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时间已经到了农历腊月三十了，晚上就是除夕夜，大部分平价小餐馆都已经选择关张大吉了——这些小店大多都是来这里打工的外地人开的，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当然要回去过年。至于那些一看就很贵的餐厅……打扰了，他消费不起，也不太想把钱浪费在大吃一顿这种无聊的事上。
不过好在k记和金拱门这两家大名鼎鼎的快餐店还在营业，也算是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些温暖。
早上就吃肥仔快乐或许有点不太好，价格比起普通早餐来也贵了点，不过楚难眼下也没什么办法，这是他眼下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了。
收起手机，楚难思索了三秒钟，随后向着金拱门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在偶尔看直播的时候，有个叫翔哥的主播很喜欢吃猪柳蛋堡。虽然不知道那个偶尔化身压力怪的主播为什么会喜欢吃猪柳蛋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现在这种有时间的时候去尝一下。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选择。
“老板，你这包子怎么卖的？”
一家烧烤店的门口，循着香味过来的楚难询问着蒸笼后那个明显是店老板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家烧烤店会在早晨蒸包子，但只是闻着蒸汽里隐隐透出的香气，楚难就知道这家店蒸包子的手艺绝对不错。
蒸腾的热气是生活的气息。比起公式化的快餐，楚难更喜欢这些带点烟火气的东西。
“对了，能扫码吗？我没带现金。”
“包子不卖。”
出乎楚难的意料，面前那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消瘦男人一边把笼屉里的包子往环保袋里装着，一边摇了摇头。
“这些包子是我给我兄弟们蒸的，他们过年不回去，总得有个人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吧……朋友你往东走一段吧，那边金拱门也开着门呢。”
“过年不回家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楚难叹了口气，随后掏出刚刚下楼时候买的红塔山，分了对方一根。
“老板，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嗯，外地的。”
消瘦的男人接过烟，却没有说自己到底来自哪里。
“朋友，你也不是本地人？”
“不是。”
点燃烟卷，楚难默默地吸了一口。
他有点想回楼上继续更新了。
“……算了，你先坐吧。”
点燃了烟卷，消瘦的男人摇头失笑，随后回头取了个盘子，装了五个包子顺便倒了杯茶递到楚难的桌前。
“手艺没那么好，卖是肯定不会拿出来卖的……不过你要是非想尝尝，别提钱，算我请你。”
“……谢了，老板。”
沉默地道了声谢，楚难却没有着急去吃滚烫的包子，反而继续沉默地抽着烟卷。
装完了包子，消瘦的男人便拎着环保袋离开了。楚难也没看到店里有什么其他人，只有挂在墙上的电视还在播放着新闻——或许是除夕到了的缘故，新闻里也多是些团圆祥和的画面。大红的春联和福字，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饺子，夹杂着杂乱无章的鞭炮声，显得年味十足。
和冷清的烧烤店还有门外空荡荡的街道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一支烟抽完，楚难下意识地拿起了包子，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先拿起那杯茶漱了漱口——很明显，烧烤店老板也是个老烟枪了，很清楚抽烟之后对味觉会有些影响，所以才会特意倒这杯茶给他，而不是按照早餐的标准程序给他盛一碗小米粥。
能够在熬夜通宵精神不足的情况下还顾及到这些细节，那个烧烤店老板以后肯定不会只有这间烧烤店的。
“嗯……”
一个包子下肚，楚难突然有点明白烧烤店老板为什么说这包子不适合拿出去卖了。
猪肉白菜馅，皮大馅也大，稍微有点腻，但是调味却恰到好处——卖便宜了亏本钱，卖贵了没人要，这东西味道确实不错，但根本不适合作为商品来出售。
这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外卖快餐，这是只有对待家人的时候才能有用处的手艺。
“家的味道啊……”
叹了口气，楚难喝光了杯中的茶。
像干掉一杯酒。
第二百三十七章 漂泊者
“喝酒之后就不要打游戏，会影响操作。”
烧烤店的电视之前，楚难轻车熟路地按着游戏手柄，操纵着屏幕上的轮着大铁球的陈国汉对着草薙京一顿狂殴。
“走好，朋……嗯？”
在楚难惊愕的目光中，那个已经被锤进屏幕角落的草薙京猛地打出一大团火焰，一招漂亮的大蛇薙完成了丝血反杀。
“喝了酒才更好搓招，你玩的还是太少了。”
楚难的身边，烧烤店老板得意洋洋地晃着手中的游戏手柄。
“来吧朋友，喝？”
“喝。”
楚难也不拒绝，一口干掉了旁边桌上的啤酒。
烧烤店老板是在他吃光了包子之后回来的，身上带着酒气，明显是喝了点。被请了客的楚难理所当然地夸赞了烧烤店老板的手艺，而烧烤店老板也还了楚难一支白沙来回应刚才楚难的那一支红塔山。于是在互相吹捧一番之后，两个漂泊在异乡的男人默契地选择了不提什么过年的事情，而是一起打起游戏来。
对于男人来说，打游戏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最好的解压方式了，很多时候甚至还要高过一些会所大保健之类的看似高大上的事情。
喝着便宜酒，吃着便宜糖，抽着便宜烟，楚难和烧烤店老板就这么坐在小店的电视前打起游戏来。
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意识接入游戏，也不是风靡大江南北的那些抽卡手游，而是《拳皇》又或者《修罗之怒》之类的中古游戏——烧烤店老板在拿出游戏的时候还一脸得意来着，像是收藏家在炫耀自己的宝贝古董。而楚难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因为这些玩意他都玩过。
收藏不代表就真的会玩。可楚难为了取材，打通关体验剧情对他来说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然后他就三战三败，连着喝了三杯啤酒。
当然，烧烤店老板也没就这么看着楚难自己干喝，而是自己也跟着喝——楚难看得出来，烧烤店老板倒的不是啤酒，而是一瓶看起来不便宜的威士忌。他喝一杯，烧烤店老板就跟着喝一杯，滴酒不剩。
“服了，你强。”
放下酒杯，楚难对着烧烤店老板挑了个拇指。
“嘿嘿嘿……”
烧烤店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脸上的得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其实没什么强不强的，我也就是经常打而已……倒是你，是真的打得不错。”
“还行吧，就是以前打过而已。”
楚难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两个过年不回家的单身汉因为打游戏互相吹捧……还真莫名其妙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也罢，如果互相吹捧能起到积极效果，那就不妨尽情多吹。
“以前打过？小伙子你怎么想起来打这个的？”
三杯酒下肚，烧烤店老板的话语间也多了些醉意。
“我也不是没接触过现在的年轻人，我带的那帮小兄弟从来都不打这个的，他们觉得这个已经过时了，没用了……其实哪有什么过时不过时，把游戏当饭吃就肯定要了解这些东西啊，说不定他们打的游戏里哪个副本就是策划参考这些东西做出来的……”
“……咦？”
楚难愣了一下。
确实，内容创作从来都不是毫无根基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对个人认知的再次整合与提炼……不过一个烧烤店老板能有这种偏门的见识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对方说了什么？
把游戏当饭吃？
“老板，你以前打职业的？”
“嗯，打过几年，退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烧烤店老板苦笑了一下。
“小伙子，你是不是要问职业玩家能挣多少了？”
“……是。”
楚难尴尬地点了点头。
“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也有人像你这么问过一次……反正我告诉他的就是打职业死路一条。”
烧烤店老板摇头失笑，眼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能走正道还是走正道的好，打职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是，会打游戏就能入行，有机会就能翻身。不过这一行就跟说相声差不多，相声有嘴就能说，大红大紫的有几个？”
“……是。”
楚难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
烧烤店老板说的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人只看到了光辉显赫的将军，但是又有谁看得到通往将军宝座上的累累白骨——任何行业的成功都不会真的是什么偶然，心比天高的后果就是命比纸薄。
“算了，说这些玩意干什么，喝酒喝酒。”
烧烤店老板摇了摇头，也不再倒酒，直接拎起酒瓶子灌了两口。
双眼紧闭，像是要遮住其中的落寞和不甘。
“喝酒。”
楚难也举起了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眼前的烧烤店老板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打过哪些游戏，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一个选择直面生活的人奉上一份敬意。
“再打一盘吧。”
“行。”
烧烤店老板放下酒瓶拿起手柄，继续和楚难在游戏中开始对殴。
他已经很久都没找到谁能跟他一块打打游戏了，他的兄弟们都对这种过时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能在过年的时候碰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玩这些中古游戏的人，他感觉很不错。
“对了，朋友，晚上有事吗？”
一支烟叼在嘴边，烧烤店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是说，晚上我跟兄弟们有个酒局。除夕夜嘛，大家一块吃顿年夜饭。你要是没事的话，一块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