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17章

作者:关关公子

  “据江湖传闻,宁清夜的父母在十年前受到铁鹰猎鹿的波及流落江湖,后被武当山附近的长青观收留,十三岁便崭露头角,长的是倾国倾城。不过宁清夜极少下山,真见过的为数不多,这说法还是从武当一个见多识广的臭牛鼻子嘴里传出来的。

  宁清夜的师父孤秋真人出自幽州唐家,宣和年间也是名传南北的美人,后来出家当了道姑,这姑娘会唐家剑却不得其意,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许不令自然搞不清江湖上乱七八糟的关系,蹲下身打量几眼:

  “怪不得挡住脸,若是被张翔认出来,长青观的麻烦不小。”

  老萧点了点头:“敢入京行刺,和张翔必然有血仇。交给狼卫,可以让祝满枝直接进天字营,不过张翔常年呆在案牍库,祝满枝进去探秘很容易被发现,小王爷你看怎么安排?”

  许不令轻笑了下:“你的意思是,用她来调虎离山,让祝满枝趁机进去找锁龙蛊的消息?”

  老萧摩挲着拐杖,嘿嘿一笑:“主要是我这把老骨头,看不得辣手摧花的事儿。江湖上的花儿,都需要咱们这等好色之徒用心呵护……”

  “打住!”

  许不令无奈摇头,从身上解开白狐裘,盖在了宁清夜的身上,横抱起来走向巷子里一间无人的院落。

  越过老旧院墙,院子里满是落叶,房屋的窗户千疮百孔。

  老萧推开院门扫了一圈儿,确定没啥问题后,便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

  许不令把宁清夜放到床板上,以狐裘做被褥盖住全身,坐在床边,将宁清夜的手腕拿出来,修长手指扣在手腕上,稍微探查了下脉搏:

  “受了内伤,短时间恐怕醒不过来,带伤药没有?”

  老萧将水桶放在旁边,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递给许不令。

  许不令倒出一粒药丸,掰开宁青夜乌青的嘴唇塞进去。

  宁清夜冰冷的脸颊显出几分痛苦神色,眉头紧蹙,不过半刻钟,额头便浮现汗珠,脸色逐渐发红显出血色。

  老萧打量几眼后,转身走出房门:

  “陆夫人恐怕已经知道小王爷被绑的消息,天亮之前得回去,免得闹得满城风雨。”

  “好的。”

  许不令轻笑了下,起身关上了房门,左右看了看,一掌拍碎了老旧的木桌,拿起碎木板,开始修补破破烂烂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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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扫过老旧的院落,上了岁月的窗户木架摇摇晃晃。

  “呜——”

  似有似无的呢喃在昏暗的小屋里响起。

  宁清夜睁开困乏的双眸,浑浑噩噩之间,觉得周身暖烘烘的,就是躺的地方比较硬,浑身酸痛说不出的难受。

  稍许,宁清夜回过了身,修长的眸子猛然凌厉,一头翻起来抓住身旁的佩剑,湛蓝长剑呛啷出鞘,剑锋指向窗口。

  咚咚咚——

  床头立着一个火折子,灯火如豆,照亮了身前几尺的距离。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可以瞧见窗户旁站了个身材挺高的男子,身着白色长袍,正拿着破木板在窗户上敲敲打打,天气太冷穿的单薄,时而搓搓手。

  男子看起来年级并不大,十七八岁,长得十分俊朗,明显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根本不会干这种杂活儿,窗户堵得歪歪扭扭,袍子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宁清夜平举长剑只维持了片刻,便觉头痛欲裂,重新倒在了床板上。低头看了下,身上盖着雪白的华美狐裘,衣衫完整,就是狐裘太暖和出了些细汗,领口解开了一点点,不知是别人动的手,还是昏迷时自己解开的。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无力躺在床上,手中长剑滑落到了地面。

  许不令修补着窗户,察觉到床边的响动,偏过头来,露出个亲和笑容:

  “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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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清灯夜语

  夜色清幽,小屋寂静。

  宁清夜眼中带着几分戒备,但更多的是疑惑,抿了抿嘴缓解喉咙的不适,才虚弱开口:

  “你怎么没走?”

  许不令修补着窗户,随意道:“方才走出不远,便瞧见你倒在地上。天气这么冷,挨到明天早上肯定得冻伤,便把你抱过来了……这间院子应该没人住,生火怕房东跑过来,也没柴火……”

  声音平缓,富有磁性,便如同和多年未见的老友交谈一般,不带半点寻常富家子的倨傲。

  宁清夜闭目凝神片刻,脸色逐渐恢复,气顺了少许,头脑才逐渐清明。偏头看着自言自语的许不令,沉默半晌:

  “为什么要救我?”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略显好笑:“遇见人快要死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嗯……方才你说我是个好人不杀人,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女侠,讲道义那种……”

  宁清夜艰难坐起身,握着身上毛茸茸的狐裘,还是有几分戒备:

  “你报官抓我可是大功一件……救我的话,缉侦司的索命无常,定然会找你的麻烦……”

  许不令听见这话,摇头笑了下:

  “我是肃王许悠的嫡长子,你胆大包天把我掳走,我回头不找缉侦司麻烦就是好的,能有什么麻烦?”

  宁清夜一愣,才想起许不令的身份有多超然,一个缉侦司哪里敢找异姓王许家的麻烦。她想了想:

  “许老将军的威名我早有听闻,今日是迫不得已,得罪公子了……我叫宁清夜,欠你一份人情,日后必会报答……”

  许不令摇了摇头,从腰上取下酒葫芦,递给宁清夜:

  “杀官等同造反,我救你是不想看着人活活冻死,你要是反贼的话最好和我撇清关系,就当今晚上的事儿没发生过。”

  宁清夜接过酒葫芦,微微颔首:“我刺杀张翔只是为了报私仇,十年前张翔害死了我娘,江湖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不是造反……”说着拿起酒壶准备凑到嘴边,想起是许不令的酒葫芦,便仰头搁着倒了一口,手腕不稳的缘故明显倒多了,断玉烧很烈,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喝难免有些受不了,被呛的咳嗽好几声才缓过气。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姑娘长的真漂亮。”

  “……”

  或许是没见过这么直男的撩妹手段,宁清夜眉梢轻挑带着几分莫名。换做往日,定然还以颜色,不过对方有恩与她,此时也只是抿嘴一笑,岔开了话题:

  “你叫许不令?”

  “是啊,姑娘听说过我的名字?”

  宁清夜回想了下,轻轻点头:“以前倒是听江湖上的高人,说西凉那边出了个天才,好像是什么‘龙筋虎骨麒麟劲’,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好多江湖人想去收徒,只可惜那人地位太高,瞧不上混江湖的,把人都撵了出去……说的就是你吧?”

  许不令点了点头,以前的他目中无人,确实把不少江湖大佬撵出了门。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若是现在那些江湖前辈再登门……”

  “你会拜师?”

  “会给点路费,让他们走的不是那么尴尬。”

  “……”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一笑。气质天生清冷,这一笑,到真有几分雪莲初放的冷艳之感。

  宁清夜稍微缓了片刻,力气恢复了大半,将狐裘掀开在木板床边坐下,捡起了地上的长剑,看向站在旁边的许不令:

  “你中毒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姑娘好眼力。”

  宁清夜琢磨了下,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许不令的手腕,稍微感受了下。

  许不令倒也没反抗,只是面带轻笑。

  宁清夜号脉感觉了片刻,眉宇之间便露出几分慎重,仔细重新打量几眼:

  “上次在孙家铺子,我见你气色虚浮,又长年喝烈酒,便有所猜测,没想到真中的是‘锁龙盅’……”

  许不令收回手:“姑娘有解毒的法子?”

  宁清夜摇了摇头:“锁龙蛊这种奇毒,中者武艺十不存一,一旦强行动气非死即残,老实躺着也大多活不过三年,没听说过化解的法子……你能行动自如,以前的武艺恐怕很高。”

  许不令笑容亲和:“以前也就比姑娘差一点,也算是大侠,现在和废人区别不大了。”

  武人没了一身本事,等同于豪绅倾家荡产,这种打击没几个江湖人受得了。

  宁清夜眼中显出几分唏嘘,往旁边移了少许,拍了拍床板示意许不令坐下:

  “平时很难受吧?听说中了锁龙蛊会日夜受万蚁噬心之苦,生不如死。”

  许不令在床边和宁清夜并排而坐:“喝烈酒能暂时压下蛊毒,其实也没啥。”

  “是谁害的你?”

  “嗯……”

  许不令蹙眉想了想,轻轻摇头:

  “不知道,正在暗中追查。若是江湖人报仇还好说,若是……”

  许不令说道这里便停下了话语,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若是如他所想,是皇帝为了让肃王一脉绝后或者削藩在背后动的手脚,他可能没命活着走出长安城了。

  宁清夜感觉到了许不令情绪中的那抹担忧,犹豫稍许:

  “你家室这么好,解毒应当不成问题,病由心生,放宽心说不定能多活两天。”

  显然,宁清夜平时不怎么会安慰人。

  许不令点头轻笑,目光转向二人之间的青锋长剑。

  剑长三尺二,剑柄缠绕青绳,剑鞘当是新配得,有点不合适。

  许不令以前好武成痴,对兵器的了解远比诗书多,打量几眼后拿起长剑,手指轻弹剑出三寸,在火折子的微光下显出一道寒芒。

  许不令手指在剑锋之上摩挲而过:

  “好剑……这是伤春?”

  宁清夜瞧着细长剑刃,双眸中露出几分伤感:

  “我娘的剑,十年前死在张翔手上,剑被朝廷拿走了,今天才抢回来。”

  许不令把剑收回剑鞘,想了想,却也无话可说。

  宁清夜明显话少,而许不令同样话不多,屋子里就这样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