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誓约 第304章

作者:约西亚

  牵着千叶走出了石碑,时雨松开女孩的手,稍微走的快了点,在前面似乎在找着出租车。

  “送你去机场,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机场?”

  千叶摇了摇头,“我自己走,不用老师送了。”

  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管的太多,时雨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女孩,“谢谢你大老远想来石碑帮我,虽然是没做到什么,但这份心意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老师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抱歉。”

  于是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一段时间,走了好一会儿,千叶才问道:“宋疏影,老师的朋友怎么样了?听说一直都是昏迷不醒。”

  “嗯,不知道伤到哪里了,明明身体都很好,就是醒不过来,不过因为救她一起被打昏迷的那位朋友,已经醒了过来,所以可能疏影也会很快就醒了吧,当然,也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如果一直不醒的话,您就要一直等下去吗?

  这样的话梗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恐怕说出来的话,老师一定会生气的吧。

  走了一段路,老师似乎有些厌倦了,她看得出来,老师应该是想要离开了,千叶找不到留下老师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留下老师后能做什么,因此什么也没有说。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时雨这次终于愿意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往都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次只是有些困难的伸出手就够到了。

  老师长高了?她看了一眼老师的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踩了一块石头。

  真是狡猾。

  千叶心里想着,但是因为是老师,所以狡猾也没有办法。

  “以后就自己注意一点,别和打不过的人交手,超自然协会打不过就打不过吧,反正他们也不会对千代家出手,无论是和千鬼堂合作,还是和超自然协会合作都没什么区别。”

  “嗯。”千叶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想努力了下。”

  “当然你要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注意点分寸,总不能把对方惹得太狠,只要不是结仇太大,有柏妮丝姐妹在,她们总要顾忌下我的,呃,这样自己说自己,总觉得有些丢脸。”

  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时雨,千叶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实话实说,而已。”

  “咳,嗯,以后我可能不太会出现了,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要来找我,因为我已经答应疏影的父亲,带疏影远离危险的地方,我今后不会再和能力者有什么关系。”

  说了半天,有些表述不清的女孩自嘲的笑了下,“其实就是隐退啦,回归普通生活,不然的话,没法和疏影在一起生活了。”

  “关系真好啊。”

  “毕竟是好朋友。”

  好朋友,这就是好朋友吗?千叶略有些不解,她无法理解时雨所说的好朋友的含义,和她认知的完全不同。

  “不过比起好朋友,更像是家人就是了。”

  随后老师补充的一句,让千叶释怀。

  这样啊,这样的话,那确实,就没有办法了。

  家人这种东西是不讲理的,超越了什么爱人,友人,从根本上就无法企及的存在。她和老师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到家人的地步。

  她也从未如此奢求过。

  其实一直以来,所怀念的,只是那段艰苦的时光里,有着时雨陪伴的苦练中的回忆。

  那是这一生最为痛苦和难熬的日子,可能,也是最为幸福的几段时光之一了。从今天开始,那些东西就要正式成为回忆,再也不可能成为现实。

  心口略感到有些疼痛和沉重,千叶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老师,微微弯腰,“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

  “其实我也没有教什么东西啊,说真的,你更应该感谢你自己,我只是给你展示了你应该前进的方向,你就这样自己走到了地方。这样占便宜的被叫老师,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我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是的,真的,很感谢您。”

  一时间时雨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一开始帮助这个女孩纯属心血来潮,反正就是殴打一顿,自己又不吃亏。

  没想到自己的随便,竟然还真就让她提升了,后来稍微认真了一点,千叶的提升速度也就飞快。

  像是教多少都能吸收一样,有这样的学生,无疑是非常幸运的,自己真的是白白沾了不少的光。

  最后也并没有什么离别的话要说,时雨不擅长说这个,在千叶低头感谢的时候,就已经默默走远,在转角处听到了学生的呼唤时,也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千叶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老师离开的地方,心中空落落的,最后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是老师最爱的阴天,以前其实是喜欢晴天,曾经被扔在雪地里的经历,一直让她不喜欢阴天,但因为老师的缘故,她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喜欢阴天了。

  阴天,确实挺好。

  收拾了心情,正要迈步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喜欢的人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一定很难过,让我来安慰你吧,今晚一定会让你快乐到忘掉一切的。”

  “滚。”

第335节 第334章:晚上好

  黑暗里的大别墅,是比任何都安全而安宁的地方。

  这是王彦国自从时雨暴走事件过后换的第三个大别墅,不敢在偏僻的地方找,每次都要找极为热闹的市区。

  这过去的一年里,王彦国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晚上,没有比夜晚更可怕的东西了。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于是找了很多狐朋狗友在晚上聚会,尽情的喝酒,玩闹,然后一觉睡到中午,去市区最热闹的地方休息。

  军队武器损失的责任,并不是说全部都扣在了时雨的头上,虽然资金确实都由时雨的朋友,宋疏影的公司全权赔付,但责任不可能只追究一个人。

  作为当初下令攻击的主要责任人,之后追责自然就要找到他王彦国了。

  理所当然的,之后的仕途一路不顺,不断的被向下调职,最终远离了自己原来的派系中心,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文职人员。

  虽然看上去仍然职位不低,实际上的权力却已经近乎于无。

  而对王彦国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则是失去了自己的侄子王立荣,家里人不断的哭诉着,责怪他,然而这还算好,到了后面,大家体谅他,不在责怪他,反而安慰他的时候,就更加难熬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的人见过面,就连电话也不接。

  整天醉生梦死的,除了下午处理工作上的事物时能够清醒一点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不想清醒起来,人生失败到这一个地步,按照精神病医生的说法,自己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和其他病症,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已经开始变得死气沉沉。

  只有在不顾一切的喝酒和狂欢中,才能短暂的忘记一切。

  因为根本不关心来聚会的人品性,慢慢的,鱼龙混杂的人物开始出现在他的家里,甚至曾经有一个独贩,到了他家,向他贩卖独品。

  王彦国下意识的打了电话,将其抓捕归案,甚至因此产生连锁反应,捣毁了一整条制独贩独的产业链,立了一个大功。

  可惜并不能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改变,算是昏沉沉的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随后在家里发现了独贩落下的独品,似乎是连毒贩自己都忘记的东西,除了已经被执行死刑的独贩,恐怕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一批分量不小的独品

  本来想直接上缴的,但是喝过酒后的脑袋,忽然清醒了过来,不再顺着本能去行事了。

  到了如今,在去顺着本能行事完全没有意义,一直压抑自己的欲望,到头来,人生也不过这样,有什么区别吗?

  毕竟,已经不可能更糟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再次狂欢后的空虚遍布全身,送走了客人的王彦国没有选择去热闹的市中心获取安全感,而是反锁了门和窗户,拉上窗帘,在自己房屋里,拿出了那批货。

  当初也是当过一阵子缉毒警,后来也没少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纯度好坏他还是分得清的。

  上好的货,算是自己走运了。

  只吸一次的话,没有关系,当然,更大的可能性,则是吸一次就再也没救了。

  王彦国知道的,自己这种拥有重度心灵创伤的人,一定会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东西,所以这一年来他从未想过去找这个东西来度过难关,毕竟,他还想继续自己的生活,哪怕生活已经溃烂到需要切除的地步。

  但现在,已经熬了一年,解药就在眼前的情况下,王彦国觉得没必要继续熬下去了。

  都已经这么艰苦了,为何不能对自己稍微的,好一点呢?

  白雾缭绕,咳嗽着,一开始的不适应过后,无与伦比的快乐开始攀爬至脑海,将他的恐惧和担忧,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排除干净。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一年了,没人知道他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大约是一年来第一次的放松,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什么忧虑,什么恐惧,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愉快和轻松。

  过去的自己竟然会放弃这个东西,真是愚蠢啊。

  他流着泪,抑制着自己的喜悦和感动,不断的加量,不断的加,不想失去这一瞬间……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天生小星星,哼哼哼哼……”

  悦耳的轻柔儿歌从旁边传了过来,埋头苦吸的王彦国并没有注意到,直到儿歌的声音越来越清楚,靠的越来越近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在无数次的噩梦里出现过的可爱女孩,坐在自己的床头,轻晃着双腿,哼唱的儿歌忘记了歌词,视线完全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

  “啊,又做噩梦了,还是说幻觉吗?”王彦国站在那里,手里捧着白色的粉末,满脸的恍惚,随后陡然暴怒的把东西砸在了地上,“什么,垃圾,一点用也没有,一点用,也没有!”

  他将白色粉末尽都扔在了地上,狠命的踩了两脚,像是疯了一般,许久,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是,垃圾。”

  仰着头,就地躺下的王彦国看着天花板,“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什么时候走啊……”

  “我来了很多次吗?”

  “仅仅一年的功夫,你来了三百四十四天。”

  “哦,还真多。”

  从床上跳下来的时雨蹲到了王彦国的身边,望着这个落魄的中年人,“你好像很累?”

  “是的,很累,这一年我都很累,要杀的话快点动手,我一会醒过来要去工作,不杀的话,快点离开。”

  “如果是真的呢?”

  “只会是假的。”

  “我说如果……”

  “没有真的,都是假的!假的!”

  时雨似乎有些无奈,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枪,“可以自杀吗?”

  “不,我不要。”

  于是只能亲自把手枪抵在了他脑门上,“抱歉啊,今天的疏影还是没有醒过来,我突然就想起来你了,之前石长青也和我说,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

  安全栓被打开后,扳机被缓慢的扣下。

  一切都显得极为缓慢,缓慢到王彦国听到了齿轮咬合,切换,清脆的碰撞声,随后是闷响,子弹出枪膛直至进入太阳穴里。

  当感受到那一瞬的灼热和疼痛,王彦国才在这一年里,第一次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