他们曾经视如草芥的凡人们，却根本不在乎他们了。
“还有，还有……”
峨眉山的山林之中，接连击毙十几个妖怪的老王已然双目赤红。
还有，绝对还有。峨眉山中的妖怪绝对不止这些，肯定还有更多的妖怪存在……对了，还有那些猴妖，那些杀了他女儿的猴妖……
“杀！杀！”
一边对着逃窜的妖怪们扣动着扳机，老王的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着。
是了，峨眉山中猴子有很多，猴子们聚集的地方肯定就是猴妖们所在的地方。至于猴子和猴妖的区别……算了，认不清的话就全部打死，一个都不放过，总是能为他女儿报仇的。
“都散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妖怪！”
老王的身边，头生羊角的男性半妖正大声指挥着，原本带了几分妖魅的面容此刻却正气凛然。
“那边！对！那边是个妖怪窝子！我以前在山上待过！我知道他们都藏在哪！”
“……嗯？”
正在射杀着那些妖怪的老王愣了一下。
是啊，他是不知道妖怪们都藏在哪，可这些半妖们或许是知道的啊——毕竟他们之前也是混迹在山中的，想来肯定会和那些妖怪们有些交集的。这么想的话……
“喂，那个谁。”
老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还不知道身边这个半妖怎么称呼来着。
“我女儿是被猴妖杀的，你知道山上的猴妖都在哪吗？”
“猴妖啊……”
扛着火枪的羊角半妖皱了皱眉头。
“他们……”
“……怎么了？”
老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猴妖们有什么麻烦吗？”
“没……”
羊角半妖摇了摇头，心底却暗自叹息。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普通半妖的时候，其实还是受过那些猴子们的照拂来着。如果没有那些猴子们维持的秩序作为震慑，或许一只野狗妖怪都能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可是现在的话……
“我知道猴子都在哪！”
羊角半妖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为了我的未来，你们就安心地去吧。
“他们在山上的岩洞里！”
第七百五十九章 峨眉山之乱（二）
“凡人……”
遥望着山林中那些端着步枪的民众们，楚难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了。
虽然民间确实有一些火药技术，但是跟那些可以打死妖怪的灵力步枪却是完全没法比的——只需要看那些人扣动扳机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种没有任何火光只有灵力波动的情况正是风灵法阵的激发方式。
天庭可不会让这种会引发不安定的东西流向民间，更何况每一把枪都是宝贵的军用物资，天庭自己用都还觉得不够，又怎么可能外流。
而这也就意味着……
“图穷匕见吗？”
楚难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敌人的思路确实掐住了他的命门。
只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出手。
虽然妖怪在生物上的定义，仅仅只是野兽开了灵智并且能变化形态就可以了，但是妖怪在身份上的定义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要知道还有很多开了灵智并且修炼有成的野兽还位列仙班来着，为什么没有谁说他们是妖怪？
事实上对于大众来说，是不是妖怪其实只有一种判定方式。
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
没杀过人的那叫山精野怪，是天生地长的灵物，是祥瑞的象征，也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稀罕物种。
至于杀过人的……那是凶残的妖怪，是择人而噬的怪物，是必须要被消灭的存在，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个谁。”
沉默了一下，楚难随口招呼着身边的猿猴侍卫。
“守备天将怎么样了，死了吗？”
“没有，二大王。”
猿猴侍卫低声回应着。
“守备天将已经回营了，但是并没有点兵。”
“嗯……”
楚难面无表情，心底却暗自摇了摇头。
可惜了，原本他放守备天将走一方面是想要刺激猴子们的士气，另一方面也存了拿对方当饵的心思——毕竟如果真按照二郎神说的是离间计的话，这种时候伪装猿猴们出手干掉守备天将无疑能第一时间激怒天庭，这也会直接挑起猿猴们和天庭的全面战争，并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但是那需要有一个前提，叫二郎神不在这里。
有这么一个二郎显圣真君在前面顶缸，所有的离间计都是笑话，哪怕守备天将真的死在半路上，二郎神也能直接一句因公殉职的帽子扣上去——更何况二郎神虽然在喝酒，但是第三只眼睛却一直都盯着守备天将的行踪。但凡有谁敢冒头截杀，迎接他的就会是三尖两刃刀的刀锋。
然而很可惜，他们的敌人并没有上套。
不然的话他就可以直接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对了，鱼头。”
楚难回头看了身后的半鱼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