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水月
老人深吸一口气，举起镜子，不曾见过的崭新工艺清晰照出了饱经风霜的脸庞。
“老友，没想到再见竟是在这般场所，不禁令我唏嘘。”
明姬走进监狱，以燕策的名义向典狱长递交了探监申请，随即狱卒退下，她独自带着饭菜走进牢房。
项燕皱皱眉。
“明姬？”
他攥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
“你是来讥讽老夫的吗？”
明姬看向老人，点点头：“没错，就是来讥讽的。平日里念叨着‘楚虽三户’的你会被燕策吓到低头投降，我作为他的半个母亲，很是自豪。”
“老夫……”
项燕几乎就要道出由他儿子项梁参与的所谓“大计划”以驳斥她，但最终忍住了，项燕毕竟不是坑儿子的爹，项梁卧薪尝胆的这段日子，项燕为了顾全大局始终不去看他就是为了惊天的“大计划”。
以项燕对儿子的了解，项梁虽是有潜力的统帅苗子，可忍耐力还是需要锻炼的。
项燕面前，项梁唯唯诺诺，燕策背后，则重拳出击，儿子的成长令老人欣慰许多，有了这份深重心机，大楚复兴，指日可待。
不出他的意料，明姬的眼神开始流露出同情。
“小羽她内向到几乎不愿踏出自己房间，此时此刻却要在秦国忍受无数屈辱，苦了那个孩子。”项燕抬眸，感慨道：“我孙女她……瘦了吧。”
明姬走向窗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小羽她仅一个月就胖了三斤，吃得比我还多，整天还追着我说‘要吃饱饱’，我现在正愁怎么给她减一减呢。”
项燕艰涩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你来照看小羽，我儿项梁呢！”
“白天干活，晚上算账，哪里有空带小羽，平时都是我来带。项梁那孩子约莫是赚了不少，听说准备在咸阳工业区旁攒点儿钱买实业家折扣房，早日和工友们搬出去住呢。”
“……”
项燕没想到项梁情报工作竟然如此出色，连明姬都能蒙混过去，看来亡国挫折令他的儿子真正意义上破茧重生。
“你真要把这份压抑至极的重担一代代传承下去吗？小羽也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选择过早的成熟，我不想让自己过去的痛再经历一遍。”
明姬转过身，泪珠一颗颗坠落，声线逐渐发颤。
“放下吧。”
“老友啊……”
项燕神色复杂，凝视着明姬那副几乎没有被岁月侵染过的柔和脸蛋，眼角抽了抽。
“人哭的时候，眼白处有血丝，而且泪如泉涌真的只是形容罢了，你药水倒得太多了。”
“哦。”
明姬掏出手帕抹了抹，涂成了一个花脸，面无表情。
“看来敬酒不吃啊。”
“燕策那孩子做事还是太温柔了，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明明是了解的，却不愿意做，总是会留下隐患的，真不知道小虞要怎么拿下他。”
明姬弯下腰，拆开食盒底下的夹层，抽出了小药瓶往身上倒处殷红似血的液体，又无奈叹息一声。
项燕脸色一变：“老友，你要做甚！”
“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嘛，也别怪我，谁让我孩子多呢。”
明姬自顾自脱掉了外套，露出自带抓痕和裂痕的单衣，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匕，稍微在肩膀刮破点儿皮，塞到项燕手心。
“燕策还是年轻，对一些危险人物没有充分判断能力，没办法谁让我是那孩子的长辈呢，敌国的统帅都是能随便放的么，真会给大人添麻烦。”
这样说着，明姬摇了摇头，脱掉一只鞋丢在项燕床上，自己则是缩在墙角，深吸一口气。
“救命啊，救命——！！！”
几乎是明姬开口的同时，一群狱卒全副武装立即踹开项燕宾馆级监狱的大门。
“犯人项燕，放下武器！”
嗯？？？
项燕握着带血的匕首，瞳孔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傻了。
就算诬陷也没这么快的吧！
啥意思，一直在门口守着，合着明姬刚才呼救就只是走程序吗！
狱卒怒道：“将此人押送到公子策面前处置！”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典狱长坐在审问室内，草拟一份犯罪经过的基本描述，边安慰着小声抽泣着的明姬，边对身体在颤抖的项燕说道：“签字……算了，直接摁手印吧，策殿下看着也方便。”
项燕咬咬牙：“这连审都不审，直接定罪了！”
典狱长皱起眉头，提起茶壶慢悠悠倒了一杯热水：“好像是快了点儿，行吧，犯人项燕你认罪吗？”
“不认！”
“审完了，下一个。”
典狱长示意一旁的狱卒把印泥给递过去，又盯着铜漏看了两眼，温声道：“我今天工作有点儿多，这位犯人赶紧签了，等会儿我还有个约会，别给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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