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你是说在庙里被供起来的那些……”
“对啊，就是那个。”
楚难点了点头。
“遨游天地，神通广大，长生不老，超凡脱尘……你现在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了吧？”
“知，知道了。”
由于过于震惊，行脚商人的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敬畏。
“所以你要去修仙？”
“是啊。”
楚难应了一句，随后忍不住摇头失笑。
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NPC而已，他为什么要费口舌去解释。
“去修仙，去成为仙人，去出人头地……好了，你满意了吧？”
瞟了一眼终于安静下来的行脚商人，楚难叹了口气。
“走吧。”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山顶之上，一块硕大的石碑立在一处貌似平平无奇的山洞旁。有梳了个抓髻的道士正席地而坐，倚在石碑一侧，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天光渐暖，道士睡意正酣。但就在他准备在梦中与那周公再下一盘棋的时候，却有手指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脑门上。
“让你出来接待访客，你就在这里偷懒睡觉？”
道士面前，剑眉星目的老者面无表情。
“醒来！”
“……啊？下课了？”
道士下意识地抓起手边的袖子擦了擦口水。
“下课了不早说，我上个厕……呃。”
道士陷入了沉默。
抓在他手里的又哪里是他同桌的宽大袍袖，却是一件似曾相识的月白色道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师傅。”
道士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会信吗？”
“……算了。”
老者一甩袍袖，道袍上沾着的口水便凭空消失，再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不用跟为师耍这些小聪明，你的做所作为为师都已经看到了。”
“这……就是一个小考验而已。”
被道破了心思的道士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斜月三星洞虽说名声不显，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的。如果说前段时间那只猢狲还能说是钟天地之造化，那现在这只狼算什么？自己送上门的护山灵兽吗？”
“……算是你的师弟。”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老者沉默了一下，随后竟不再端着那副仙风道骨的架势，反而撩起下摆，直接坐在了道士的旁边。
“小子，你跟了为师也有四年了吧。”
“嗯。”
道士点了点头。
这四年是他这辈子里最快活的时光，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四年五个月零三天，师父当年就是在这里为我加冠，还给了我新的名字……大恩大德，弟子怎么敢忘。”
“嗯。”
老者点了点头。
“所以你觉得当年的你，比之现在如何？”
“我……”
道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了。
当年的他……当年的他虽说也在人间有些名堂，但也不过是一县小吏而已，整日里摆弄些文书工作，闲暇之余也会幻想自己是快意恩仇的侠客，又或者神秘莫测的除妖师。
比之现在如何？
一介凡俗之人又怎能比得上半步真仙？
自然是比不了的。
和那只野狼相比，又能如何？
操弄文书的小吏，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个。但是开了灵智的野狼……又能有多少只？
自然也是比不了的。
“对不起，师父。”
道士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错了。”
“你也知道错了？你错就错在根本就不该按照为师的意思去比。”
老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子。
“吾辈修士，求的不过是一个逍遥自在，以己为镜也就是了。没事跟别人比什么？动不动就要较个高低，你想当那种满脑子杀伐事的武夫？”
“……对不起。”
道士再次低下了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师父，我建议您也关注一下那只狼。”
“……怎么了？”
老者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别的都还好。”
道士面色一沉。
“就是咱们这位新来的小师弟，杀性有点重。”
第三十章 仙途漫漫
“所以我们是要去方寸山对吧？”
“不是我们，是我去。”
“所以我们是要去学怎么成仙对吧？”
“说了不是我们，是我去。”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讨饭？”
“……”
银白的野狼沉默了一下，随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稀稀拉拉的行人，还有身边那个鼻青脸肿的行脚商人。
和刚见面的时候不同，现在这个行脚商人可再也没有那股走南闯北的爽利劲了——一身货物丢了个干净不说，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扯成了一条条的碎布。一个破碗摆在面前，再加上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倒是意外地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一个乞丐。
“不是我们讨饭，是你讨饭。”
蹲在一边的楚难面无表情，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想要弄死这个弱智的欲望。
原本楚难以为这趟旅途应该是顺利的才对——就算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方寸山到底在哪里，但只要多问问总是能问到的。而后分道扬镳，一拍两散，他修他的仙，这个NPC爱去哪去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楚难低估了这个行脚商人的弱智程度。
在他们旅行到第一个村子的时候，这个行脚商人就出了岔子——那些杂货倒是卖出去了，但是这小子好死不死非得留在村子里喝了几杯。于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子理所当然地认识了村长，也顺理成章地爬上了村长老婆的火炕。
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小子没被当场打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不过这小子越是表现得弱智，楚难就越是觉得这小子会是那些仙人们为自己设下的考验——想用精良品质的道具换到修仙这种明显是相当高阶的技能，中间的难度之大肯定不会是打两个怪就能解决的。
所以为了通关任务，拿到新的技能书，楚难还没办法弄死这小子，甚至都不敢让这小子就这么饿死在路边。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破碗借出去的原因。
【乞求者的破碗】
【品质：垃圾】
【物品介绍：“你看这是个空碗对吧，我们把它放在这里……你看，里面有钱了，是不是很神奇？”】
事实证明作为一件被抽取出来的道具，这个破碗的表现确实意外的给力——这也是为什么行脚商人到现在都没有饿死在路边的原因。
“所以要么发挥你说起来没完的特长，把你自己的伙食挣出来，要么把碗还给我，一拍两散。”
楚难一脸不善地盯着行脚商人。
“挑一个吧。”
“我……好吧。”
叹了口气，自称伍隼的行脚商人还是拿起了一根树枝，敲着破碗唱了起来。
“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行脚商人唱的不怎么好听，但胜在声音够大，还是有几个路人被吸引了过来——但这却和蹲在一旁的楚难无关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找到方寸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