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哦……难怪要这么搞。”
顾皓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修为都直接归零了吗？”
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刚进入场试炼时那个播报员所说的话。
“我说怎么考校这么多方面的东西，原来是直接把所有人都重置到一个起dian啊。这样的话倒也方便，可是……”
两仪分界法始终不是一个能够干扰现实的法门——以顾皓安现在贫瘠的修仙知识看来是这样的，它所做的当然不可能是真的让受术者修为归零，而是让受术者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悄悄改变他本人的意志，让他的潜意识“认为”自己的修为归零。
简单来说，只是一个唯心的世界，意识起到了绝对的决定性作用，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情况下，那当然还是跟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的，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两仪分界法的心灵干扰和暗示，对顾皓安连个毛的作用也没有。
试想一下，在一个能够凭借主观意识决定一切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清醒认识到这个世界虚幻性的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真麻烦啊，又要演戏吗？”
顾皓安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这最后一场考试会给他带来别样的惊喜，但现在看来这一关简直比第三关那个被他一拳锤烂的石头人都要无聊。
他翻身跳上那颗参天巨树，盘腿坐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靠着大树的主干朝远方眺望，怔怔出神。
顾皓安突然发现，这个他对于这个世界，与他对于现实世界是如此相似。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作为唯一清醒并且有着绝对控制力的人，他对于其他任何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的统治力是绝对的，只要他愿意，一个念头就可以肆意玩弄任何一个考生，唯一麻烦的也许就只有温柔的秋后算账。
而在现实世界里，他所能改变的更是远超过在这个虚幻世界中的一切，顾千秋在他身上设下的枷锁其实早就没有那么牢固，任何大幅度动用天道力量的行为都可能使这道枷锁碎裂，如果顾皓安想的话，他随时都可以重掌权柄，而麻烦也是同样的——因为顾千秋不可能对胡来的顾皓安坐视不理。
如果……
铃铃铃——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顾皓安的沉思，让他吓了一跳。
两仪分界法中构成的虚幻世界，哪来的手机铃声？
“喵~”
一道青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入顾皓安的怀里，它把嘴里叼着的手机往顾皓安肚子上一放，然后喵喵叫了起来。
“又是你们两个……”
顾皓安先是一脸无语，然后无奈地笑着揉了揉小青的脑袋：“好歹也让我一个人好好过一次关啊，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被那个女人发现可不好。”
这样说着，顾皓安接通了电话。
“头儿。”
“怎么了？”
“你有心事。”
听到这句话顾皓安怔了一下，然后一脸好笑地说道：“这你都能知道？”
“当然。”无名平静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顾皓安的耳朵里，“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顾皓安抚摸着怀里的小青，轻轻嗯了一声。
“头儿你可以在这个唯心的世界作为唯一的清醒者肆意挥霍你的力量，并不需要担心后续发生的麻烦，因为作用‘顾千秋’这个名字的禁断力量，只有头儿你才能压制得住，当你摘下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股力量就会复苏并修正有关‘顾千秋’的一切，简而言之就是……遗忘。”
无名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但头儿，我知道你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在下定决心做出这件事之前，你必须要想清楚，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或者想尝试下无法在现世做的事吗？”
“你在这两个世界都可以成为凌驾一切的绝对的统治者，但那是否是头儿你想要的，你的心中必须有一个绝不更改的决断。”
“头儿，我其实……不想用这种口气和你说这些话，因为作为你的造物，我所要做的就只有顺应并贯彻你的意志，你许我自由，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但是你在迷茫，头儿。自从那次直播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找到过自己的方向，世界已经改变，但你的生活却困囿在原地，我知道并不是你不想前进，而是那顶王冠限制了你的道路……我说的对吗？”
“你对于这个世界的热情在消退，对于……很多事的热情。”
顾皓安的后脑勺抵在树干上，他抬头看着天空，被云烟笼罩的太阳隐隐绰绰却又显得无比真实，他摩挲着趴在怀里的小青，轻声呢喃着。
“无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天道，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弟子，甚至是一个普通人该有多好。”
“我想有很多人愿意和你换个身份体验生活，头儿。”
“那这个世界就完蛋啦。”顾皓安笑着说道，“这个位置只有我能坐，别人顶不住的。”
“在得知自己身份这么久却没有用天道的力量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的头儿确实有这么说的资格。”
“并不是丧不丧心病狂的问题。”顾皓安摇摇头，“善人会用天道的力量让世界变好，但是那只是他眼中的变好；恶人期望让世界陷入混乱，那么世界就会理所应当变成熔炉，但两者其实在本质上并没有差别，都是错误的。”
“天道有天道运行的规则，任何独立意志所做出的改变都不可能是正确的，包括我。唯一正确的就只有……什么也不做。”
“但是你知道吗，无名。”顾皓安眼眸低垂，“你知道背负着这种东西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吗？”
“它在剥夺你活着的乐趣，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树影飘落到顾皓安的肩头，但瞬间却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的视线触及到前方的瀑布，然后轻声说道：
“逆流。”
于是那条震声如雷的瀑布诡异无比的将奔流的河水狂涌至天上，直抵苍穹。
“你看，我想让那片叶子消失它就会消失，这条瀑布只需要我的一个念头就会倒流。”
顾皓安低声自语着，像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