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水月
扶苏挺起胸脯，俯瞰下方的贵族，举樽，朗声道：“扶苏决意不退，若有不服者，请站出直言。”
一樽酒尽入腹中。
承受喉咙燃烧似的痛苦，却表现出倔强到底的模样，让人心疼的同时又不得不敬佩。
可，一码归一码，他们也不想退。
所以，要给予储君一个深刻教训，让她明白一个公子策是不够的，一叶扁舟是不可能在海上航行多远。
几杯酒就有可能让扶苏殿下翻来覆去地难受一整天，偶尔疼痛可以让热血过头的孩子清醒过来。
不能怪罪贵族的阴暗想法，毕竟，谁让公子策和扶苏殿下非要动他们桌上的肉呢。
第一樽酒，在座所有人礼仪性的举杯饮下，扶苏默默地继续倒满，渲染着王储威严的视线扫过众人。
“我敬扶苏殿下一樽，祝殿下心想事成。”
九卿中负责宗庙的奉常面无表情地替丞相站出，俯身行礼，双手举樽。
扶苏将名字与面孔记下，淡淡地笑了笑，举樽饮下，脸蛋开始微微泛红，藏在案几下的手也微微颤抖。
她势不退，这是她的态度。
喝不下也得喝，扛不起也得扛。
几乎滴酒不沾的体弱少女两樽已经开始不适。
太仆，宗正，少府……接连站出敬扶苏殿下，起身敬酒。
一双双瞳孔中倒映少女的身影，敬给不自量力的储君，象征态度的酒，这年轻的女孩能喝下多少，一樽，还是两樽？
每一位高官起身都是在表达他们的立场，当秦国半数高官站在储君的对侧时，宴厅后方贵族少年少女遏制住他们的脚步，大家都能看出这就是想给扶苏殿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无法击垮其灵魂，击垮其身体也是一样。
储君态度如此强硬，丞相为首的守旧党们没有退避的可能。
储君扶苏太过强势，秦国必将迎来改制，需要改吗？改完会让国变得更好吗？现在的体制就挺好，他们恐惧未知，担心失去。
“我替你……”
“没事哦。”
少女咬着牙拒绝少年替酒，轻轻推开挡在燕策，与少年站在并肩的位置。
第三樽酒入喉，就连鼻孔都开始产生灼烧的痛感，素手提壶，酒液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燕策企图夺过酒樽，“给我……”
“……”
扶苏像是知晓燕策要做什么，微微侧身躲过，倒酒，扬颈。
第四樽酒饮尽，可以感受到液体流过身体的轨道，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收缩。
喝酒是件痛苦的事，是扶苏过去绝不会尝试的。
扶苏瞳孔痛得收缩，往少年靠了靠，喘着粗气，额角的汗水划过一道轨迹滴落，嘴角上扬，维持着最完美的微笑。
一樽樽回敬给敬酒的贵族，也敬给那囚禁在柔弱躯壳的灵魂。
任谁都能看出这具虚弱的少女身躯摇摇欲坠，没办法先天的虚弱即便是通过后天调理，体质能改善的程度是有限的，对扶苏来说，樽中的液体是酒，也是毒，刺骨的毒。
第五樽酒……
敬给宴厅中的最后一位九卿。
阳光下，把灵魂也染成了金色，美到令人心折。
温柔而倔强的笑容，让抬眸的丞相都有些错愕。
胃痛得要站不起身了。
酒液含在嘴巴里，若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浑身都像是处于火焰中似的。
暂时咽不下去，慢慢蠕动喉咙，试图一滴一滴地送进糟糕的身体里。
这是储君的战争。
他为她守住的尊严，这一次，她要绝不能放手了。
……
不是挺温柔的女孩，怎么这么倔强啊。
燕策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刚劝阻过扶苏，让他来当挡酒，但为了宣示储君主权选择最痛的解决方案。
就不能再迁就下少年情绪，起码也是未婚夫的吧。
这一刻，燕策凝视着女孩的微笑，手指在贵族公子哥们崩溃的视线下抚上她的侧脸，扶苏把酒液含在嘴巴里稍微显得有点鼓。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吐出来的，可这酒喝完估计就要胃穿孔了吧。
好吧。
没办法。
燕策强硬地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低下头与扶苏视线平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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