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躯体，身体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就会做出闪避。
或许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被幻术打中也不会有事，一切的恐惧都是他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但是张良不敢试。
他只有一条命，他没有任何试错的成本。
所以他只能拼命。
“啪嚓——”
又是一道碎裂声在剑下想起，张良深吸一口气，随后径直向着怪物们的方向冲了过去。
是的，他只能拼命，他已经听到甬道外秦军们的呼喝声和脚步声了，外面的秦军已经发现了被他隐藏起来的尸体，这时候被逼出甬道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秦军的戈矛和弩箭可不是什么幻术，那些都是真真正正的杀人兵器。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只有向前，也只能向前。
“死！”
利剑横扫，带起数道陶俑破碎的声音。
而张良也趁着眼前几头怪物消失的空档，夺路而逃。
跑，只能跑，张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里跑，周围一片昏暗，到处都是怪物，那些闪烁着荧光的眼睛照亮了漆黑的甬道，却也代表着死亡的到来。
越黑的地方越安全，至少现在是这样。
“口桀口桀口桀……”
越来越多的奔踏声在身后响起，甚至还有怪物开始发出嘶哑的吼叫声，腥臭的风从后方吹来，让张良瞬间汗毛乍竖。
跑！拼了命也要往前跑！
然而不管张良再怎么跑，两条腿也还是跑不过不知多少条腿。
“嘶啦——”
有利爪撕开了张良的衣物，在张良的背上留下了一条狭长的血痕。
“我啊啊啊啊啊！”
背后吃痛，张良跑得更快了。
那些幻象果然能伤到他！甚至可以杀死他！一定要躲开所有有光的地方！只能往黑的地方……
“啊！“
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张良惊恐地大叫着。
只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光。
“啊啊啊！”
惨叫着的张良很想就这么停下来，然而飞奔中的他又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张良面前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张良就这么直接一头撞进了璀璨的光芒之中。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
“……咦？”
张良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躯体，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就连背上的衣衫都没有破损，仿佛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怎么回……”
视线从昏暗中恢复的张良下意识地抬眼打量着周边的景象。
张良愣住了。
身为旧韩贵族，之后又为了刺杀秦王赵政辗转各地，张良自认也算是有些见识了，虽说算不上数一数二，可至少也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可面对着眼前的景象，张良仍旧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只因为，他看到了天下。
青铜铸成的山峰巍峨高耸，水银所铺设的河流奔腾不息。大大小小的城池星罗棋布，在高空之中甚至还有一个炽白的光球如同太阳一般高高挂起——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片偌大的神州大地，他甚至都能找到曾经属于旧韩故都的平阳城！
仅仅只是那一座平阳城就有一辆马车大小，出现在他眼前的这片仿造的大地远比他的心理预期要大了太多。
将整个天下作为自己的陪葬品……秦王赵政真是好大的狗胆！
“呸！”
对着那片仿造的大地啐了口唾沫，张良不再搭理这片没什么卵用的陪葬品，开始寻找起离开的道路。
虽然他也很想把所有的陪葬品都拆了，发泄一下国破家亡的怨恨，但这片地方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还隐隐有一股奇特的韵律在这片陵墓中回荡着，像是有恶鬼在他的耳边呼吸，让本就惊恐的张良愈发地紧张起来。
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怪物出现，他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哪怕一息。
好在现在有了光亮，找起路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循着延续的火光，张良很快便找到了一条看起来像是有人走过的道路，随后拎着剑走了过去。
道路很漫长，也很昏暗，不过狭窄的甬道倒是给张良提供了一点安全感——他只需要应付前面和后面的敌人就够了。后面应该是不会有敌人追来的，就算那些兵俑追过来他也能搞定。至于前面的话……
“嘶……”
骤然暴涨的亮光让张良眯起了眼睛，而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那恐怖景象更是让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眼前的景象，张良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外面那些原本如狼似虎的秦军会被乱军打得节节败退了——只因为秦军在外面的军势全部都是表象！是草草组织起来应付事情的残次品！根本就不是秦军真正的实力！
秦军真正的实力，现在正展现在他的眼前。
“我的天……”
遥望着眼前那具如同楼宇一般的巨大金属人形，张良的头颅一阵晕眩。
这，就是真正的秦军吗？
第二百九十章 金人屹立在大地之上
“怪物都是携带着知识的。”
行走在青铜铸就的栈桥上，尉缭低声为身后的楚难解释着。
“如果你刚才在看了那些东西之后直接死掉，又或者变成怪物，那你大概就能明白我现在说的是什么东西了……现在口述起来会很麻烦，希望你能听懂。”
“好好好，你说。”
楚难随口应付着眼前的老头，周围那些冶炼炉所传来的高温让他裹着帝王衮服的他感觉有些闷热。
早知道他就穿单薄一点过来了，被热得一脑袋汗像什么话。
“……很久以前，人们以为对于鬼神或者怪物的崇拜是一种偶然，但在经历数代的研究之后，墨家的学着们发现，对于鬼神或者怪物的崇拜本质上是弱者对于强者的本能崇拜，是弱者延续生命和种族的本能行为，是一种必然。”
楚难的身边，尉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当崇拜累积到了一定地步，模仿就成为了一种必然。崇拜者们会本能地开始模仿鬼神的动作，学习鬼神的言行，乃至于将自己打扮成鬼神的样子，他们觉得只要这样，他们就也能变得和鬼神一样强大，一样无所不能。”
“哦哦哦。”
楚难连连应和着，哪怕他根本没听清这老头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是就是吧，不跟你辩，你说的都对”，这就是楚难现在的心态。虽然老头话语中槽点很多，但身为玩家的他也没必要和一个NPC去辩论什么世界观的合理性——真要说合理，那玩家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合理。可以随时复活，甚至还能钻到这里那里去到处捣乱，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
还是儒雅随和一点吧，乱抬杠没意思。
“……而这也给了鬼神侵染他们的机会。鬼神和怪物们的躯体本身就蕴含着无尽的奥秘，那些心思聪颖的人能在瞬间便学会如何更好地来模仿鬼神……而这也就是最常见的病症，‘血肉异化’。”
似乎察觉到楚难并没有认真听，尉缭回头瞪了楚难一眼，示意楚难集中精神。
“‘血肉异化’这种事情，严格来说并不算病症，根据医家上一代扁鹊的研究，这个病症只不过是血肉自然而然地生长而已。或许是坏事，但也有可能是好事……不过有了鬼神的侵染之后，这一切便不一样了。”
“……？？？”
楚难被尉缭说得愣了一下。
什么玩意？那个起了个玄乎名字的所谓病症，他怎么越听越像是癌症？不过得了癌症难道不都是坏事吗？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事？
“……失控的血肉异化会致人死命，但是在窥视了鬼神的身姿，又或者研读了和鬼神相关的知识之后，失控的血肉异化就会本能地向着鬼神的方向转变，他们不会在某个年龄因血肉异化而横死，他们能活下来，能很好地活下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惨痛的记忆，尉缭一脸唏嘘。
“他们，会变成怪物。”
“……”
楚难陷入了沉默。
好吧，居然真他妈的圆上了……癌细胞变身，这是哪个民科写的世界观？真的不怕被广大正在积极接受治疗的癌症患者告上法院吗？
楚难感觉自己的智力受到了强奸，如果这老头再不掏点正经干货出来他就要强退了。
“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同袍，都是奋战在第一线的将士们，我们本该给他们荣耀，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但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诅咒，我们要盯着他们，我们要提防他们，我们要用他们的父母妻儿作为人质，只因为他们是最有可能变成怪物的一群人……但是现在，我们不怕了！”
尉缭的语气莫名地变得慷慨激昂起来，生着老年斑的干枯大手更是遥遥一指前方的大门！
“我们不需要再用血和符文剑来对抗那些怪物！人族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武器！就像当年的周穆王一样！最终获得胜利的只会是我们！”
说着话，尉缭的拳头瞬间握紧！
“开门！”
“血肉异化程度零，精神检测已通过。”
有难听的声音从大门之上响起，像是钢片和齿轮在摩擦。
“确认目标：高级执行者·尉缭，确认目标：第三适格者胡亥，确认通过。”
嗡
青铜铸就的大门轰然打开，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
但楚难却已经没工夫管温度的问题了，他已经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操，你，妈……”
过于震惊的楚难下意识地飚出了一句国骂，即使现实里靠写东西吃饭的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了。
只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简直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高高高高高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