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后账本
公孙止冷哼一声，道：“他杀了我门下这么多条性命，还想要伤害我的女儿，若不亲手杀了他，岂能消得了我心中之恨。”
一灯轻轻摇头，道：“施主即便杀了他，也消解不了你的恨。”
“嗯？”公孙止愣了下，道：“大师到底什么人，为何那么维护裘千仞？”
一灯道：“老衲一灯，慈恩是老衲门下弟子，前些日子，他忽然不告而别，老衲便知道他俗念未断，生怕他再造杀孽，是以一路寻到这里，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罪过，罪过。”
“慈恩？”
公孙止马上想到便是裘千仞出家法号，至于一灯的盛名，他却从无耳闻，不过见对方气度不凡，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倒也不敢太过放肆。
“既然他成为大师的弟子，那我不杀便是。”
那裘千仞面向一灯，满脸惭愧地道：“师父，弟子终究还是令你失望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年他拜在一灯大师门下，力求向善，临到头来，结果依然双手沾满他人的鲜血。若是恶人倒也干脆利索，偏偏有心向善，自会令内心深深的痛苦。
一灯俯下身来，抓住裘千仞的手腕，把脉后已然知道绝无半点存活的希望。
“慈恩，善恶一念，既然你的恶念难消，死，或许对你也算是一场解脱，你我师徒一场，可有什么遗言？”
裘千仞道：“临死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一灯道：“你想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裘千仞默然点头。
一灯双手合十，道：“一念之恶，一生偿还，你我都是罪人，阿弥陀佛，老衲这就带你去见她。”说着，便欲扶起慈恩。
这时，王阳忍不住开口道：“一灯大师，你们这是要去黑龙潭？”
第七十三章：这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灯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正是，不知这位施主与黑龙潭的那位如何称呼？”
王阳笑了笑，道：“晚辈姓王单字一个阳，与那位瑛姑并不认识，只是曾有所耳闻。”说着，他扭头呼声道：“老顽童，别躲了，赶紧出来吧。”
那周伯通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一个是一灯大师，一个便是瑛姑。
昔日年少风流犯下大错，自知对不起那两位，无颜面对。是以刚才一看见“一阳指”武功，便知道一灯来了，吓得顾不得疲惫的身子，仓皇而逃。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藏了起来。
听见王阳的呼喊，他只好走了出来。他瞪了一眼王阳，道：“臭小子，我恨死你了。”说着向一灯望去，顿时忸忸怩怩，满脸羞愧，垂下头道：“段皇爷，你……来啦。”
“原来周师兄也在，多年不见，幸会，幸会。”一灯面对昔日情敌早已释怀，淡定从容。
周伯通抓了抓头，表情很不自然地道：“对了，我好像还有点事，段皇爷，你忙，我就先走了。”说着就想溜之大吉。
王阳道：“老顽童，你不是想要去见瑛姑吗？不如与一灯大师一道如何？”
周伯通一怔，道：“什么？你说刘贵妃她住在那个什么黑龙潭？”见王阳点头，他看了看一灯，连连摇头，道：“不，不，我……”
一灯大师道：“若是周师兄一道随行，那是最好不过了。”
见周伯通依然十分不情愿，王阳一把将他拉在一边，道：“你可知道，当年你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但他也对你不起……”于是，便将他与瑛姑的孩子被裘千仞打伤，段智兴见死不救的事情说了。
前面的事情周伯通已然得知，后面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听说。
顿时，他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沉吟良久，他面对一灯大师，道：“当年是我先对不起你的，但你也不肯救我的孩子，我们算是扯平了，前事不究，都是不用提了，我这就随你们去。”
一灯微笑，道：“瑛姑对你痴心一片，周师兄愿去，想必能够解开你我他的心结。”
周伯通抓了抓头，道：“什么你我他？”问完之后，这才明白，指的是他，瑛姑，一灯，以及裘千仞四人之间的多年纠葛。
那裘千尺乞求的目光看着一灯，情绪激动，极力挣扎。
她知道自己落到公孙止的手中必然苦不堪言，生不如死，而此刻唯有一灯能够救她。她虽不认识一灯，但此人乃是她二哥裘千仞的师父，又是慈悲为怀的高僧，说不定会出手相救。
一灯看在眼里，却看了看王阳，道：“这位施主一看便宅心仁厚，与我佛有缘，自是不会让你受苦受难，善哉善哉。”
说完，便带着慈恩，与周伯通一道飘然离去。
王阳一怔，心中苦笑，这位大师真看得起他。说实话，公孙止与裘千尺之前的恩恩怨怨，本来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这一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鸟，谁死谁活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需要公孙止帮忙炼丹，估计他都想杀了这家伙。至于那裘千尺，此人性格凉薄，冷酷无情，受了那么多苦难，有人救她上来非但多存有一丝感激之情，反而各种刁难，简直心如蛇蝎。
不过，此刻听了一灯大师的话，令他陷入一阵沉思。
说起来也是因为他的干预，裘千尺才有现在的处境。否则以裘千仞兄妹二人联手，现在的局势只怕就要反过来了。天平已经在他那里倾斜，再不闻不问有些说不过去。
“来人，将这臭婆娘关押进地牢。”公孙止下令道。
王阳一摆手，问道：“等等，公孙谷主，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公孙止咬牙切齿地打破：“我要将她关押起来，让她受尽人世之苦，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就那么恨她？别忘了，她可是萼儿的母亲。”王阳道。
公孙止一怔，恨道：“萼儿没有这样的母亲。”
王阳叹息一声，将公孙萼儿叫过来，指着裘千尺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公孙绿萼刚才遭到裘千仞击杀，吓得魂不附体，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她怯生生地走过来，摇头道：“王阳哥哥，萼儿不知道。”
“她就是你的妈妈。”王阳道。
公孙绿萼顿时目瞪口呆，然后道：“我爹说，我妈妈早就死了，她……怎么会是我妈妈？”正说着，却见坐在轮椅上那丑妇眼神紧紧注视着她，已是泪流满面。
王阳向李莫愁示意了下，李莫愁点了点头，便解开缠绕在裘千尺嘴巴上的白绫。
裘千尺终于可以开口说话，道：“萼儿，我真的是你娘，快，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公孙绿萼迟疑片刻，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见公孙止想要上前阻拦，王阳笑道：“公孙谷主，我且问你，你与你夫人当年是如何认识的？你们曾经在一起有过欢快的时光吗？”
“这……”
刹那间，公孙止的脑海中浮现昔日与裘千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年，裘千尺离开铁掌峰在江湖上游荡，无意之间闯入了绝情谷来。当时，公孙止看见她一下子被其迷人的容貌吸引住。于是，千方百计挽留对方，软磨硬泡，终于获得了裘千尺的芳心。那些时光，两人如神仙眷侣一般幸福甜蜜。然而，这种甜蜜却又那么地短暂。
在恋爱的时候，男女之间都会隐藏自己的缺点，无限放大自己的优点。
当开花结果终于走到了一起，再也无需隐藏，各自的缺点也就暴露出来。裘千尺脾气暴躁，蛮横无理。公孙止小鸡肚肠，腹黑心狠。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大，终于最终酿成了悲剧。
想到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公孙止不禁脸上浮现憎恶之色。
而裘千尺的脑海中同样回顾与公孙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后来，同样亦是无比愤恨。
顷刻之间，公孙止提剑向裘千尺杀去，裘千尺嘴巴一动，便要打出她被逼苦练出来的绝技——枣核钉。
第七十四章：出谷
公孙止和裘千尺想起当年恨事，突然之间都产生一股杀了对方的冲动。然而，他们浑然忘记了，公孙绿萼就在他们之间。
当公孙止那一剑刺出，顿时满脸懊恼。
当裘千尺从嘴里吐出枣核钉，瞳孔瞬间放大，充满着无比的悔意。
他们夫妻之间固然有深仇大恨，但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丧命。并且，还是死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这一刻，公孙止心中默念：若是能挽回萼儿的性命，我宁可自尽。
裘千尺心想：我也是。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为何我要说“也”字？
眼看着公孙绿萼即将惨死在她父母的手中，陡然间，一个身影横穿而过，一手震断了公孙止手中的黑剑，一手击落了飞来的枣核钉。
这夫妻二人都想杀了对方，使出的都是生平绝技，力量都极其惊人。
此刻就王阳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他们的招数，二人均是一脸震惊。紧接着，反应过来，均呼唤道：“萼儿！”想起自己的女儿差点一命呜呼，感到心有余悸，两人的声音都颤抖的不行。
公孙止一把紧紧抱着女儿。裘千尺虽双手被废，却也尽量地与女儿挨的更近。
公孙绿萼哪里知道刚才的凶险？被搂抱着，一张小脸很不自在。
她小小年纪，对于这个刚认得母亲并没有多少感情。而公孙止平日里对她冷冷淡淡，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王阳笑道：“看看，一家人这么团聚在一起多好，何必打打杀杀的。”
公孙止和裘千尺均抬起头来，互相怒目而视。瞪了几秒之后，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只抚慰宝贝女儿。
王阳知道，想要化解这对夫妻的仇怨，唯有从他们的女儿着手。
当然，二人积怨极深，想要马上化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从现在看来，至少他们的戾气和怨气消减了不少。
毕竟他们也曾拥有过美好的回忆，又有个共同的女儿，就让他们相爱相杀吧。
接下来的日子，公孙止继续帮王阳炼制神雕续命丹。
裘千尺一开始尽量避开公孙止，后来就经常破口大骂，骂着骂着，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闲来无事，也会进行自我反思，认识到自己以前确实太过蛮横。于是，偶尔也会前来炼丹房帮忙，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公孙止说话。
公孙止如今无欲无求，逐渐地也看淡了许多事情。
当然，这对夫妻时而还是会吵架，有时候还会动起手来。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越是争吵越是打架，反而仇怨就会越来越小。
又过了数日，经过反复试验，公孙止终于炼制出来一枚神雕续命丹。
不过，这新鲜出炉的丹药到底有没有效果，谁也不好说。万一神雕服用之后，没有延年益寿的效果还是其次，若是反而对身体造成伤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通常情况下，初次炼制出来的丹药都会找一个“小白鼠”，在其身上做实验。
公孙止正打算派人去找那么一个“小白鼠”，就见王阳将那丹药拿起，直接塞入自己的口中。公孙止大惊失色，道：“王掌门，这……如何使得？”
从理论上说，公孙止对于自己所炼制的这枚丹药，还是有不小的信心的。
但药物这东西，谁也无法百分百地保证其药效。就连炼丹者本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而王阳却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
公孙止莫名有些感动：他对我真是太信任了。
其实，他想多了。王阳原本服用过大量的菩斯曲蛇的蛇胆，而这枚丹药便是蛇胆的替代品。服用之后会有怎么样的感觉，他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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