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876章

作者:嗷世巅锋

虽说先前两天就已经发现,这大理寺上下人浮于事,可今儿这场圆桌会议,还是刷新了孙绍宗的认知。

堂堂大理寺三位堂官,聚在一起商议了半日,讨论的竟是万寿节时,到底要不要带那只白象一起入宫贺寿。

敢不敢再无聊点儿?!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讨论,毕竟以前还没有先例——白象被封为正一品的那年,恰逢广德十年大寿,请的是京城老叟,没文武百官什么事儿。

后面又因为日食的缘故,万寿节连着停办了两年。

直到今年,朝廷才又恢复了在京四品文武官员,在万寿节当日入宫贺寿的规矩。

因而也便引发了一个问题——那只有正一品官衔的白象,要不要也按品级带去贺寿?

可就算有疑问,也没必要专门抽出一个上午,引经据典的扯个没完没了吧?!

直接给皇帝上个折子,问一问不就结了?

归根到底,就是闲的蛋疼!

孙绍宗又是不屑、又是憋闷,径自到了左寺属衙,却不急着回自己的官署,而是趁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来这大理寺上任已经是第三天了,却还连左寺属衙的格局都没闹清楚,这可不是孙绍宗为官的一贯风格。

却说不转不知道,一转之下才发现,这左寺属衙用来办公,简直是糟践了——寺中有近半院落都是傍水而建,期间点缀着凉亭朱阁七八栋,皆可将湖光水色尽收眼底。

其中一个院落里,竟还用水车、竹管引了条小溪,专行那曲水流觞的把戏。

从痕迹上来看,这些设施应该是经常有人使用的,频率远超居中那座断案用的内堂。

这官当得,都跟度假差不多了!

唉~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带着一肚子‘任重道远’的心思,摇头叹息着回了自己官署,进门就见柳湘莲正扒拉几块铜牌子——却是已经到了点菜时间。

孙绍宗凑上去扫量了几眼,发现比刑名司丰盛了不少,还有几道用什刹海水产,专门制作的特色菜。

捡那新鲜的随便勾选了十来道,孙绍宗又交代帮厨的杂役,顺路把寺丞杨志铭喊来一起用餐。

“二……”

待那杂役领命去了,柳湘莲面色顿时一垮,张口想喊二哥,忽又想起这是在衙门,忙改口道:“东翁,昨儿忙成那鬼样子,今儿我铆足了劲儿,却枯坐在这里一整个上午,连个鸟毛都没瞧见半根!”

“叫二哥就成,什么东翁不东翁的,听着别扭。”

孙绍宗说话便进了里间,在那酸梨木的书桌上铺开了纸笔,又取了一锭祗园斋出的集锦墨,在端砚里注水研磨着。

柳湘莲见状,忙夺在手里,边捣弄边抱怨着:“二哥,我是来给您当师爷的,总不能就这么闲着吧?”

“急什么。”

孙绍宗顺势往那高背椅上做定,用手指梳拢着笔尖上的紫毫,微一咧嘴道:“你二哥我是属坠子的,既然到了这大理寺为官,就不会一直跟他们玩和光同尘的把戏。”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许诺,要带赵楠来帮衬柳湘莲的,昨儿‘睡’的太早,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于是又道:“那帮手,我明儿再给你带来,趁着眼下还没忙起来,你同他好生熟悉一下,免得……”

“大人!”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扬声呼喊。

见柳湘莲还在那里研墨,孙绍宗无奈的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恍然大悟,忙撇下那端砚出去应对。

那墨汁虽还没完全研磨开,但用来打草稿也勉强够用了。

于是孙绍宗便提笔沾了些,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前言不搭后语的胡乱涂抹着。

不多时,柳湘莲便领了左寺丞杨志铭进来,因瞧见孙绍宗正在提笔疾书,那杨志铭忙拦住柳湘莲不让通报,又往角落里挪了挪,三十五度躬身侍立。

孙绍宗眼皮也不抬一下,口中却问:“咱们寺里羁押待审的案子,眼下都有哪些?”

杨志铭忙把身子又低垂了些,赔笑禀报道:“回大人的话,刨去正在侦办的户部给事中一案,还有三名知县、一名同知、以及宁波府守备在押待审。”

以前在顺天府的时候,多是处置民间百姓的案子,如今到了这大理寺,倒有些‘非官莫入’的意思。

他又追问道:“都是些什么罪名?下午你把卷宗送来,咱们赶在万圣节前清一清,也算是给陛下贺寿了。”

“这……”

杨志铭抬头瞄了孙绍宗一眼,见他依旧伏案疾书,丝毫看不出心思如何,便也只得讪讪答道:“大多都是些贪腐之徒,只那宁波府守备,是因为贻误战机被王太尉参劾下狱。”

说到这里,他吞了口唾沫,这才继续道:“那几个贪官,人虽然押在咱们这里,可抄检的结果、以及具体罪状,都察院那边还没有行文过来,因此……因此怕是不好定罪。”

“至于宁波府守备,按例这等贻误战机的罪名,兵部那边儿先要彻查,然后再将结果报到咱们这儿。”

孙绍宗听到这里,终于停下笔,抬头盯着杨志铭道:“如此说来,咱们堂堂大理寺,竟是只能等别人查清楚一切,再照本宣科的判罚喽?”

被这鹰鹫也似的眸子牢牢盯住,杨志铭心下便有些打鼓,连吞了几口唾沫,才又鼓起勇气讪笑道:“这……这也是往年的成例,再说人犯毕竟是都察院拿下的,咱们也不好随便插手。”

“成例?呵呵……”

孙绍宗嗤笑一声,太上皇初登大宝时,曾任命名臣许秦为大理寺卿,那时候大理寺的名头一度盖过了刑部、都察院。

当时可没听说过,大理寺的成例是‘等、靠、要’三字。

当然,在孙绍宗看来,大理寺最大的顽疾,还不是这等官僚作风,而是本身的制度就极其不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