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嗯,我带着呢。”里志取出牛皮封面的笔记本,“给。”
比企谷看了眼折木,然后用里志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他将写好的笔记本放到檐廊的地板上,大家纷纷凑过来看。
千反田瞪圆了眼睛,轻轻地“啊”了一声,接着沉默的凝视那行字良久,眼眶也湿润了。
这个时候,坐在她身旁一直安静地聆听夏彦与大家探讨的有栖,伸出手去捧住千反田的脸,用拇指拭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
姐姐小小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柔软,却又那么令她安心。
千反田闭上眼,露出恬静的浅浅笑容。
I scream。
当那个时候她问舅舅“冰菓”的含义时,关谷纯告诉她,要变得坚强。
如果一直很软弱的话,总有一天连悲鸣也无法发出,到时候就会获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正是因为害怕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千反田爱瑠才会大哭。
而关谷纯也无法安抚她说那是“骗人的”。
夏彦无声地笑笑,虽然千反田一直以来都记不清当时的话语,但她努力地成长,却也印证了,那番话一直在潜意识中影响和指引着她。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雨势没有要收歇的意思,估计还会有一阵子。
「也许那个人不愿选择当时安抚,之后等小爱瑠长大,重新传达。大约是已经在心里有了某种预感吧,自己可能无法见到长大后的外甥女了。」
“比企谷君,能到厨房来帮我个忙吗?”夏彦开口道,“大家半个下午都在消耗脑力,需要补充点营养。”
“哦,好。”
比企谷有预感夏彦是要说什么,便干脆地答应了。
厨房里,夏彦在料理台前准备着食物,比企谷在一旁帮忙递拿餐具。
“比企谷君的话,一定可以领会‘I scream’的内涵吧?”
“还好。”
“以前问过小爱瑠,说即使解不开谜团,这件事也会在心中淡忘,十年之后,也许觉得根本无所谓吧?”夏彦笑了笑,“但她回答我说,也许十年后就会忘记,但‘现在所感受到的心情,说不定在将来会变得无所谓’之类的,现在不愿意这么想。”
“活在当下、吗……”比企谷闷闷地哦了一声。
正是因为他今天特意亲自前来的动因,与千反田爱瑠的意志相似,夏彦才会一并讲出来。
「对错也罢,值不值得也罢,不同时候想起来总会有不同的答案。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遵从自己此时此刻涌现的感情,去做些什么。只要这份感情没有说谎,得到的结果也应该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就值得。」
比企谷看着手里的盘子,静静地想道。
第38章 安静地,千反田爱瑠做出道别
两日后,解开了《冰菓》真正含义,并且回想起自己为什么哭泣的千反田爱瑠,终于可以带着答案去安心地参加舅舅关谷纯的葬礼。
关谷家将关谷纯的葬礼定在了八月三日。
各个国家都有对失踪人员的死亡认定法律条文,失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要被认定的人能活着回来,就可以申请撤销认定。
关谷纯一生未婚,也没有孀妻遗孤这样的问题留下。
按照原本的葬礼计划,关谷家只邀请了有着姻亲关系的千反田家和另外关系较近两家参加。
暂居神山的清原夏彦由于幼时也曾因表妹千反田爱瑠的关系,在短暂的两年里有着还算融洽的相处。
故而当他主动提出要携未婚妻出席葬礼的请求时,也得到了允准。
葬礼第二天上午,夏彦和有栖在千反田家换上了出席葬礼的服饰,准备随千反田的父母一起出门,去参加关谷纯的告别式。
一袭黑色正装的千反田站在玄关门口,等待从房间里出来的夏彦与有栖。
有栖也同样换上了黑色的连衣裙,头上戴了一定面纱礼帽,薄薄的黑纱挡住了半张脸。夏彦的装束则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头发也特意抹了油压得紧实整齐。
他一只手牵着有栖戴了黑色手套的手,另一边的手臂则捧着一束送葬用的白色花。
那张脸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少有的肃穆。
“哥哥和姐姐也准备好了呢。”千反田低声说,“我们出发吧,母亲已经先上车了。”
说完便转身打开门,让两人先出去,尔后自己再跟上。
关谷纯的葬礼一共两天。
第一天晚上是所谓的通夜,由于过程与形式的极简化,以及关谷纯的棺椁里并没有本人的遗体,有的只是一些关谷纯留在关谷家的个人房间里的一些私人物品。
所以被邀请参加葬礼的人都安排在了第二天的告别式。
灵堂里面停放着一只并不算大的衣冠棺椁,正中央摆放着关谷纯的旧照片,那是他还在日本的时候照下来的。
照片上的关谷纯面带慈祥的微笑,让看到后的夏彦不禁有一点恍惚,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对小孩子和蔼可亲的长辈。
在长辈们参拜过后,他来到灵前,默礼过后,捏起香静置在额前,之后又安静地放入香炉里,在香燃起的眼飘出时,他再度合掌,向关谷纯的灵位拜礼,并默默地在心里为其祷告。
接着又侧首看了眼千反田,这个女孩低垂着眼睑,面容沉静,没有将哀伤或者悲痛浮于表面。
最后他收回视线,安静地正坐在垫子上。
香烛静静地燃烧,稀薄的白色烟雾在无风的灵堂里缓缓升起,越变越淡,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