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布鲁兹从未像现在这样坚信过这一点，活了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有结果——但是只有这次不同，现在他是真的相信，跟随着那头可以变成怪蛇的人形怪物真的可以闯出一片天空。
那个人形怪物的来历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对方很能打，但在那个人形怪物选择不去和天使正面战斗的时候，这份感觉也开始动摇了。
他不是没想过反叛，他也想过怎么抽冷子干掉这个人形怪物，甚至还想过如果失败的话要怎么逃回地狱去——虽然地狱已经贫瘠到所有神明都开始互相残杀的地步，但是至少比起凡间来说稍微安全一点。
可现在的话，那些担忧都显得没有必要了。
原本在布鲁兹的印象里，这头人形怪物是纯粹的只有力量的神明，换句话来说在处理其他事务上完全是白痴，这样的神明最好掌控，能够给这样的神明当从神的话完全可以借着对方的威风打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神系——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人形怪物在面对天使的时候选择了避战，他会失望的原因。
这头怪物或许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他所期待的都是泡影。
但眼下这头人形怪物却展现出了别样的天赋。
造谣的事情是布鲁兹自己提的，在了解到船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就知道要这么做了——毕竟比起力量来说，招揽并控制信徒才是神明们更经常做的事情，像是这种情况对于神明们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稍微漏出一点神战的手段来就能解决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头人形怪物做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那种造谣方式，他从未见过，但只是听那些施行步骤，他也知道这到底会表现出什么样的效果——这是连当年众神漫步于人间之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手段，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锋，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满脑子都是拳头的人形怪物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原本他还以为只是运气的缘故，毕竟就算再怎么蠢，偶尔崩出一个两个好点子来也不奇怪。可是在被骂了那一句闭嘴之后……
布鲁兹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并不是运气。
那头人形怪物一直都在表现自己的武力，可就是这份过于扎眼的暴戾却完美地掩盖住了事实。
事实上，这头人形怪物的脑子也远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差。
“尊贵的主神”
布鲁兹深吸了一口气。
“我……”
“你说你妈呢？没听到让你闭嘴吗？”
布鲁兹话还未出口，人形怪物脱口而出的脏话便险些把他喷得背过气去——不过这种事情无所谓，主神斥责手下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不能理解那属于手下过于愚蠢，绝对不能说是主神的错。
“好的，谨遵您的教诲。”
布鲁兹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
会被责骂，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信任的象征，曾经在不少神明手底下干过活的布鲁兹很清楚，自己距离取信于这个人形怪物又迈进了一步。
但也仅仅只是一步而已。
布鲁兹已经感觉到了，自从那个恶魔一样的船商出现之后，他对于这个人形怪物的作用就开始越来越小了——对于神明之间来说，没有用处的从神就只是一个会分摊资源的垃圾而已，被抛弃已经是幸运，甚至被直接杀掉都有可能。
从神也是神，干掉一个神明就能多吞掉一部分信徒，虽然主神们口头上一般都不会说这个，但是谁也不会嫌自己的信徒多。
“所以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作用才行……”
布鲁兹沉默了一下。
本质上，他其实不太想这么做，可如果真不这么做的话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算了。”
深吸一口气，布鲁兹还是抬手虚划，一串淡黑的字符在他的指尖淌出，随后不知所踪。
原本他还想独吞这份胜利果实的，这份属于他的荣耀并没有必要跟谁分享。可是现在的话……
他好像必须要从地狱里拉几个帮手上来了。
“地狱的封印最近松动了？”
雅典城郊的印厂里，名为路西菲尔的天使正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只看那副眉头紧皱的样子，就知道听到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地狱的封印松动了，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原本也没有盖得多严实，要知道虽然大部分伪神和恶魔都被打进了地狱，但人间还有很多伪神和恶魔不断产生来着。天使们需要将一批又一批的新恶魔关进地狱里，那么有些有手段的恶魔自然也可以顺着这条通道逃出来。
不过这对于天使们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麻烦。虽然那些逃出来的恶魔已经有了不少反侦察经验，但天使们能抓他们一次，自然能再送他们一个二进宫。
可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负面的消息更让他心烦。
“素食，联合会，印厂……”
路西菲尔的脸色沉了下来。
印厂的主人是本地的一个船商，虽然做过一些不法生意，但是罪却没有严重到需要宣判的程度。而这个表面风光的商人为了追逐时髦扩大交际，自然也成为了“小动物保护联合会”中的一员。而那个最近在城中兴起的“小动物保护联合会”……其成员大多脱胎于曾经的那些在他眼中极其可疑的“素食者”。
而最早催生出这些素食者的，正是他想要抓捕的那个魔鬼。
“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干的……”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的追查到现在都没有追查出什么结果，但是那个魔鬼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做下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抓到那头魔鬼露出的马脚了。
只要继续追查下去，他肯定能把那头魔鬼从雅典城中揪出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有所动作，新的一轮麻烦便已经扣在了他的头上。
“你们别追着我！你们追着我干什么！”
才刚刚回到雅典城总，路西菲尔便疯狂地逃窜起来。
追在他背后的，是大群的未婚姑娘们，继承了雅典城奔放风气的她们纷纷向着路西菲尔的方向飞奔过来。
“离我远点！你们别过来！”
一边忙碌地施法隐去身形，路西菲尔一边疑惑着。
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节奏失控
刚开始的时候，谣言所产生的效果还是在楚难的预期之中的。
那些吟游诗人不愧是职业编故事的，原本一个很普通的穷小子仗着样貌不错就开始骗财骗色的故事在他们的口中很快便绘声绘色起来。在金钱的推动下，这件事仅仅只是过了三五天就闹的满城风雨，那个欺骗了船商女儿的男孩也直接臭了名声，家里有妻女的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家人也被来上这么一遭。
这就是楚难和船商想要的效果，只要把那个小子抹黑，相对而言船商的女儿就能洗白不少——虽然名声还是会受损，但是终究止住了，不再是当初被造谣的时候那么恶劣了。
可是在谣言传到第六天的时候，事件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小子这么能骗，肯定长得不错。”
酒馆中，有喝醉了酒的水手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底比斯来的水手继承了前辈们的风俗，喜好男风，关注点当然跟别人不一样。
可就是因为这意外的一句话，谣言便开始向一个诡异的方向转变起来。
没有谁再去关心那个谣言中的男孩到底有多么的冷血可怖了——人们纷纷对那个男孩的样貌感兴趣起来。有人说那个男孩像是王子一般英俊，有人说那是堕入凡尘的天使，甚至还有人干脆就说那是某个大人物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系列的故事编得有模有样。
男人们看到这种故事的时候往往一笑而过，又或者下意识地将自己带入其中，稍微感受一下那种偷香窃玉的快乐。女人听到这种故事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会斥责几句，但实际上谁不想要和这种帅气而危险的年轻男孩发生点什么？
就连那份危险也变成了魅力的象征，平淡的生活已经让她们足够乏味，她们需要一点刺激来调剂一下。
当然，就像男人不管是年老还是年少，都喜欢年轻漂亮的靓丽少女一样，女人实际上也不分年龄地喜欢那些年轻力壮的帅气小伙子——平时她们只是不去想而已。可现在那个故事已经传得整个雅典城都是了，她们不想听也听得到，又怎么可能不去胡思乱想点什么。
但是雅典城的女人和其他地方的女人不同。
继承了古代希腊文明的她们不止敢想，她们还有着足够的行动力。
如果说之前她们虽然也追捧帅气的男性，但至少还保持着很大程度的克制，那么在那个故事的撩拨之下，这份克制也被她们下意识地放宽了不少——这直接导致了雅典城中那些长相俊秀的男性在仅仅三天之内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他们从没想过女人们狂热起来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当然，并不是所有女人都看得上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于是在这种时候天使画像便填补了她们的空白。或许是由于给够了钱的缘故，那些天使们的画像愈发地精细起来，长长的睫毛和清晰的锁骨简直叩住了她们的心弦，小动物般的湿润双眼更是让她们心花怒放——那些插画上甚至开始打上了教会的印记，这也更让她们放心起来。
教会的印记证明了教会的肯定，教会都没对这种事说什么，她们把画像买回家之后还有谁能说什么？
“居然还能跟教会搭上线……真没想到啊。”
拍着手中象征着教会许可的授权书，船商哈哈大笑。
“稳了！这次我终于算是在雅典城站稳脚跟了！有教会做靠山，我看以后谁敢动……哎！强袭自由先生，您打我干什么？”
“打你让你清醒点！你就不能醒醒吗！”
楚难痛苦地扶住了额头，他好像发现这个船商不靠谱的一面了。
得意忘形，毫无疑问这是船商最大的缺点——这个胖子现在满脑子光想着挣钱拿地位了，一点也不看看事态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谣言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整个雅典城已经乱起来了，这还让他怎么传播自己的名声，怎么做系统任务？
当然，他要是长的帅的话，这时候只要站出来肯定就能搞定了。可他虽然长得不丑，却远远没有够得着那种被人看一眼就会被喜欢上的程度——他要是有那么帅早就脱单了，还用得着闷在家里打游戏解闷？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收拾掉这个乱局才行，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给船商送财的，对方赚多少钱管他屁事，他只想好好把任务搞定。
不过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跟船商说的。楚难算看出来了，这个死胖子除非是争名夺利，不然遇到那种事不关己的事情他不会有任何积极性的。
所以必须要婉转一点才行，这也是说话的艺术。
“你还不清楚现在的局面吗？”
先是使劲锤了一下桌子，表达了愤怒的楚难开始发动本能想办法胡编。
“混乱，我讨厌混乱……混乱会让生意变得难做，混乱会让我们少赚很多钱。你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有多乱吗？”
“我……”
船商张了张嘴，也回过神来了。
外面现在的风头有点不对劲，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觉得那些事情都跟他无关，根本波及不到他的头上，他只需要继续闷声发大财就可以了，不会有任何事情。
可现在看来……居然会有事情？
“是的，真的会有事情。”
楚难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之后，继续凝重。
他有点没想起来该怎么忽悠住这个船商。
时间太短了，仅仅只是三分钟不到，他就算再能编故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编好——如果真能这么快的话他早就码字挣到大钱了，又怎么可能会想起来指着打游戏捞偏门补贴家用。可这种紧要关头之下，他又必须想出一个……
“尊敬的主神！”
没等楚难想出主意，却有声音直接打断了楚难的思路。
“尊敬的主神！请低头看看您的朋友吧！”
“……嗯？”
楚难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却发现隐去了身形的布鲁兹正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