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258章

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胡毋敬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儒家都是书生意气,看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是,却极少有人认真的对待。

而老臣妄自测度,即便是这群腐儒追随六国余孽复辟,也不过在他们扶持下隐藏不出而已。

最多不过是担任文案,绝无举事造反的胆略,华夏几千年,革命者,叛乱者,暴乱者,弑君者,从来就没有一个儒家弟子能担当重任。

这种人,无足轻重,不理睬也就罢了。战国之时,儒家弟子行走天下,游说各国,却又有那一国灭亡是因为儒家的辱骂。

留下他们,可以彰显我帝国海纳百川的度量,老臣以为是上策也。”

他话一说完,众人都惊愕了,奉常是总领文治的官职,而孔府事件他又亲身参与,这种时候,还说出这种话,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嬴政面无表情,沉默深思着。现在的帝国,虽然算不上多事之秋,但是,却事故频发,两位镇国老将军一旦故去,匈奴狼族必定要趁机为患,而这种时候,如果中原内地在因为儒家复辟,酿成动乱。

而一众和帝位无缘的皇子,势必趁势主张恢复三代王治,那种时候,将在外心不安,民心动乱不知所措,对于帝国而言,是一种沉重的打击,最轻的地步也会酿成分治之祸,苦心酝酿的大政也会随之瓦解。

杀儒家可以立威,杀儒家可以明确帝国对复辟的态度,杀儒家可以防止皇子叛乱。

不是朕想要杀儒家,而是儒家自绝于帝国,不得不杀。

嬴政的眸光扫了李斯一眼。

李斯长笑一声,躬身道:“老奉常错了。”

“愿听丞相之言。”

李斯叹息一声:“从春秋到战国,虽然儒家从来就没成其大事,但是,每一次的事件都有儒家的影子,虽然这群为奴隶主和贵族主张正义的腐儒,叛逆也好,革命也罢,总是以失败而告终。

但是,有一件事老奉常却不可不查,儒家的危害不在于领军叛乱,而是鼓噪生事,现在的六国遗族隐藏在江湖,儒家之祸却在庙堂,上下勾结,动摇民心人心,千里之体溃于蚁穴,万丈高楼塌于一虫。皆乃儒家之言。

儒家有乱政之心,必然会被六国遗族所用,广布阴谋于庙堂,策划勾连之能事,让人防不胜防。

老奉常治学一生,岂不闻孔子杀少正卯乎!就连孔子都明白,言可生乱,乱可亡国,我等治国大臣,岂能以小仁而乱大政!”

少正卯成为鲁国的著名人物,被称为“闻人”和孔丘都开办私学,招收学生。少正卯的课堂多次把孔丘的学生都吸引过去听讲,只有颜回没有去。

鲁定公十四年,孔丘任鲁国大司寇,上任后七日就把少正卯杀死在两观的东观之下,暴尸三日。

孔丘的弟子都不明白为何要杀他,子贡忍不住向孔丘提出自己的疑问,孔丘回答说:少正卯有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五种恶劣品性,人的品性只要有这“五恶”中的一种,就不能不施加“君子之诛”。

而少正卯是身兼“五恶”的“小人之桀雄”,有着惑众造反的能力,他和历史上被杀的华士等人是“异世同心”,不可不杀。

李斯善于揣着人心,而且,他也曾经亲身经历了桑海之乱,而对于东郡之乱也素有耳闻,不管是桑海还是东郡,都有张良等人在出谋划策,如果不是将闾应付得法,早已酿成大祸。

而且让他忧心的是,如果代表着孔孟二圣的腐儒不灭,而以荀夫子为首的小圣贤庄,永远成不了儒家正宗,自己和伏念苦心酝酿的帝国法制大书,就不会被天下承认。

所以,于情于理于私,代表孔孟二圣的儒家两脉终究要杀的。

所以,他抬出了孔子杀少正卯理由,却让胡毋敬无言以对。叹息一声:“丞相此言,老臣也就无话可说了。”

御书房中又是一阵寂静可怕的沉默。

“今天务必将这件事说清楚。”御史大夫冯劫焦躁道:“拖得越久,对帝国越是不利。”

“还说什么,一个字,杀。”冯去疾叫道

“不是一个字,是四个字:依法刑处。”姚贾冷冷一句。

第0056章 大仁小仁

不管是李斯,还是众位大臣,都主张杀,但是理由却各有不同,李斯的心事嬴政也很清楚,出身寒族,被儒家所弃。自然会将儒家恨之入骨。

而姚贾却是为了维护帝国律法,可以说皇帝的特赦,给了他很大的困惑。

嬴政的目光看向冯劫:“御史大夫怎么说。”

冯劫嘿嘿一笑:“一样,杀,”

“将闾。”嬴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就是你没说话。”

连孔夫子的坟都扒了,还说什么,将闾神色平静,在空阔处走了几步,这才淡淡道:“老奉常和诸位所言有所不同,是奉常所处的位置不同,弘扬文治,自然需要饱学鸿儒,不是一群丘八和民夫能够胜任的。”

胡毋敬点点头:“太子所言道明了下官的心思。”

“但是老奉常却没注意到,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题目,帝国依法为政,仁和法能不能兼容,能在何处,不能界限在那里。”将闾轻声细语,但是,众人的心思全都被他吸引住了。

从春秋末孔子创立了儒家,到战国末,甚至到了大秦,儒家学说一向被王室,皇室鄙夷,弃如敝履,但是,却从来就没人深思过,为什么儒家爱民学说不容于政。

将闾边走边说,语速不快,却既有力度:“先说仁政,什么是仁政,孔夫子一辈子推行仁政,儒家几百年不断的游说各国,施行仁政,但是,却从来就没给仁政一个建立在现实上的基础。”

“诸位大臣,都是治国大才,作为帝国大政,对民众之仁才是仁,或者说,对贵族之仁才是仁,必须要分清楚。

天下黎民一统在帝国之下,从奴隶转变成黔首,是帝国对天下之仁,而分封诸侯,让天下陷入兵戈战乱是儒家之仁,儒家的仁政是有特定人群的,那就是贵族,天下黎民不是他宣扬仁政的人群。

所以,儒家从来不说,因为说出来,那儒家也就等于自绝于天下了。也就没仁政之说了。

法家之所以反对儒家,从根基上说,并不是反对儒家的仁政,而是反对儒家这种之将贵族当人的制度,是一种泛滥成灾的仁,所以,儒家才有刑不上大夫,赏善没有匹夫,因为在他们眼中,帝国的黔首农夫,本来就是奴隶,和奴隶用不知道讲仁。

春秋以后,数百年来,真正将这种界限消除的是法家,不是儒家,是商君,是韩子。不是孔子,不是孟子。

商君曾经说过,以法爱民,大仁不仁,是将天下黎民当成了人,从而没有仁政的界限。

韩非也曾经说过,严家无败虏,而慈母有败子。

秦法严苛,将天下军民一视同等,看似不仁,但是,却可以让天下人有了行为准则,从而遏制了犯罪的发生,只要遵循帝国律法,自然可以安居乐业。所以,帝国之不仁才是大仁。

是对天下之大仁,而不是对权势贵族之小仁,说到底,诸位和父皇同心同德,扫平中原建立帝国,其目的就是让四海安定,天下太平,从而庶民富庶,达到国泰民安的目的,和儒家提倡的小仁有了本质的不同。

但是,要将大仁之法弘扬下去,就要凭弃儒家之小仁,所以,老奉常之言虽然存着仁慈之心,但却须知,不是帝国不容纳儒家,而是儒家自绝于帝国,自绝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