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152章

作者:关关公子

  许不令这才满意,放过了太后宝宝,在软榻上正襟危坐,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晃了晃:

  “跑了好远买的,吃完我再走。”

  “……”

  太后瞪着眼,哪里能不明白许不令的意思,今晚上要是能老实走了,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你以后不许这么过来,仅此一次,再敢自作主张,我……我现在就自尽……”

  “好,下次过来先敲门。”

  “……”

  太后咬了咬下牙,或许是想把刚才的事儿揭过去,坐直身体摆出端庄的模样,看向糖葫芦,冷声道:“本宫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吃这些东西……”

  许不令点了点头,抬手便把糖葫芦塞进自己嘴里,咬下了一颗。

  太后自然不会受这激将法,淡淡哼了一声,半点不在乎。只是马上她就发现,许不令咬着糖葫芦凑过来了。

  “!”

  太后吃过亏,连忙抬手捂住嘴,蹙眉闷声道:“你放肆……本宫……”说着便要起身,去取那随时准备着的毒酒。

  许不令眉眼弯弯笑了下,倒也不着急,把糖葫芦插在了桌案的果盘间,老实靠在了软塌上,一副‘君子勿动’的架势。

  太后这才放心了些,挪动臀儿坐到了软榻另一头。

  屋子里很安静,两个人坐在榻上,待会还有‘大活儿’,气氛自然越来越古怪。

  太后努力冷着脸,眼神在屋里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可以说的话题缓解气氛。

  许不令盯着烛光下的侧脸,略微琢磨了下,先开了口:

  “太后当年先进宫,对崔皇后和燕王宋玉熟悉吗?”

  太后蹙眉撇了许不令一眼,想了想,到底是滚过床单,也没有太过避讳,抬手整理着散乱的衣裙,平淡道:

  “我儿子和儿媳妇,自然熟悉。”

  “……”

  许不令听这话感觉怪怪的,虽然太后只比崔皇后大一岁、比宋玉小十几岁,但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呃……我到京城一年多,对这些事儿倒是没什么了解,反正长夜漫漫的,要不太后给我讲讲?”

  见太后的发髻有些乱,许不令说话的间隙做到了跟前,抬手拔下金簪,然后拿起了梳子。

  太后眼神戒备,发现许不令只是梳头后,犹豫了下,倒也没有再拒人千里,只是背过身去:

  “没什么好说的……崔皇后自从进宫后,便呆在立政殿从不出门,逢年过节都不出门。我在长乐宫,其实都没见过几次,只是听宫女说,崔皇后有点闷,谁都不搭理,连圣上也一样……最后可能憋出病了吧,年纪轻轻就走了……”

  许不令握着一律青丝,轻轻叹了一声。

  太后其实本就健谈,深宫十年,只要遇到能说话的人便会说好久。此时见许不令愿意倾听,哪怕心里不太愿意,还是忍不住,继续说起了往事:

  “……燕王文采极好,风评也一直很高。不过……唉,不过终究是个秀才,我曾经和九节娘娘闲聊,九节娘娘说先帝还在的时候,曾私下里说过一句‘诸事皆能,独独不能为君’,只是这话肯定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伤了燕王的心……燕王其实也有自知之明,在先帝病故后,直接以‘能不足以继承大统’为由放弃了皇位……不过我没想到他最后连王位也不要,跑去国子监教了这么多年书,嗯……当得起真君子的名声……”

  太后说话断断续续,一方面是回忆,一方面是男子呼吸不经意间吹拂耳畔,感觉有点古怪,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思绪老往别的地方飘。

  许不令平静竖着秀发,凑到了她耳边:“真君子……我怕是当不起哈?”

  太后身子颤了下,略显恼火的偏了偏头:“你还知道?你……你就是个孽障……离本宫远点……”

  许不令微微蹙眉,明知故问的道:“方才我来之前,太后可没有让我离远点的意思……”

  太后脸儿顿时显出几分窘迫,冷声道:

  “本宫方才睡着了,做梦。”

  “梦的谁?令哥哥这词儿可有点耳熟……”

  “许不令!”

  太后瞪着大眼睛,显然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许不令点到为止,柔声赔罪:“好好好,不说了……解毒……”

  太后咬着下唇眸子里满是恼火,感觉背后微沉,有把她摁倒的意思,严肃道:“要解毒就解毒,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然我就不帮你了……”

  “好……令儿知错……”

  太后抿了抿嘴,纠结了片刻,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半推半就的被摁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寻医问药

  翌日,晨曦初露,万里晴空多了几片白云。

  许不令从玉峰山的山崖一侧攀岩而上,落在了竹海间的房舍外,扶着腰喘息了几口,回想昨晚的场景,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

  昨天又一晚上没睡,太后性子贞烈强硬,每次都是规规矩矩躺着,不反抗不迎合,连叫一声都不乐意,还故意摆出‘很反感、例行公事’的模样,只能弄晕了才会配合。

  晕乎乎的太后宝宝很好玩,让做什么做什么,有时候正闭着眼忍着,他故意半道刹车,还会咬着手指头偷偷瞄他,幽声嘀咕:“怎么啦?……是不是累了?”然后就窸窸窣窣的翻起身,很贴心的爬到他身上自己摇摇晃晃。

  可这些事儿,太后事后清醒了就嘴硬不承认,还一副严肃模样,嘀咕几句:“我是为了救你,你以后再故意乱来,休怪本宫不客气……”,反正就是把责任全推到他脑袋上,还怀疑他用江湖上妖术迷惑人。

  许不令对此自然不能辩驳,男人嘛,总得受点委屈,习惯就好了。

  忙活一晚上,目前太后的红木小牌子上,刻着:

  正正正

  进度不是很快,昨晚上后半夜,许不令没有光顾着解毒,抱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背诗词、讲段子什么的。

  太后原本只想凑够一百次,对这种增进感情的举动很排斥,可累的实在不想动弹了,没办法只能闭着眼装作不听,实际听没听许不令不清楚,不过最后枕着他的胳膊睡了过去,睡得很甜。

  念及此处,许不令摇头轻笑了,回头看了眼避暑山庄后,便回到了房舍内补充睡眠。

  ————

  日起日落,诺大竹林中只有清风徐徐。

  下午时分,许不令正安然熟睡,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响动,老萧的声音在房舍外响起:

  “小王爷!”

  许不令睁开眼睛,起身打开房门走到了屋外。

  老萧杵着拐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喜意,笑呵呵道:

  “小王爷,十武魁出来了一个,你猜是谁?”

  许不令对江湖事儿挺感兴趣,打来清水洗漱了一番,在轮椅上坐下:

  “应该是唐蛟。唐家一直很舔朝廷,如今说是剑学四大家之首,却没个撑门面的人物,朝廷既然封十武魁,肯定会给他留个位子。”

  老萧在旁边坐下,摇了摇头:“唐蛟武艺在江湖上排的上号,但幽州唐家底蕴太浅,唐蛟又没干啥大事儿,江湖人基本上都不认。朝廷想捧唐蛟也不会把第一个名额给唐家,以我看估计是中间的时候偷偷塞进去。”

  许不令琢磨片刻,轻轻点头:“倒也是……那是谁?”

  老萧嘿嘿一笑,摩挲着拐杖,声情并茂的把龙吟阁说书郎的故事又添油加醋讲了一遍,然后道:

  “这个祝六,肯定是祝绸山遗落在外的子侄,虽然待罪之身受朝廷通缉,但本事是真的。朝廷也算大气,说给就给了,就是不知道祝六会不会进京受金匾。”

  许不令眉头微蹙:“肯定不会,那不是自投罗网嘛。祝六……小满枝她爹就叫祝六,听大白……咳—师父说,也会祝家剑。朝廷灭祝家满门之时,祝满枝不到六岁,和父母在汾河一带种地,逃过一劫确实有可能,估计就是满枝她爹了。”

  老萧回想了下:“当年杀祝绸山,朝廷用了很大力气,按照贾易的说法,动用锁龙蛊也在那时候,不过目前看来,贾易临死前的说法也有蹊跷……当年围剿祝家,明面上是张翔带队,张翔必然对当年的经过清楚,小王爷现在的身手,能否去查张翔?”

  许不令平淡笑了下:“能。”

  老萧咧嘴一笑,站起身来:“那这就舒服多了,我先去打探下门路,过几天小王爷去见见张翔,问下当年围剿祝绸山的具体情况。”

  许不令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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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临近四月,晚春初夏,也是长安城内人最多的时候,异邦的商旅多半是此时抵达,停留一段时间后,等初秋满载着货物自水路旱路离开。

  长乐坊繁华虽然不及状元街,但这几天武魁的事儿风头正盛,长乐坊南来北往的江湖人也多,街上来往行人密集。

  正午时分,一个布衣草鞋的汉子,背着个竹椅走进坊门。太阳比较大的缘故,竹椅上还插着一片荷叶遮挡阳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靠在竹椅上,似乎是第一次来长安城,眯着浑浊的眼睛四处打量周围高大巍峨的楼宇。

  长安城的人并非都是衣着光鲜,食不果腹的底层百姓占了大多数,像汉子和老太太这样人并不是稀罕,只是引起了些许夫人小姐奇怪的目光。

  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一望无际的宽大长街上看了几眼,没看到那姑娘所说的医馆。

  “这就是京城呀……以前只听人说过……”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汉子不好回头,便呵呵笑了声:“是啊,等娘病好了,我带你在京城好好转转……”

  背后没了回应。

  汉子喘了几口气,背着竹椅在街上转了几圈,又问了几个路人,总算是在一条小街找到了‘回春堂’。

  小街周边全是民宅,中间有个大宅,只在朱漆大门上挂了块‘悬壶济世’的招牌。几个学徒站在门口拦着人,府邸门口停了不少奢华的车架,车上下来的人穿金带玉,有些还穿着官袍,被客气迎了进去。府邸门口还摆着桌子,两个中年岁数的郎中坐在桌子后,给上面求医的寻常百姓望闻问切。

  汉子背着竹筐走到附近,还没靠近府门,一个医馆学徒便走了过来,上下扫了眼:

  “这里是私宅,找郎中去前面街上,都是回春堂出去的大夫……”

  汉子笑容憨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偏头望向学徒后面的府邸大门:“我娘得了病,好多地方都治不好,便到京城来看看。昨天听人说回春堂的赵老先生医术好,所以过来看看……”

  学徒轻轻皱眉,走到汉子背后,打量几眼坐在竹椅上的老太太,又抬手在老太太的手腕上号脉,沉默少许,便是摇了摇头:

  “我家先生年事已高,一天也接不了几个病人,你看看那边,吏部的员外郎王大人都在侯着,那可是从六品的官老爷。要不你去隔壁的济世堂瞧瞧?那里清闲……”

  汉子转过身来,客气的笑了笑:“别的地方治不好,听说赵老先生药到病除,才到这里来试试,要不您行个方便,和老先生通报一声,我在这等着便是,从太原那边过来,几千里路都走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太原……”

  医馆学徒皱了皱眉,打量汉子几眼,不像是说假话。但老太太这病很麻烦,放进去治不好也损名声,治好也必然耗费无数精力……

  学徒犹豫了下,开口道:“令堂这病不好治,我家先生愿意看,这药材诊金也不是小数目,而且不一定能治好……你……”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白。汉子这穿着就不像是能拿出一锭银子的人物。

  汉子听见‘不好治’而不是‘治不了’,脸色稍显激动,连忙点头:“小先生放心,我有把子劳力,银钱肯定不会少给一个子……”

  学徒抬了抬手,稍作沉吟,还是叹了口气:“我还是和你直说。我家先生不是神仙,治病还是得靠药,朝廷的官老爷过来瞧个病,只作人情收个药钱,也得几十两往上走。医馆不是善堂,总不能真的悬壶济世自掏腰包救人,我家先生也没那财力。令堂这病只要开始治,光是用的药材估摸都按百两来算,而且有些药材不好找,你估计也没门路,还得我家先生去太医院找同僚说情……这人情价可比药价贵多了……”

  学徒说话之间,竹椅上的老太太,好像听见了,含含糊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