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霍老大
这态度已经相当不客气的了,换了别的师傅,估计得打她一顿。
云台淡然道:“可以的,以后你再看见他,随便教训,尽管往死里打。”
“这可是老师你说的哦。”曹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阁楼,又回澡堂继续洗澡去了。
云台上楼,沏了一壶高山茶品尝,喝舒服了才唤道:“八爷。”
八爷不为所动。
云台:“一,二……”抬手做捏印状,话音未落,八爷已经“咻”地一声出现在面前。
“我……那个,其实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八爷支支吾吾地说道,颇为惊惧的样子。
云台放下手,叹息道:“我发现婆婆真的对你太好了。”
令狐初八的脸色微微发白,“你什么意思,想……想虐待我吗?我平时也有看家的啊!”
云台摇头,“官府的囚犯还得发配去开山修路呢,你这囚犯只看家是不行的,这样吧,你以后负责写话本小说,至少得挣够你自己的生活费。”
八爷愕然,怪叫道:“你说什么?你让我令狐灭天去写小说?”
云台:“嗯哼。”
“嗯哼你个屁啊!不写!”八爷怒极,别过脸去,吭哧吭哧的。
祝云台定定看了他一会才道:“我先写一篇范文给你参考。”说完便起身走向书房。
“嘁,你还会写小说?”八爷冲云台的背影做个鬼脸,极度不屑。
祝云台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可恶的臭小子几乎只看工具书、只写实验记录,而且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玉门郡而已,这样的专业方向和阅历,能写小说?
死妖怪,自以为见了几个大人物就膨胀了啊!
八爷还想去嘲笑祝云台,也走进书房,果然见他咬着笔头眉头深锁的样子,于是在一边冷笑不止。
但片刻后,云台真的醮墨书写起来。
“装,继续装……”八爷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看了好一会也不见云台搁笔,倒是有点好奇他到底在写什么鬼东西了,正要凑过去看,云台正好写完了一页,将其晾在书桌右上角。
八爷转身去瞄,见第一行写着四个大字——妻妾成群。
这显然就是题目了,他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喔哟哟哟,臭小子终于开窍了啊,这个不错哦,哈哈哈……”
笑了片刻也不见云台看他,有点无趣,于是继续往下看,神色渐渐古怪起来。
“四太太颂莲被抬进陈家花园时候是十九岁,她是傍晚时分由四个乡下轿夫抬进花园西侧后门的,仆人们正在井边洗旧毛线,看见那顶轿子悄悄地从月亮门里挤进来,下来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学生。仆人们以为是在书院读书的大小姐回家了,迎上去一看不是,是一个满脸尘土疲惫不堪的女学生。”
“那一年颂莲留着齐耳的短发,用一条天蓝色的缎带箍住,她的脸是圆圆的,不施脂粉,但显得有点苍白。颂莲钻出轿子,站在草地上茫然环顾,黑裙下面横着一只藤条箱子。在秋日的阳光下颂莲的身影单薄纤细,散发出纸人一样呆板的气息。她抬起胳膊擦着脸上的汗,仆人们注意到她擦汗不是用手帕而是用衣袖,这一点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令狐初八正看完,云台抬头问道:“感觉如何?”
八爷嗤笑一声,“画面感不错,不过语言太直白太啰嗦了。”
云台不以为然,“古人写文章力求简洁是因为成本太高和垄断知识的野心,但现在造纸技术发展得不错,纸张越来越便宜,笔墨也不在话下,认字的江湖侠士也很多,书面表达会逐渐从力求简洁过渡到力求精确的,比如武功秘籍和各种行政报告。”
八爷双眼一亮,嘿笑道:“你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与众不同。”
云台微笑,“这就是我的极限水平了,是对郡主的承诺,她爱用便用,不用我也没损失。”这极限水平还是抄的呢。
云台说完便继续低头书写,心里想道:“我引导这大魔头做一个文学斗士,应该对度化他有点帮助吧。”
这是他在王府时就诞生的大胆想法。
这世界的理学虽然不算是垄断性学派,但也是官学,社会影响极大,礼教森严至磨灭人性,某些大老爷们对女性的摧残尤其令人发指,云台不喜欢,自问也无力改变,但令狐初八若能凭借笔头宣泄心中的愤怒,也许是一件好事。
云台在王府看过几份《话本小说报》,发现当前的小说题材大多是历史演义、江湖传奇、才子佳人、恐怖鬼故事之类的现实主义故事,文字艰涩而干瘪,读起来感觉比较枯燥,没有发现批判文学的影子。
要引导令狐初八做批判文学的鼻祖,也不能一开始就明目张胆地写激烈的批判言论,那样不利于传播,得先从相对隐晦的讽刺小说着手。
苏童先生的《妻妾成群》是个很好的选择。
想想未来的某一天,这只黑衣淫鬼捧着书本、挺直腰杆、正气凛然地对人们喝道:“提高妇女自身素质,增强妇女维权意识,人人争当三八红旗手!”
似乎挺滑稽的……
不过,说不定能改掉他“淫”性呢。
第37章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祝云台写了半天的小说,落日时倚在阳台的门楹上享受着微风,看着曹琅在楼下被抱腿狂魔追得哇哇大叫,感觉舒适又欢乐。
小山童被勒令在道场里学写字,首先就是写它自己的名字——童小山。
疫小牛估计还在神龛里睡觉,她晚上要去巡视领地,是个很称职的土地神。
令狐初八也在地狱塔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夕阳斜照在阳台上,一只归巢的鹧鸪落在栏杆上休息了片刻,然后振翅飞走。
古树微晃,竹林沙沙,风儿已经带着两分初秋的韵味。
云台这几天略微躁动的内心彻底平静下来。
微风里忽然带来一丝寒意,他稍微坐直,见楼下地堂上站着一个同样白衫红裙的巫女。
那是一只鬼,很好看的女鬼。
大熊猫和曹琅都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依然在嘻嘻哈哈地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