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一手捏住细细的棉签,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耳边的鬓发,露出小巧的耳朵来。
“好了,我手下力道轻点,你别乱动了啊。拜托你安稳几分钟好不好?我的Alice大小姐?”夏彦的手指戳在有栖的脸上。
“我尽量。”有栖懒洋洋地说。
“……你要这么说,聋了我可不管?”
“你舍得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夏彦笑叹。
有栖翘起嘴角,阖上眼,发出平缓的呼吸。
细棉签小心翼翼地在清理耳朵,手法无比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精致无双地易碎瓷器。
要她实话实说,其实夏彦已经很注意下手的轻重了。每次让他来给自己掏耳朵,都是种享受。
能够在掏耳朵这种小事情上比他做得还好的,大概只有有栖的母亲了——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家中的女仆也没母亲或者夏彦细心体贴。
“不过今天好像回来得挺早,没什么事情要忙吗?”夏彦问。
“因为确实没什么要忙的。”有栖闭着眼睛说。
“倒也是。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太闲了,其他人可都忙着呢。”
“柿子要拣软的捏,那些人也懂这个道理。”
“就怕被选中到的柿子里面是冰疙瘩,力道没把握好,把手还伤到了。”
“不然可没什么趣味。”
“谁知道呢……”夏彦撇了撇嘴,“好了,换边。”
“嗯。”
有栖答应着翻了个身,露出另一只耳朵。
“呃,这下变成面朝里了……”夏彦忽然有些头疼,“感觉有些下流。”
“哦呀,你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偷笑着爬起身,凑到夏彦面前半眯着眼盯着他。
软绵绵的呼吸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
“这个嘛,就随便Alice猜啦。”夏彦清眉一扬,“不管怎么说,还是我换个位置吧。”
说罢走到有栖另一边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
“来,快躺下,把剩下的那只耳朵清洁完,我好去做东西吃的。”
“再羞涩一点怎么样?”有栖不满地睨他。
夏彦歪起头,“怎么羞涩?脸红得跟跑了两公里一样,说话结结巴巴?我没试过,学不来,学不来。”
“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难道说Alice喜欢伪物?”夏彦眯缝着眼陷入苦思,“倒也不是不可以……”
“伪物……”有栖趴到他的大腿上,“此时此刻的你,是完完全全的真物。”
“有栖,夏彦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忽然认真地看着她那对湛蓝的眼睛。
从小到大,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总喜欢用英式发音称呼她为Alice。
一旦这么直接地称呼名字时,总带着不尽的真心。
“刚认识的时候不就骗过?”有栖狡猾的对视。
夏彦这回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视线,“那种一秒之后坦白的也算的话……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你那么久不这样称呼我,我都快忘了你关于这个名字的发音了。”有栖用手指摩挲发梢。
“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从来也没有问过。当时你为什么会想着来跟我打招呼?”有栖躺平身子,望着低头看她的夏彦。
这样的角度,仿佛又回到了在那个地方最初见面的时候,比现在更加稚嫩的脸庞,不改是眼中明亮的光,和总是暖如日光的笑容。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我都快有些说不清了。”夏彦发出悠长的舒气声,沉浸在回忆里,“大概是因为不能接受吧。为什么偏偏是你要承受生命的脆弱易逝。”
“是这样吗?”
“人总是记不清自己曾经的想法,尤其是那种一瞬间的念头。”夏彦苦笑,“忘了是谁对我说的了,也许是母亲,也许是父亲,又或者是祖父。说‘人是种脆弱的存在,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听到的时候,自己还太小,理解起来很困难。可偏偏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仿佛就理解了。”
“脆弱……”有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
“所以那个时候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吧。”夏彦怅然道,“会不会很失望,我只是在什么都还不太懂年龄,为了一个自己也将将理解的道理,跑到你面前来打招呼。”
“哪里会有什么失望。”有栖从容地笑起来,“反倒可以说有些不出所料,你就是那样的人。”
“诶,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
“很奇妙的人。”
有栖的说法令夏彦开怀大笑。
“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之后想着法地要把我带出去?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