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646章

“天圆地方本来就是错误的。”将闾诡笑道：“既然明知道早就是错误，为什么还一直错误下去，岂不是步步全都是错子。”

“你怎么知道天圆地方是错误的。”荀夫子早就知道，这个吊诡的弟子总是说惊人之语，但是他这样肯定，还是让他耸然动容。

“叶落为什么要归根。”将闾指着身边的翠竹：“寒梅为什么会在冬天开花，看似无从解释的事情，却和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一样，存在就是道理。”

荀夫子彻底被他雷的说不出话来，但却找不到言辞反驳，对于两千年前的古人来说，这种道理还有点太深奥。

这老头颇有急智，指着棋盘道：“你可知道棋局的由来。”

将闾从容的指着漆盘道：”围棋之道，本来就是天道和人道交合而成，远古之时洪水泛滥，大禹以疏导之法治理洪水，大地才现出茫茫原野，大禹立井田制，将田园化成九九扩大的无限方块，沟渠纵横交织，先民就点点居于其中，就是人间的一盘大旗。

后来圣贤，夜观星天，星光点点之中，自有运行之道，而大地上渠路纵横成方，神思奇想，将天上星辰布于地上经纬之上，以石子代替星象，就成了棋局。

随后在加入了战争谋略之道，围地争杀，久而久之，棋局也就成了人道天道交合之道。”

楚南公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就掉在棋盘上，和荀夫子惊愕的看着将闾，仿佛看到一个天外来客一样，这样的解释简直闻所未闻。

荀夫子又道：“那这棋为什么有称之为围呢！”

将闾侃侃而谈：”天地万象，人间万事，都环环相扣，身在其中。民被吏围，吏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星辰围，而星辰看似遥不可及，但也被更为宏大的宇宙包围。

所以围棋之道，就是一个围字，围的地方越大，势力也越大，势力越大，包围的地方也越大，这是天道也是人道。

所以围棋落子，就像是将军布阵，士卒成伍，伍伍纵横交织，形成大势……

大势一成就可以将敌分割包围，从而席卷天下，大势不成就要被敌人冲垮，一败涂地。

所以我才说南公此局应该推倒重来，布局做势，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荀夫子一叹：“你总是以阴谋论人心，将天下棋局当成了谋略之战，未必是苍生之福。”

“但也不是苍生之祸。”将闾笑道：“秦以法治国，法诛其行而不诛其心，等法盛行成为天下大势，自然就人人尊法，阴谋也就没了生存之地。”

“刚才你还说存在的就有道理。”

将闾一叹：“师傅苦心，弟子深知，但大秦之法现在盛行天下，形成大势，大势所趋就是道，齐鲁三杰皆在棋中，犹如棋中落子，势不成自然要被吃掉。”

第0139章 你要留意两个人

齐鲁三杰，人人都是俊才，要不然也不能名扬天下，荀夫子有惜才之心，但是将闾却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来堵截，让荀夫子将一肚子的话全都憋在嘴里，一句也说出来。

荀夫子很清楚，今日一别，将闾再入江湖势必要掀起腥风血雨，农家弟子十万，并不人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还有许多良善百姓。

荀夫子可以站在大义的一方，让将闾网开一面，那是不在其职不谋其位。当兵没不杀人的，在战场上，你不杀人就得被人杀，为了一群被夹裹谋逆的百姓，却让大秦兵卒任人宰割，这样的将帅本来就是罪人。

将闾诚恳道：”孔孟二圣人间大道，开启了人类学问之门，但是，二圣周游列国，列国尊其德行学问，却凭弃他为政之道，并不是没有道理。

人人都想安居乐业老婆孩子热炕头，弟子身份尊贵，妻妾众多，也想和众女遨游山水，享受清平之乐。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已经成了庙堂大患，匈奴也陈兵境外虎视眈眈，一旦心慈手软势必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荀夫子点点头：“但能饶人处且饶人，杀戮过多有违天道，农家未必没有可以争取之人。”

将闾正色道：“我身为大秦太子，自然依法办事，违法者严惩不贷，这本来就是天道。”

“咳咳咳。”荀夫子被他气得一连串的咳嗦：“大秦律法什么时候成了天道。”

“诸子百家家家仰着脖子鸡叫，但是有几人知道什么是天道。”将闾皱着眉头：”道家虚无，老子教导我们，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美食美服就能从天而降吗，领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他怎么不去劝诫蛮夷不要窥伺中原。

儒家力主恢复周礼，井田制和农奴制度，岂不知三代不同制而王，春秋不同法而霸，难道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看不到周礼制度的好处，之所以唾弃，就是因为这种制度已经落后了。

大禹开辟井田是让人安居乐业，那时候天下才多少人，现在大秦有多少人，几千万的泱泱大族，岂能以人人自律来维持国家的运行。

农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群泥腿子不专心钻研五谷之术，却妄想牧养万民，他们懂谋略之术吗，他们懂兵法之道吗！他们知道怎么样运转这个庞大的国家，才免于让庶民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吗！

他们什么都不懂，就懂得争权夺位，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一群心无大志的主儿，让他们成为中原大地的主宰，只能让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将闾喘了口气：“天地之道不是游戏，棋局输了可以推倒再来，但是天下输了，就会让中原成为匈奴放牧的草原，成为蛮夷的奴隶，生杀予夺全都操控在异族手中，到时候悔之晚矣。”

将闾说的是歪理，但是歪理也是道理，而里面也蕴藏着令人反省的东西，天道之所以无常，就是时刻在变化，而不是固定不变的。

天下从蛮古洪荒演化成王道，在从王道演化成霸道，而现在大秦一统天下，都是在变化的天道。

虽然天道飘渺不可测，但是人类社会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荀夫子并不是迂腐之辈，换句话说他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儒家，孔夫子虽然提倡因材施教，但是儒家弟子好像是从一个模子中刻画出来的，食古不化。

但是荀况因为质疑儒家仁教中看到了不足，从而抛弃了儒家的治世之道改学法家。只不过他虽然抛弃了儒家复古理论，但却希望天下施行仁政。

荀夫子一叹：“法家虽然富国强兵，但是弊端也是极大。”

将闾点点头：“老师担心的是，法家求治太快，而速度快了也就变成了苛政，”

荀夫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你早已明白了这点。苛政易成暴政，政之为暴，残苛庶民，滥施刑杀，横征暴敛。”

将闾叹了口气：”老师忧心所在，只在暴政，但是老师隐居在小圣贤庄，却不肯行走天下看看民情，民生。

秦废除井田，废除农奴，天下黎民得以安居，而秦国之法，盛行天下，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从卫秧变法已经有几百年时间，也让大秦从一个边疆穷苦蛮夷，成为一个雄踞天下的帝国，老师听闻的所谓民苦，只不过是贵族们的一家之言。

大秦取消了贵族封地，让他们变成了庶民，失去了贵族享有的特权。所以这些氏族权贵，才阴谋复辟，妄图恢复周制。

但是老师想过没有，没有了贵族，平民奴隶之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何尝不是儒家提倡的大同世界，只不过是将人人自律变成了遵纪守法而已。”

荀夫子被他噎的彻底说不出话来，战国时代虽然人人都是辩论高手，但都是站在一家一言之上的辩论。

而将闾却将墨家，儒家，农家各种学说融合在一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完全是拿来主义。就是这个睿智的老头，也挑不出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