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590章

作者:关关公子

  “是啊,说起来,这事儿朝廷做得还有点不仁义。”

  “嗯?”

  小桃花听见这话,稍微愣了下,开口道:

  “奶奶,你怎么说这个?让朝廷知道要杀头的。”

  老妪被小桃花叫奶奶,显然不怕杀头,见几个小姑娘坐在跟前,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想聊聊天,摇头轻声道:

  “本就不仁义。当年,拓跋王庭的单于,就没想着和大齐兵戎相见,几十年来岁岁进贡,也没冒犯过大齐。大齐这边倒是咄咄逼人,每年索要的战马倍增,拓跋王庭实在撑不住,有一年没凑够马匹,大齐就以藐视宗主为由,准备发兵……”

  陈思凝对这种事儿,可谓是感同身受,大小国之间本就是大鱼吃小鱼,弱的一方只有被欺凌剥削的命,连南越都是如此,年年被大玥压榨还得陪着笑脸,生怕大玥找到借口发兵攻打,就这种情况下,许不令还是找到借口,带兵把南越除名了。

  北齐虽然弱与大玥,但放在草原上那就是脱缰猛虎,吃个只有十余万牧民的拓跋王庭,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陈思凝思索了下,询问道:“然后大齐就以这个名头,对拓跋王庭出兵了?”

  老妪摇了摇头:“还没有,当时拓跋王庭知道大事不妙,想方设法用牛羊补足了战马的空缺,才免了兵祸,为防再惹怒了大齐,又让单于的女儿,呼伦湖畔最美的花儿拓跋灵,去了归燕城。

  拓跋灵为了保住族内百姓,本想入宫当齐帝的妃子,结果在归燕城,先遇上了个王侯子弟,两人一见钟情,那王侯子弟也有点地位,当时就保证,有他在一天,拓跋氏族就不会消亡,拓跋灵相信了,嫁给了那个王侯子弟。”

  陈思凝听到这个,心中微微一颤,毕竟老妪说的事儿,和她目前正在遭遇的事儿,有点相似。

  陈思凝犹豫了下,询问道:

  “那结果呢?”

  祝满枝捧着肉包子旁听,闻言摇头道:

  “结果还能如何?你不是知道那什么王庭没了嘛,肯定是那个王侯子弟言而无信了。”

  老妪摇头叹了声:“也不算言而无信,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没关系,答应得再好也是枉然。拓跋王庭占据了最肥沃的草原,又没充足的兵力守住,只要北齐有需要,征服那片草原是必然的。当时带兵去的,还是那个王侯子弟,理由是‘国事为重’,他不得不那么做。”

  陈思凝听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老妪说的很有道理,只要有需要,即便是她嫁给了许不令,为了国家利益,该把陈氏一族斩草除根,作为掌权者的许不令,恐怕也不会手软半分。

  可不嫁给许不令,陈氏连这点渺茫的安全感都得不到,她又能如何?

  祝满枝心思聪慧,知道陈思凝把这事儿当成了前车之鉴,连忙打了个哈哈:

  “都过去好久的事儿,不提也罢,吃包子,吃完还得赶路呢。”

  陈思凝抿嘴笑了下,也没有再多聊,转身小口吃起了包子,吃完后便和满枝翻身上马,朝着凉城方向行去。

  小桃花坐在火炉旁,待两人走远后,才看向老妪,小声道:

  “奶奶,你好像第一次说这个。”

  “陈年旧事,刚想起来罢了。”

  老妪慈眉善目笑了下,没有再多说,只是看了遥远的北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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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镇每天经过的人很多,可能如陈思凝所说,没有几个能打的,但能在这里行走的人,也绝对没有普通的贩夫走卒。

  左清秋已经获知许不令来了北齐的消息,作为出关必经之地的秋风镇,不可能不设置眼线。

  祝满枝和陈思凝骑着马走过小镇长街,从北方的街口,朝着凉城方向行去。

  街边一家赌档中,在门口晒太阳的小厮,站起身来,走到隔壁酒铺围栏外,眼神示意快要消失的两道背影:

  “这两人都是女扮男装,不像是上面所说的人,两名女子来秋风镇太突兀,那两匹马虽然有遮掩,但明显是好马,身份恐怕不一般,要不要查一下?”

  酒肆里的掌柜是北齐御拳馆埋在秋风镇的暗桩,御拳馆和缉侦司一样,是朝廷的谍报机构兼暴力机关,两者职权也相差无几。

  老掌柜也注意到了经过的两个外来人,稍微思索了下,点头道:

  “恐怕是关内过来的游侠儿,派人查清身份即可,只要和那人无关,不必过多注意。”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退了下去,片刻后,一只信鸽从赌档后方飞向北方的凉城……

第二十一章 阿雀和阿蛇

  天色刚亮,凉城街道上军卒来回巡逻,铠甲摩擦声传进房间里。

  幔帐之间,许不令睁开眼帘,偏头看去,崔小婉靠在他的怀里,枕着胳膊仍然在熟睡。

  寒冬腊月天气冷,盖的被子很厚,崔小婉几乎把脸儿都埋在了被褥下面,头发贴着他的下巴,蜷成小猫儿的模样。

  小麻雀则缩在崔小婉的怀里。

  许不令手里依旧握着大半个良心,热乎乎的手感很好,不过自从第一天晚上没穿肚兜被摸了后,崔小婉后面就穿着贴身小衣了,手上还是隔着蹭布料。

  随着许不令手上动作,崔小婉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帘,低头瞄了眼后,用肩膀挤了下许不令,不满道:

  “你又动手动脚,说好了不乱动,就一起躺着……骗婶婶……”

  许不令睡觉前是这么说的,但睡着了之后手脚乱放,自己也没法控制,此时还有点无辜。他轻轻笑了下,把手抽了回来,起身把被褥掖好:

  “天色还早,多睡会儿。依依,起床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鸟:?

  你是不是男人!

  如此光明正大地区别对待,小麻雀自是不乐意,转了转胖乎乎的脑袋,缩进了崔小婉的衣襟里面,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许不令还得靠小麻雀监视城中动向,见小麻雀不起来,只得把手伸进被褥里面,从崔小婉怀里掏小鸟,被崔小婉给打了下手,好在还是把小麻雀给掏出来了。

  许不令捧着不情不愿的小麻雀,来到桌旁喂了些鸟食,稍微交代几句后,便把小麻雀给丢出了窗外。

  太阳尚未出来,街面上覆盖着昨夜留下的积雪,除开巡逻兵甲和早餐摊贩,几乎没有行人。

  小麻雀冻得一哆嗦,可面对许不令倍加依赖和信任的目光,还是喳喳叫了两声,消失在飞雪之间。

  许不令洗漱完后,在窗口扫了眼,稍显无聊。

  前两天绑了姜凯又跑去外夷馆,北齐肯定知道他来了,也能猜测到他会再次对使臣队伍下手,此时应该会尽快布下一个陷阱,等着他去踩。

  许不令利用的便是这一点,因为要布置一个对付他的陷阱,左清秋必然会亲自到场。

  北齐就靠国师左清秋撑着,国师既是运筹帷幄的首脑,也是北齐的精神领袖,只要能把左清秋引来找机会宰了,对北齐的打击比屠掉十万军队都大。

  北齐布置陷阱,人员到位也需要时间,这两天外夷馆都是重兵把守,没有给他再次潜入的机会,说明陷阱还没布置好。

  许不令对此自然只能等,这些日子都是陪着小婉在屋子里下棋聊天,也没其他事情可做。

  除开这些千层饼似的互相算计,比较有趣的事儿也有。

  右亲王世子姜凯失踪后,北齐知道是许不令下的手,觉得许不令不现身,找回来的希望渺茫,只是象征性派人在城里巡查,根本没用心去找。

  结果姜凯就懵了,藏在青楼后巷竟然没人发现,直到昨天晚上,许不令都看不下去了,怕堂堂藩王世子饿死在青楼后巷,专门弄出点动静给北齐官兵指引方向,北齐才在青楼后面的破房子里,找到了快饿晕的姜凯。

  姜凯被搭救后,自然是怒火滔天,沿街怒骂:

  “他娘的从院子外路过十几次,都不知道进来看看,你们他娘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世子?”

  不过已经吃了两次亏,姜凯明显也长记性了,怕许不令没走回来报复,对于如何被绑的事儿,竟然守口如瓶什么都没透漏,那宁死不开口的模样,把许不令感动得哭笑不得,让他灭口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许不令站在窗前,稍微等待了片刻,直到天色大亮,才下楼买了两笼包子,回到了房间内。

  崔小婉体虚改善得很慢,有点嗜睡,此时才醒来,慢条斯理洗漱完后,和许不令对坐在桌前吃早点。

  崔小婉和寻常女子很不同,哪怕是和许不令睡在一块儿了,言行举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和在桃花谷里一样,小口吃着自己的包子听故事。

  许不令近些天都在绞尽脑汁地编故事,肚子里的货再多也有倒完的时候,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和崔小婉一起坐在桌前下棋,赌注是输一盘脱一件衣裳,赢一局穿一件。

  按理说和姑娘玩这个,是非常占便宜的事情,但实际情况却和许不令预想的截然不同。

  琴棋书画是世家子弟的必修课,崔小婉作为幽州崔家的嫡女,平时不下棋可不代表不会。

  而许不令自幼是个武痴,下棋的水准明显是半吊子,棋盘上一番争锋,被杀的是丢盔弃甲,都快把裤子输出去了,后来还是崔小婉不舍得欺负刚到手的情郎,故意让了两局,才让许不令保住的体面,没光着腚陪聊。

  相较于客栈暖和房间里赤诚相见的两个主子,在外奔波的依依,则要可怜许多。

  清晨离开客栈后,依依便煽着翅膀,在凉城上方兜圈子,主要是监视外夷馆的动静。

  寒冬腊月的天气,哪怕是天上出了小太阳,也不是鸟待的。

  依依孤零零地站在树枝上劈叉,放眼望去,连只可以聊天的其他鸟都找不到,渴了只能喝雪水,饿了还得从树林里的松鼠嘴里虎口夺食。

  从早上到下午,就这么干巴巴盯了一天梢,外夷馆没有任何动静。

  依依看了看天色,下班的时间快到了,便掉头往客栈飞。

  只是掠过一条街道的上空的时候,依依忽然发觉不对,仔细在房舍之间搜索了一遍。

  依依虽然长得肥嘟嘟,但实际和寻常麻雀天壤之别,在奇珍异兽的图谱上有专门名字,被誉为‘云浮山精’。

  被古人冠以‘山精’之名,绝非只是乖巧亲近人那么简单。云浮山精智力远超寻常鸟兽,速度和视力不逊色鹰隼,寿命悠长忠心耿耿,主人故去则绝食而亡,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啥攻击性,只能干侦查的活儿。

  虽然下方的房舍建筑层次不齐杂物极多,依依还是在巷子角落,发现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竹青色。

  依依在空中盘旋,瞄了几眼后,便飞到了附近的房顶上,仔细查看,不曾想就瞧见巷子的茅草堆中,一条小青蛇在缓慢蠕动,不时吐着蛇信搜寻附近的味道。

  这小破蛇,怎么阴魂不散……

  依依呆了一下,站在瓦片上,仔细确认无误后,叽叽喳喳叫了两声,提醒下方的小破蛇。

  冬天温度很低,哪怕有太阳,蛇也没法呆太久。

  阿青被冻得有点难受,听见声响,从草丛里抬起小脑袋望了眼,瞧见房顶上的小麻雀后,颇为惊喜地张开嘴摇摇晃晃。

  蛇不会发出声音,没法和小麻雀沟通,阿青晃了几下,便转身往外爬,爬出几步又摇摇晃晃,示意小麻雀跟着。

  小麻雀虽然很讨厌争宠的阿青,但大事儿可不含糊,阿青在这里,说明陈思凝肯定也在这里,便在房舍上方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去寻找。

  一鸟一蛇,就这么古古怪怪地行进,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直到天色黑了,才来到了位于城外的一座破庙附近。

  前几天世子姜凯失踪,凉城已经戒严,进出城门都会严加巡查,祝满枝骑着世子姜凯的追风马,肯定不敢大摇大摆进凉城闲逛。

  依依掠过高空,离得还有很远,便瞧见了破庙里面的两个人影,正围着篝火吃东西,仅凭轮廓,就认出了是祝满枝和陈思凝。

  只是破庙附近并非空无一人,从高空看去,破庙周边的雪原上,有三十多个身着制式衣袍的人,持着官刀朝破庙合围,已经走到了破庙附近,基本上封死了所有退路。

  “喳喳——”

  小麻雀顿时急了,身形如同利箭飞进了破庙,焦急地叫了两声提醒,便又折身飞入夜空,朝着凉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