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墨客
四位学生应声说道。
“科学不仅仅是一种学术的问题，还是一种态度的问题，所以入学面试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位教授出了那一道稍微有些复杂的题目考验你们，不是需要你们能在那一道题里拿到几分，而是考验你们对待学术难题的时候，被质疑了能力的时候，你们是怎么面对的，你们能留在这里，对待科学和能力的态度自然是让我满意的。这一次宣传工作也是如此，我希望各位能够认清楚，我们为何要热爱物理学，接下来你们辛苦了，下周一之前，我会将集合的时间跟你们说一下。”
小仓研一那一双射出精湛光芒的眼睛盯着他们，开始解释了入学考试的那一次目的，一番谆谆教导继续说道。
“果然是这样，那题目原本就是有超过高中教材的知识范围的……”萩村铃暗暗心想。
“是，老师。”
所有的学生都能够从他身上感觉到，这一位看似古板的日本老人身上，却有一股为人类未来追求物理学，由衷喜爱着这一门学问的气息。但是就是这样一股气息，既让人敬佩，却又让人感觉到太过极端严格而有所畏惧。
就在四人小队散开的时候，小仓研一思索一番，看了看跟萩村铃一起离开的李炎背影，念道：“李，你留下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李炎顿时觉得背后一股寒意，原本以为这样已经够糟糕了，但是这一位教授竟然还要找他，让他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是，老师……”李炎无奈地转过身来，看着小仓研一，说道。
“我先走了哦。”萩村铃对李炎招了招手，小声说道。
结果，那一间安静下来的教室，就显得更加空旷安静了。
这一位身材消瘦略显高挑，穿着一身古板西装的教授走了过来，拿出论文，问道：“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住你吗？”
“……不知道，老师。”李炎心里一哆嗦，回答说道。
应该说，他写的论文没有什么问题才是，毕竟虽然小仓教授课堂要求极为严格，但是布置的课题没有超过大学本科的教材范围，很专注让学生打好牢固的大学物理基础，所以学生稍微用心一些都还能应付过来。
“感觉你以前就很习惯写论文一样，在所有学生的论文描述中，你的论文描述几乎是最专业的，就像是之前就有写过论文一样，对问题的阐述也论点也是最完整严谨的，让我有些吃惊呢。”
小仓研一拿出李炎那一份论文，那一双带着皱纹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说道。
“额……”
李炎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来痛批一顿，但是谁知道竟然是夸赞，顿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
李炎毕竟曾经就读化学系的时候，就开始有参与实验室活动，并且撰写论文，虽然前面的论文质量都不算多高，但是可以在学校评选的时候获得奖学金的名额，所以那一段时间他的确特别努力学习钻研。
“以前的时候，稍微写过一些，不过是化学知识方面的，能够被老师夸奖，不胜惶恐。”李炎腰部都站直了一些，客气着说道。
“啊，优点的话就应该夸奖一下，但是……你这一篇论文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家伙，打算用这样的东西敷衍你老师吗？”小仓研一拍了拍这十几页的论文，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问道。
“……”
李炎原本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他就知道把他留下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这一篇论文你的确花了一些心思，写得还不错，但是，比萩村写出来的差远了，完全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人的用心差别，你就是在交作业给我，我什么时候要你给我作业了，我满怀期待的，可是看到你能够像那一次一样，就是摆出那一副打算狠狠回敬我的那臭脸，写出我没有料到的一种解题思路，结果你就给我交了一份作业，下一次，绝对不允许你这么犯错误。”
小仓研一收起了这一份被他标注了很多评语的论文，眼神的寒意又多了几分，训斥说道。
“是……老师。”李炎有些要被冻感冒了，点头称是。
“还有，听说你之前报了其他大学的学科都是什么金融学，经济学，就单独对东大才报了理学专业，这些对话不属于任何学分方面的考虑，作为你的老师，我只是单纯想了解自己重视的学生，李，你的心思到底放在什么地方，很喜欢金融那些玩意吗，比物理还有趣吗？”
小仓研一教授忽然话锋一转，询问了李炎曾经的志向选择问题，让李炎感到有些意外。
这些情报，大概是从萩村铃那边听说的。
小仓教授在东京大学中是相当出名的严格，然而，对待自己教导的学生也是关怀备至，也不会是那一种滥用权力对学生学习施压的教授，尽量在严格的教学中，又让学生保持对物理学的兴趣，虽然，他的课，对细微的错误施加的惩罚力度远远凶狠过其他的导师。
连萩村铃这一位入学成绩第一的学生，也曾经因为不小心解释物理学概念的时候，念错了一个词汇，被当众训斥和罚抄过，那一次罚抄所用时间，让同学一周都没有看到她有从女生宿舍里出来过。
“老师……要诚恳说的话，我对物理学更有兴趣一些，所以那一次报读东京大学物理学科就是唯一出自我本意的选择。但是我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金钱去保护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家庭因素问题造成的，我起初的心愿就是这样，很愧对您的关心和教导，真是抱歉。”李炎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地回答说道。
“这样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李，钱永远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一项追求，或许不可或缺，人离不开物质的供给，但是，人就是奇怪的生物，你要搞懂一件事，那就是人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认识的所有有成就的科学家和学者都有明确的答案，通过这么久的观察，我看出了你的迷惘，你还是本科，以后读修士，博士，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若是以后有成就了，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不要为了当前的困难，去放弃长久的自我，你明白吗？”
小仓研一严肃地看着他，问道。
“……”李炎沉默下来，久久不语，眼神略有失色。
“好了，下次别给我交上来这样的东西了，更用心写一点东西下去吧，说不定写出的论文能在科学杂志发表出来，以后申请修士学位会有很多帮助……”小仓研一语气缓和下来，稍微唠叨几句，说道。
“老师，我没有考虑读修士，得赶紧出去社会好好赚钱才行啊……”李炎有些愕然，提醒说道。
“你说什么？”小仓研一盯了一下他，问道。
“不，没什么……我会好好努力的。”李炎脸色煞白，对这一位恩师鞠躬一下，在没有其他的话语中，赶忙溜走。
“……这个臭小子。”
小仓研一教授看着那一个青年的背影，那一个曾经进门的时候，显得有些拘束的中国留学生。东京大学的物理学系接纳留学生的份额少之又少，今年仅仅一人入选。
在曾经面试的那一刻，在被讽刺一番之后，那一个学子的眼神豁然一变，如同火焰一般燃烧起来，让身为考官的小仓研一也不由深深被震撼住了。
虽然最后，都没有做出答案，但是他努力着，尝试用高中所学的物理方法去解开问题，尽量一步一步靠近最后的答案，若是给他再多一点时间，小仓研一总觉得，他那一套走偏门的解题方法，或许还真的能做出那一道题。
失败的那一刻，他努力过，在那几位出名的物理学家面前献丑一番，眼神看回来的时候，依然打算跟他这一位物理学家抗衡一样，鞠躬之后，就离开了考场。
所以，他才如此看重这一个学生，那一颗还没有被擦亮的金子。
“好好地，再雕刻一下，就会发光了吧……”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李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房间里。
迷惘，充斥在他的内心里。
恩师的教导，他每一句话都听得懂，但是总结起来，却让他更加迷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