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李斯走进去的时候,两旁的人犯并没在意,这个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三两个好友隔着青铜栏杆相互攀谈。
说实话,在这里住的实在不错,除了不能随意行走,还有酒肉供应,酒是老秦凤酒,肉是上好的羔羊肉,而且,狱卒言辞客气,绝不敢喝五邀六。
庙堂上的巨变和他们无关,但是却知道,这里面关押的全是大人物,只要不穿上死囚的红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重回庙堂执掌大权。
而且皇帝早有旨意,不许刑讯,不许责难,甚至生病可以请御医,这那是人犯,简直是祖宗。
最让人惊异不定的是,自从影密卫接手天牢,这里不仅犯人出不去,就连狱卒也不能进出,这里已经是与世隔绝,想要和家人传递一个消息都做不到。
章邯带着一群影密卫,走过几间牢室之后,才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件牢房真的不错,里面有案几,有笔墨,洁净异常,关的却是御史大夫冯去疾。
本来冯去疾还在奋笔疾书,写奏折请章邯转交皇帝,听见脚步声,本来还好奇,是那位同僚又来这里度假了,抬头一看竟然是李斯,顿时大吃一惊,手一颤,一大团墨迹滴落在奏折上,快走几步来到青铜栏杆前,失声道:“丞相,你怎么也进来了。”
“望斯人青松不老,惜桃李万古流芳,如果我不进来陪你,恐怕这个骂名就落在我头上了。”李斯打趣道。
冯去疾又是惭愧又是惊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打趣,老夫错了就是错了,如果能从天牢出去,亲自上门请罪就是,不过,太子怎么样了,你先和老夫说说。”
他心中已经绝望,李斯这个人,才具人品先不说,最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怎么连他都进来了。
这时候,先一步被抓进来的姚贾,郑国,还有赢贲,也抓着栏杆看着李斯。
和太子有师徒之义的李斯都被抓进来了,太子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了,这里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股不好的想法,牢狱之外的文武大臣又会怎么想呢!
中车府令赵高的府邸,扶苏党和胡亥党云集。大开宴席。
王绾神采飞扬,坐在了上首,昔日的落寞悲苦已经消失不见,举着酒樽,向着胡亥恭贺道:“殿下,李斯入狱,可见陛下已经下决心易储,还是殿下手段高明,老朽望尘莫及。”
胡亥志得意满,举杯道:“这都是老师有先见之明,不过,老丞相,长兄远在九原,二哥被囚禁,朝中再无大将,只有长兄才有资格镇守边关,现如今九原如同泥沼,想要脱身并不容易,以孤看,父皇并没有将长兄召回的意思,老丞相是不是……”
王绾知道,胡亥有招揽自己的意思,但现在和他虚以为蛇,只不过是和赵高合力,共同推到将闾,赶紧举杯道:“十八皇子也是人中之龙,行事果决,而皇长子遇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难成大事,殿下胸襟气魄,酷似陛下,想要成大事,还是殿下这种英雄俊才才行。
至于皇长子,是留在九原还是回归咸阳,全看陛下的心意,但当务之急,是先清除太子的党羽,天下是赢氏的天下,也是老秦人的天下,但现在占据朝堂的,三公九卿之中,只有冯劫,冯去疾,王贲,是真正的秦人,李斯是楚人,郑国是韩人,姚贾尉聊是魏人,蒙恬蒙毅是齐人。
三公九卿,全都被外人占据,难道我大秦就没英才不成,难道赢氏皇族就没经国栋梁不成,陛下亲近外人,疏远国人,实在让老朽痛心。孔鲋逃国,李斯叛国,已经验证了外人不可信,望殿下以史为镜,莫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以赢氏为重,以秦人为重,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胡亥郑重道:“老相国金玉良言,孤谨记在心,一日不敢忘。”
赵高听的大喜,王绾这种劝诫,已经有了放弃确立扶苏的心思。向着胡亥使了个眼色。
胡亥放下酒樽,一声长叹:“李由是完了,李斯也倒了,父皇对孤是一片喜爱之心,但是,一群老臣却依然存着立嫡废庶的心思,徒之奈何。”
王绾微微一笑:“殿下,确立储君,废掉储君,都是关系到帝国的大事,陛下是前所未有的皇帝,满朝文武不敢忤逆,所以,他心中太子之位属谁,喜爱那个皇子更多一些,自然就会将其立为储君。只等废掉太子,皇帝乾纲独断了。”
第0184章 上门为奴
胡亥的政治情商为零,没有听出王绾含糊其辞,仍然没有放弃扶苏的本心,但是,赵高可听出来了,眼光一闪露出一丝杀机,随即就被脸上的笑意淹没。
胡亥焦虑道:“可是,直到现在,父皇还没明确的旨意,废掉太子。”
王绾一笑:“殿下无须焦急,李斯和尉聊,乃是太子的左膀右臂,现如今他的左臂已经断了,剩下尉聊孤掌难鸣,现在要废掉太子,已经易如反掌。
陛下一朝,先有吕不韦,然后昌平君,一朝四宰相,唯有老夫生性谨慎,得以全身而退,先前老朽蛰伏,是因为看不透陛下的心意,不敢贸然出击,如今圣意以明,已经可以直接了当,在大朝会之时,上书皇帝,请求易立储君。”
赵高微微一愣,没想到王绾竟然有如此果决之举,在他眼中,这个宰相不是谨慎,而是胆小如鼠,总是不思胜先思败,狡兔三窟,一旦事情不对头,就蛰伏起来保存元气,等待机会。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他虽然从宰相之位退下来,但是庙堂之上,还有很多他昔日的幕僚,属下,在动摇将闾太子宝座的过程中,不仅他没有出面,就连周青臣也没露头,只是找了几个无足轻重的言官打头阵。
不过,赵高也有相同的心思,这些年暗中勾结的大臣,赢氏皇族子弟,积攒下的人脉,也是蛰伏不动,以防提前暴露实力。
却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真刀明枪的硬撼了。
赵高举杯:“既然老丞相决心一下,本官也没有保存实力的必要了,来,你我共饮一杯,共襄盛举。”
胡亥大喜,却没看到赵高嘴角那丝冷笑。
将闾自从被囚禁在凤台,日子就过的很悠哉。
章邯因为要扈从皇帝,又要监管天牢,影密卫人手不够用,就奏请了嬴政,让铁幕,铁殇率领三千破军守卫在凤台十里方圆。
三千重甲铁骑,分成两拨,日夜巡视,将凤台守卫的犹如铜墙铁壁。
而将闾,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对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涂涂抹抹,就是在铁幕铁殇的陪伴下去钓鱼。
数九寒冬,别的地方水面冰冻盈尺,唯独凤台附近的湖泊,因为有温泉水的汇入,升腾着袅袅的热气,而池中放养的全是名贵的锦鲤,每一条都价值不菲。
但都成了太子口中的美食,实在是咸阳宫的伙食太操蛋了,每天都是羊肉羹,羊腿肉,接连吃了几天,将闾就腻歪了,所以,打起了池中锦鲤的主意。
而铁幕铁殇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当起了帮凶,鱼竿鱼饵,小船,两个人还亲自操舟,当起了船夫。
将闾盘膝坐在船头,目视水中的鱼鳔,道:“当日我急急赶回咸阳,冬狩之事怎么样了。”
一说起此事,铁幕就一脸的坏笑:“当日姚粟公子等人,拦住李贽小姐,要求她去东宫为奴,但是胡勇于心不忍,出面劝阻,结果被看热闹的公子小姐骂的灰头土脸,狼狈而逃。”
将闾摇头一笑:“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铁殇笑道:“末将听说,李贽小姐一张俏脸被说的白里透红,红的发紫,最后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车驾,在一片嘘声中回到了咸阳,我还听说,回来的路上,她的侍从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像是死了老子娘,就差没哭了。”
说话间,又有鱼咬钩,将闾鱼竿一扬,一条二尺长的红鲤鱼已经被他甩到了船上,铁幕手疾眼快,将红鲤鱼从鱼钩上摘了下来:“这次可够吃了。”
将闾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跟随在父皇身边多年,这点毛病还没改吗?”
“不吃,那钓鱼做什么。”铁殇讶然道。
“两个笨蛋,老子钓的不是鱼,而是龙。”将闾扔下鱼竿:“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被两个焚琴煮鹤的家伙破坏了,算了,今天晚上吃鱼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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