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疾。”
老者轻轻吐气，像是在喃喃自语。
只有手掌长短的细小木剑被随手掷出，没入地面，恍若无物。
“师父……”
梳了抓髻的道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如此酷烈的手段……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坐在高台之上，讲着那些听不懂的道理的师父吗？
又或许，这才是师父真正的样子？
“紫月啊……”
青石之上，盘膝而坐的老者双目微阖。
“弟子在。”
梳了抓髻的道士俯身行礼。
“我且问你。”
老者叹了口气。
像是在考较弟子，又像是单纯地在说着一句普通的话。
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错了吗？”
楚难快死了。
虽然身受重伤，但因为只有百分之五的痛觉，他的意识倒还是清醒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清楚自身如今的身体状态到底有多不堪。
最起码他现在连垃圾话都喷不出来了。
拳脚打击在身体之上，劲力贯体而出却又不致死，充分展示出了对方在拳法一道上的高超造诣——楚难觉得这女人现实里肯定也是练过的，并且绝对是比他那套名义上是什么“克苏鲁形意拳”实则是高中广播体操的东西强得多的拳法，并且从打击习惯来看，这女人甚至有可能练过一阵西洋拳击。
楚难还是挺羡慕的。如果不是工作繁杂，他也想好好习练一门正经武艺，圆一下小时候的大侠梦，顺带让自己这具因为工作而出现一堆问题的身体强壮一点。
不过比起拳脚功夫，他实际上更喜欢……
“剑？”
楚难愣了一下。
在他的视线中，一柄三尺木剑从天而降。
木剑平平无奇，甚至还显得有些粗糙，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削制这把木剑的人肯定没做过什么木工活。从天而降的木剑没有什么呼啸，也不带一丝烟火气，就像是某个顽皮的孩童把手中的玩具抛到了天上，而后落了下来。
落在那一袭八卦道袍之上，落在阴阳太极的正中心，不偏不倚。
“扑哧——”
从天而降的木剑轻而易举地刺透了八卦道袍，将裹在其中的娇小躯体捅了个对穿，紧接着便将这具不死之躯钉在了地上。
“轰！”
大地颤动，砖石龟裂。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木剑，却仿佛携着万钧之力。粗糙削制的剑锷凶狠地砸在女子的背部，让女子猛地咳出一道鲜血。
紧接着便是一道闪耀的白光。
“咚——”
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没了拳脚击打的楚难直接跌在了地上。
“这……”
看着那柄依旧还钉在大地之上的三尺木剑，楚难目瞪口呆。
居然……真的摇到人了？
他明明就只是摸个奖而已啊……
三星洞外，石碑之下。
席地而坐，须发皆白的老者良久无言。
是的，他很清楚那只狼的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曾年轻过。他更知道这只狼妖对于方寸山已然心怀恨意，如有机会，一定会施加报复。就像是年轻时候的他一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可是那又如何呢？
因为这点事情他就要直接打杀了这小子？
还是算了吧。
身为长辈，他自然是要给这狼妖一个机会的，也好让年轻人知道，这世间并非全都是势利至极的苟且之辈。除去那些尔虞我诈的机关算计，这世道终究还是有些善意在的。
年纪轻轻就满腔怨忿，执念缠身，那样活着很累的。
“哎……”
微风徐来，老者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当年能有人给他一个机会，该多好。
第四十章 仙门
楚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宝应县的街市上了。
事实上用再次醒来并不准确，仅仅只是眼前一花，周围的一切就都变了模样。没有什么龟裂的地面，也没有什么染血的长街，仅仅只有一个偌大的岩洞，还有一块竖立在岩洞之前的巨大石碑。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
看着石碑上的两行大字，楚难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应该因为失血过多直接被判定挂掉吗？怎么就到了方寸山了？
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势的确是好了，被拳风刮掉的半边身子也重新补了回来，就连断尾不知何时都已经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他刚刚经历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幻一样。
“别愣着。”
就在楚难一脸疑惑地时候，却有一只手揪了他的皮毛一下。
“看前面。”
“……嗯？”
楚难诧异地看向身边穿着破衣烂衫的行脚商人。
这小子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看前面！”
行脚商人焦急地对着楚难打着眼色。
“前面！”
“不是，你这怎么……嗯？”
视线转向前方，楚难却愣了一下。
石碑之下，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带了个梳着抓髻的道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者的手中，还捏着一支三寸长短的细小木剑。
“呃……”
看着老者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楚难心里莫名一突。
“请问您是……”
“你刚才不是还在让我救你吗？”
仙风道骨的老者摇头叹息。
“怎么还在问我是谁？”
“呃……”
楚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脑子有点乱。楚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如今的想法——不过他在繁杂的思绪当中，至少有一件事是清晰地。
破关的方法居然就是喊一声这么简单？那他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劲到底是在干什么？
自己玩自己吗？
“呵呵……老先生您好啊……”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的楚难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这个您看……对吧，我就是来求学的。不过……诶？我这伤是您治好的？谢谢，谢谢。不过您看入学这个事，什么时候考……”
“我答应了。”
苍老的声音在楚难面前响起。
“……啥？”
楚难愣了一下。
居然……真的就这么简单？也没有考试，也没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这么入门了？
没有什么声势浩大搞得跟打擂台一样的入门比赛，也没有什么终极困难的任务让他去哪里过五关斩六将，更没有提什么高昂的助学金。
就这么简单？
“可拜师礼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