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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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长兄（二）
“哪次不是呢。”石竹高高地扬眉，“只不过大老远叫过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有一句‘你在啊，辛苦了’，意义不明。”
“真可悲啊，父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雅纪垂下眼眸，瞳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石竹嗤笑了一声，“不过看样子本来是想对姐姐兴师问罪，结果好像被我妨碍了。”
两人走到了墓园所在山坡的一处瞭望台，雅纪伸出手去，按住被树荫遮住的栏杆，才开口说：
“现在的辉夜是跟之前相比，变化很大。让人会联想到母亲还在的时候。”
“嗯。”
“看到辉夜这个样子，石竹一定想顺从辉夜的心意，有很多想为她做的事情。”四宫雅纪极目远望，“辉夜也有了喜欢的人了，真好。”
石竹蓦地接话，“长兄大人——”
但却被四宫雅纪抬手制止，“只不过那些东西，并不是父亲所期望的。无论是辉夜的想法，还是石竹的祈愿。”
看着自己的手，石竹抿了抿嘴唇，“即便如此……”
这时，四宫雅纪侧过身，正对石竹，但依旧面朝远处的京都市区。
“情绪不要这么大的波动，关心则乱。”四宫雅纪如此劝说石竹，“父亲不喜欢有人反抗自己，但是他忘掉了，无论何时都应该给对方留有一点反抗的力量。”
云淡风轻的话语，从四宫雅纪的口中飘出。
这是雅纪一贯的调调，石竹从小就记得。
“是吗。”石竹不置可否地应和。
“反抗的这种意志本身，就是一种资源。”雅纪的神色和煦清明，就如同在和石竹探讨京都的风景一样，“过于彻底的清除，是会连同活力一并夺走的。”
“活力？”
“对啊。特别是石竹这样的，失去了活力就会变得如同木偶，那样反而本末倒置。”
“长兄大人是要在这里，给我上一课吗？”石竹垂下眼睑，客客气气地询问。
俨然是真的要洗耳恭听。
“现在的你根本不会有兴趣听我说什么，所以还是不浪费那个时间了。”四宫雅纪告诉石竹不用那样，“等你真的愿意听我说话的时候，欢迎你随时过来找我。”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显然并非客套的说辞。
“连我这种人都能关心。”石竹转过身去，双手按在栏杆上，“长兄大人会不会心胸太过宽广了？”
四宫雅纪笑眼弯弯，抬手摘下蔓延到瞭望台前的树叶，“这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石竹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
“辉夜她的确很出色，但也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总是会努力地去提升自己，让自己成长。所以这样的她，其实并不会过于让旁人去担心。”雅纪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摩挲着那枚叶子，“但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兴趣」。”
“我能没有兴趣？”石竹笑得一脸开心，“我感兴趣的东西多了去了。长兄大人也知道的吧，我现在热衷的那些事情。”
“看来是我没有说清楚。”
雅纪不为所动，他抬起手，指尖松动，树叶被高处的风吹走，眨眼间便混入周围的风景内，找不到落在了哪里。
“我所说的「没有兴趣」，并不是对周围的东西，而是对你自己。”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四宫雅纪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石竹的侧脸上。
这位少年在回到京都本邸之后，第一次变了神色，双手略微紧绷地抓住木栏杆，紧抿地嘴唇与低垂的眼睛，透出清晰可见的戒备。
“长兄大人到底是长兄大人，还真是什么都懂啊。”四宫石竹僵硬地发表着佩服和赞赏，“这是对我的警告吗？”
四宫雅纪露出似是苦笑的表情，但语气仍旧持续着那种游刃有余的柔和，“不是警告，而是忠告。我可以对你说，你所期望的东西并没有错。但那并不是由谁能够给予的存在。只不过，现在的你做不到。”
“真清楚呢。”石竹的表情松弛下来。
“世上许多东西都是这样，只要经历过一次，再看到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一清二楚。”四宫雅纪说，“所以我才可以这样对你说话。”
“果然兄长大人连不成器的我，都抱有期待。”石竹站直了身子，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四宫雅纪对于石竹的态度，仿佛有点无可奈何，“那我只好说，‘你有那个价值’。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想守望辉夜和你的成长，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长兄大人一直关心着我们，我和姐姐都明白。”石竹认真地答谢这份善意。
对此，四宫雅纪无声地笑笑，“我的时间也有限，没办法陪你继续聊下去。回那边去吧，别让辉夜等你太久。”
“大嫂和小侄子那边，就烦请长兄大人替我们问候吧。”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