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呃。”
面前的光头人类说得轻描淡写，但老鼠妖怪却直接噎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那个牛妖的战力如何，出身越后屋的老鼠妖怪是知道的——作为远近驰名的豪商一族，越后屋自然会极其重视情报工作，周边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曾经被他们记录在案，而各方势力的能力和特色更是会被仔细地罗列出来，以防触犯到什么忌讳，又或者发生什么纷争。
“自称牛若丸的牛妖”，这一支势力出现的并不是太久，但却是最近一段时间里风头最劲的。那头牛妖真的像人类传说中的古来武士源义经一样，一路高歌猛进，带领着麾下的“不夜城”一路征伐。有不少妖怪看出了这支势力的潜力，甚至包括之前的越后屋，不少老鼠妖怪们甚至觉得这支势力再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可以抗衡得了甲斐的虎妖。
那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甲斐的虎妖那可是真正的位高权重的大妖怪，是他们这种普通妖怪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高度。
可是现在的话……牛妖居然死了？
“对，死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和尚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他已经尽可能地保持好脾气了，但是眼前的老鼠妖怪很明显并不准备跟他好好说话——不过无所谓，一个NPC而已，既然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那干脆也就不需要再说……
“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我刚刚只是震惊于您的伟力。”
感觉到脖颈间那股若有若无的凉意，惊恐的老鼠妖怪毫不犹豫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或许臣服于一个人类对于身为妖怪的他来说是屈辱的事情，但是面对死亡低头对于身为老鼠妖怪的他来说却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他是真的很震惊，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仿佛从古代绘卷中走出来的“牛若丸”？
但是事实证明，对方确实做到了。
不然的话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个妖怪势力中会有活人参与进来。
更何况这样的话，一切不对劲就都有了解释了。为什么“不夜城”会突然发疯，为什么原本只是一路攻打的妖怪们突然开始毫不犹豫地四面树敌——只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了任何妥协的机会，所有的妖怪都是他们的敌人。哪怕是为了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地攻击周围的一切，以此来显示自己并不好惹。
换句话来说，“不夜城”所展露出来的疯狂并非是无脑的胡乱攻击，而是情势所迫下的无奈选择。
“这样吗……”
老鼠妖怪感觉自己抓住了关窍。
“你在搞什么？”
和尚眯起了眼睛，腰间的长剑更是已经出鞘三寸。
“没话说你过来干什么？还是说你觉得……”
“我有话说，尊敬的大名。”
为求谨慎，老鼠妖怪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尊称。
身为越后屋老鼠一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很清楚该如何面对这种看似生死关头的死局。
只要没被杀死那就是还算安全，只要安全那就要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安全。他是商贾，又不是满脑子厮杀的武将，压根就不需要硬去和对方起什么争端。
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够了。
“尊敬的大名。”
清了清嗓子，老鼠妖怪抬起了头。
“我是带着和平的意愿来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好心说分手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
虽然战争总是会因为一些很扯淡的理由而开始，但所有战争的目的本质上都是为了占便宜——或者抢到资源和地盘，又或者干脆干掉了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发动战争总归是会对自己有好处的，没有谁会愿意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包括楚难，也是一样。
不管他做出的出战计划再怎么不过脑子，但本质上还是为了他的系统任务而服务的。打出名声，打出威望，这样才方便他在人类的世界里获取官职。至于妖怪的军队……这对他来说反而不重要，又或者说没有太过重要，毕竟有个系统任务堵在眼前，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就算已经进行了几次筛查清洗，楚难也可以确信，很多妖怪背地里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信服自己，他们还觉得自己是人类，不是他们那一边的。
所以每一个妖怪都是一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但是每一次都巧立名目去找茬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战争就成了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既能带队打出名声，又能筛查并且送掉麾下的那些二五仔，楚难感觉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相当划算。更何况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有利于巩固他的个人威信，有了威信之后他才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什么？和谈？”
残破的天守阁中，楚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和尚。
“你怎么就……”
“我怎么不能？”
和尚皱了皱眉头，他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个。
要知道他本身不是那种擅长外交的玩家，和NPC打交道的水平也只能说是一般——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却直接和那个找上门来的老鼠妖怪谈成了纳降的条件，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的，纳降，虽然名义上还是所谓的“和谈”，但实际上却是以越后屋为代表的众多妖怪表示臣服，并且是事实意义上的臣服。就像是小妖怪们会向大妖怪们称臣纳贡一样，以越后屋为代表的一众妖怪们也乐意像支持其他妖怪大名一样支持他们，从而让“不夜城”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一个新的势力。
当然，“不夜城”以前也是一个势力，但是被大众承认和不被大众承认终究是两码事。
“他们都愿意归顺，并且是实质性的归顺……算了。”
叹了口气，和尚抬手招了招，便有生着翅膀的小妖怪飞了过来。
“具体事情他都参与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问他就好。”
“我……”
楚难感觉自己一阵晕眩，他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小妖怪仍旧在汇报着，事无巨细，起码在小妖怪的口中，楚难确实听到了一些东西——只能说职业玩家不愧是职业玩家，换成楚难自己的话他很难在面对那种奸猾似鬼的NPC时还能在语言上占到上风。面对着本身就不愿意开打的老鼠妖怪，和尚直接以势压人，拿到了最优厚的条件，充分展现其在战略游戏上的素养。
然而这对于楚难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只知道，自己一举多得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拆了。
“淦啊……”
仰望着残破的屋顶，楚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该抱怨队友拖后腿吗？或许不应该，毕竟这一次队友真的是难得给力了一把——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有些时候事情做得好不一定就真的没问题。就像现在这样，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势力们不声不响地低头了，他还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至于从妖怪们手中救下活人……那就更麻烦了。原本他还能以战利品的名义从其他妖怪势力的手中抢人，现在大家都是一伙的，他还能抢谁？只能自己一点一点靠资源赎买了，又或者干脆以进贡的名义向那些妖怪势力索要。
并且索要得还不能太多，不然的话他的屁股问题会直接暴露，整个妖怪世界都会是他的敌人。
“你可真能给我添乱……”
楚难痛苦地揉着眉心，一双眼睛更是紧紧地闭了起来。
明明都是同一个队伍，明明打法都极其相近，明明还有着一定程度的默契，可是做起事来却会南辕北辙——楚难现在十分想用斧头敲开那个和尚的小光头，好看看对方脑子里平时做的到底都是什么宝可梦，但那个见了鬼的武器进阶任务又直接阻止了他想要同队伤害的行为。
“我觉得我做得没什么不对的。”
面对着楚难的质疑，和尚的脸色也渐渐不好看了。
“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你要名声，但是更需要实力。这种时候正是需要抓紧一切机会扩张实力的时候，根本没时间让你慢慢养兵……等等，你别告诉我你本来的心思就是这个，这个任务你打算拖多久？”
“我……”
楚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是了，他的确存了慢慢养兵的心思——而这也是他打战略游戏时候的习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十队操纵不过来的军势比不上一支如臂指使的精英卫队的。数量很多时候替代不了质量，战争并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数字堆砌。
当然，要是自己能开着巨大人形战争兵器上战场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个任务世界里明显不会有什么金人之类的东西。
所以说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会被质疑的地方吗？
“问题是这他妈的也是我的任务！”
深吸一口气，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和尚彻底爆发了。
“这他妈的也是我的任务！懂吗？你一定要拖下去，我不过日子的？我不用下线吃饭的？我知道你跟我不对付，但是那都是之前的事情，现在我做到什么程度你不是没看到，然后你就这么搞我？”
“我，我不是……”
楚难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什么转折的话。
“……算了。”
叹了口气，和尚扭头就走。
“任务你自己做吧，你的剑我不要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分手快乐
在妖怪世界中尚且没什么名气的不夜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个老大。
然而一切都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变化，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仍旧紧锣密鼓地开动了起来，所有妖怪们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战争，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和谈都只是泡影——而周边的其他妖怪们也有条不紊地组织着防御，哪怕他们曾经再怎么想要投降。
妖怪的世界里，实力才是一切，所有的言语都可以是假的，能被他们承认的只有力量本身。
“不跟他们亮亮刀子，他们就永远不知道厉害。”
残破的天守阁中，楚难是这么对着鹿头妖怪说的。
然而鹿头妖怪却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面对着自家老大发出的这种杀气腾腾的宣言，他不知道怎么应对，更不敢做出什么应对。
一个应对不好，估计最先要被亮刀子的就是他了。
“你……算了。”
瞥了一眼身边的鹿头妖怪，楚难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惜了，毕竟他说的确实是难得的实话。像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任何所谓的和谈都不过是一纸空文，昨日的盟友随时都可能变成今日的敌人，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才是立身之本——然而这种话一个NPC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理解，他算是秀智商秀给了瞎子看。
“出去吧，我想静静。”
“我……是。”
鹿头妖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
直到现在，鹿头妖怪都没明白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要知道在面临那种危险抉择的时候，他可是忍住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就是怕自己会说出一些浅薄的话直接激怒新任老大——可是新任老大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意思是他什么都不说也能有错？
鹿头妖怪很迷茫，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这种老大手底下待下去。
不过总的来说也还好了，至少在新任老大这里待遇不错，对方也不会居高临下地命令他去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只需要负责一下管理的工作，偶尔帮忙向其他妖怪传一下话，可能需要看一下新任老大的脸色，但这终究比他之前被派去冲锋陷阵要好很多了。
所以就算再怎么迷茫，忍忍也就好了，毕竟喜怒无常的妖怪大名也不是没有，至少他现在不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