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657章

作者:关关公子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嘛,总不能等着被老陈截胡当老幺……

  祝满枝心里碎碎念,但拉着许不令出去开房的事儿,显然说不出口。她抱着许不令的手,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

  “许公子,你是男人家,这种事儿嘛,还不是看你的意思……”

  “满枝!”

  祝满枝羞答答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巷子口,忽然传来一声凶巴巴的呼唤。

  声音很陌生,许不令微微蹙眉,抬眼看向远处,却见小巷的另一头,一栋房舍的顶端,站着四个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圆脸大眼睛,身材不高,气势倒是很足,插着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和满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女人的背后,剑圣祝六翻着白眼望向天空,好似在看风景。

  时隔三个多月,祝六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异样,佩剑挂在腰间,看外形应该是不装了,换了把名兵,不过剑挂在右边,说明拔剑用左手,以前持剑的右手,恐怕很难恢复了。

  祝六身旁,是老搭档厉寒生,负手而立站在屋顶角落,眼神依旧带着三分阴郁,眺望庐州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祝六的另一侧,是许不令的大舅,前任剑圣陆百鸣,眉目间满是笑意,不过也没直视这边。

  许不令瞧见这阵仗,自然猜出站在三个宗师前面叉腰的女人是谁了,他急忙把满枝胸脯上的手松开,正衣冠摆出谦谦君子的架势。

  祝满枝听见熟悉的声音,明显愣了下,方才的小心思刹那间烟消云散,大眼睛里只剩下惊喜,连忙跑向巷子口,带着哭腔道:

  “娘!”

  房舍顶端,把三个武魁当背景板的郭山榕,凶巴巴瞪着自己闺女:

  “娘怎么教你的?外面的男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让你机灵些,别被人占了便宜,你倒好……”

  祝满枝已经快二十了,但此时此刻,还是变成了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跑到房舍下,眸子里满是泪光,看着上面多年没能重聚的父母,声音哽咽说着话,却听不清说什么。

  许不令表情十分僵硬,调戏女朋友,被一圈长辈撞见,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尴尬。

  许不令硬着头皮,当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快步来到房舍下面,抬手一礼:

  “大舅,两位伯父,伯母,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房舍上方一阵清风拂过,三位名震四海的宗师,稳稳当当落在了许不令身前。

  陆百鸣眼中带着笑意,拍了拍许不令的肩膀上:

  “本来我和厉楼主,谋划着在你打江南的时候起势,从后面端了宋家的老巢,不过打着打着,就没我们啥事儿了。前几天你破了庐州,天下局势已定,杭州的世家都跑光了,我们等着也没意义,便带着打鹰楼残部,过来与你汇合,刚刚才到,不曾想就撞见了你欺负人,唉……算了,我这当舅舅的,估计也管不了你。”

  许不令表情一僵,打了个哈哈,目光转向厉寒生和祝六:

  “两位伯父,你们伤势如何了?”

  厉寒生摇了摇头:“伤筋动骨,好不了那么快,行走无碍罢了。就是祝六,手不灵活,以后很难用剑了。”

  陆百鸣作为前任剑圣,明白一名剑客不能用剑,是多痛苦的事儿,眼中露出几分可惜。

  祝六性格开朗,对此倒是没什么伤春悲秋:

  “我本就是江湖一浪子,习武只为报仇,宋家灭了后,也用不上剑了。”

  许不令打了几声招呼,又抬眼看向房舍上方的郭山榕:

  “祝伯母,晚辈方才失礼了,和满枝只是闹着玩,您别多心才是。”

  祝满枝情绪太激动,眼泪儿止不住地往下滚,瞧见周边都是长辈后,又强压下了思念情绪,红着脸小声道:

  “娘,这位是许公子,我……我那什么。你别怪他了。”

  郭山榕叉着腰,用很丈母娘的眼神扫了许不令几眼,轻声道:

  “我教训满枝,没说你,你和他们仨聊就是了,别管我们娘俩。”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知道岳母大人介意他方才调戏满枝的事儿,也不好瞎客套,转身送三个长辈往帅府走去。

  祝满枝也想跟着走,可转眼瞧见娘亲站在房顶上不动,皱了皱眉:

  “娘,你怎么不走啊?”

  郭山榕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祝六倒是想起了什么,回身跃上房顶,提溜着郭山榕的后衣领,又落了下来。

  ?!

  许不令听见动静,都不敢回头看,强自镇定,做出冷峻不凡的模样,和陆百鸣闲聊,但明显能听到后面传来拳打脚踢的声响:

  “你这混人,谁让你献殷勤的?晚辈看着呢,就不能走远了等我自己下来?”

  “摔着怎么办……”

  “这么丢丢高,我怎么摔?”

  ……

  祝满枝脸色涨红,缩了缩脖子,只当不认识这娘亲,快步跑到了许不令的身后,做出乖乖女的模样,跟着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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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分,帅府的客厅之内,高朋满座。

  听闻东海陆家的家主来了庐州,楼船上的陆红鸾肯定是坐不住了,虽然彼此没有血缘,但肃王妃可是陆红鸾义结金兰的姐姐,兄长到来岂能不见个面,当天就在宁玉合的护送下,来到帅府之中,见面就叫了声‘大舅’。

  说实话那场面,十分的尴尬。

  陆红鸾脸色窘迫的都不敢看人,一直坐在许不令的身旁低着头,连话都不怎么好意思说。

  许不令其实也比较尴尬,和祝伯母介绍过来的姑娘们,一直都是:

  “这是我内人,伯母叫绮绮就好,这是我内人,伯母叫湘儿就好,这是我内人……”

  听得大舅陆百鸣,都不太想认他这个亲外甥。

  郭山榕性格和满枝差不多,本来还能保持长辈的姿态,听着听着眼神就怪异起来,斜眼看着小满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祝满枝本是人来疯的性子,在爹娘归来后,倒是变得老实巴交起来,端茶倒水逢人叫叔伯,看起来比松玉芙都贤惠。

  当然,一大家子人,也并非每个人都开心。

  厉寒生独自坐在椅子上,论身份肯定不会受冷落,但众人谈笑间都没插话,只是独自喝着茶。

  许不令坐了片刻,发现宁清夜一直未曾露面,便起身和众亲眷打了声招呼,来到了后宅。

  后宅垂花门处,陈思凝也跑了出来,垫着脚尖观望,显然对前面三个名声大破天的江湖枭雄很向往,以前在漠北也见过祝六和厉寒生,但此时家族聚会,她没个正儿八经身份,有点不好意思凑过去。

  许不令来到跟前,含笑道:

  “出去坐着就是了,你没见过的就我大舅和祝伯母,以后迟早要认识的。”

  陈思凝刚刚和许不令确定关系,还有些不适应,勾了勾耳边的发丝:

  “我出去,说我是你什么人呀?”

  许不令微微摊开手:“都住在后宅了,还能说自己是什么人?”

  陈思凝瞄了许不令一眼:

  “话是这么说,但我感觉……我们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区别,就亲了个嘴罢了。”

  许不令摇头一笑,在陈思凝脸上捏了下:

  “那是因为,在你独自跑出南越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把心放在我这里了,小婉不是给你说过这话吗,现在明白没?”

  “……”

  陈思凝想了想,脸儿红了下,没有再多说,低着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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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不令独自一人,走过后宅游廊,来到宁清夜的房间外。

  从窗口看去,宁清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站在床榻边,收拾着随身衣物。

  发觉许不令站在窗口,宁清夜并未停下收拾,只是动作稍微慢了些。

  许不令暗暗叹了口气,进入房间,来到宁清夜的背后,环住了她的腰,柔声道:

  “准备去哪儿?”

  宁清夜没有躲避,闷头叠着裙子,淡然道:

  “待腻了,回长青观住一段时间,你不用送我,我认识路。”

  许不令把下巴放在宁清夜的肩膀上,想了想:

  “以前要死要活的找人报仇,现在人来了,总得说两句吧。还是那句老话,媳妇要是不满意,一个眼神过来,我当场把他大卸八块……”

  宁清夜微微扭了下肩膀,制止了许不令的话语,目光复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生离死别后有多愤恨,当年在一起时就有多亲近。满枝粘着她爹一起钓鱼溜达,清夜小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宁清夜幼年在山寨里,日子过得很美好,至少对当时的她来说是这样的。

  铁鹰猎鹿的事还没发生前,宁清夜虽然责怪爹爹一个人出远门了,却也每天坐在家门口的小石头上,捧着脸蛋等着爹爹回来。

  几岁的她,哪里明白什么‘高官厚禄、忘恩负义’,只是希望能和小时候一样,有个完整的家罢了。

  只是没想到,小时候那一分别,便再也没有重逢的日子。

  山寨被毁、娘亲横死,宁清夜也就此陷入颠沛流离,再也没体会到过‘家’的感觉。

  宁清夜怪厉寒生在娘亲出事的时候没在身边,但心底里更委屈的是,她当时也在家里,出了事后厉寒生也没来接过她。

  如果当时山寨出事后,厉寒生赶回来,就此把她带着,她又哪里恨得起来?厉寒生毕竟是她亲爹爹啊。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宁清夜心结难解,这份爱恨交加的情绪,也慢慢变为了单纯的冷漠和痛恨,想找到那个抛妻弃子的人,要个说法。

  但事到如今,宁清夜却猛然发现,不知道该质问那个人什么。

  骂了又有什么用,希望厉寒生自裁谢罪?

  还是期盼能父女关系和好?

  厉寒生确实做了很多,也舍命帮过她的情郎,从始至终都在想着复仇,但她死去的娘亲终究回不来了。

  宁清夜沉默了很久,摇头道:

  “我不想见他,就当我和他不认识吧。”

  许不令知道十几年的心结,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开的,当下也不再乱劝,抱着清夜,脸颊在她耳边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