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我没事。这件事已经知道了,红雷跟我说的。”她将踩扁的罐子丢向门边。
单薄的金属音在事务所的冷冽空气里回响。
“黄家虽然如今举家客居日本,有些势力。但他们也不满足于在此落地生根,黄道盟依然筹谋着某一天回到香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都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夏彦捧着Dr.Pepper的罐子,端详上面的文字。
“黄红雷大概会在继承黄道盟之后,将ZODIAC交给黄小铃。我听祖父说过,黄家的古板比起六十年前的清原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对血统的重视,即便是香港那边,也少有帮派能出其右。本家一直生不出可以继承家业的男丁,所以分家出身的黄红雷,自降生之日起,就已经被龙头定为了继承人。”
明老板无言地听夏彦将这些秘辛逐一吐露。
“所以黄红雷注定要和本家的女孩结婚,那个女孩就是本家龙头的孙女,名为黄香玉。”夏彦冷笑,“为了加强分家同本家的联系,夺回主权,所以用这种牺牲子女幸福的方式强化羁绊。”
没想到这种陈旧迂腐的想法居然还存在于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周遭,鸣海心底也涌起了难言的古怪情绪。
“所以……那位名叫黄香玉的女性——被杀害了吗?”爱丽丝的声音顿了顿,才问出来,“以及,你刚才说‘两家’的说法,又是怎么一回事?”
爱丽丝的疑问切中要害,连明老板也不知道。
“按照黄家的原计划,是想让黄红雷跟黄香玉婚事邀集众人公开宣布。但黄香玉另有交往对象。”夏彦淡淡地扫了眼所有人的反应,“那个人的名字,叫清原纪伊。”
这句话不啻一声惊雷,让三人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应和。
清原夏彦,清原纪伊。
后者拥有同样的姓氏,内在联系不言自明。
“归根结底,这件事一直被蒙在鼓里,如若不是有这么一出,我也不知道分家的兄长跟黄道盟的女孩在恋爱。”夏彦说,“听家中长辈说,他今年年末也要被安排一场婚事的。换句话说,两个人必然会因此分开。”
第56章 下落不明的三个人
执掌黄道盟的黄家虽然与清原家关系不甚密切,只是跟当初这个从香港举家迁入东京的黑道家族有过一些约束,和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利益往来、
黄家的婚事恪守黄家的传统,若是对方不愿意,清原家也无意强求。何况愿意将千金嫁入清原家的达官显贵人家,也不缺黄道盟一家。
再加上黄道盟是纯粹的黑道,与清原家这种有着漫长历史和贵族背景的家族,本就合不来。清原家的人也大多找赞同给纪伊安排一段家世清白的婚事。
纪伊只是分家的人,刚过25岁,大学毕业两年不到,在东京的警视厅任职。清原家也不大放任他在婚姻大事上肆意妄为。
因而清原家内部在早些时候知道此事后,便要求他跟黄香玉断开往来,迎接家中为他安排的婚事。
黄家那边也在收到消息后,由龙头出面命令黄香玉向清原纪伊提出分手。
但年轻人总归是缺乏冷静和大局观,黄家担心纪伊置两家颜面于不顾,会找机会强行带走黄香玉,远走他乡,故而将花田胜安排为了黄香玉的保镖。
听完夏彦的一席话,鸣海很想吐槽一句“你不是比他还年轻吗”,但看了看气氛,忍住了没说出口。
“那么……”爱丽丝的声音如同沉入冰海底层,“为什么花田胜会杀了香玉小姐?”
“这谁知道啊。”夏彦模棱两可地回答,“而且按照两家的说法,是花田胜同时杀害了黄香玉跟纪伊哥。”
“哎?”鸣海发出惊讶的声音。
夏彦搓了搓手指,“据说是纪伊哥趁着警视厅的休假,偷偷跑去黄香玉的住处。他是搜查课的嘛,自然有配枪。结果就和花田先生发生了枪战。大概是香玉小姐挺身阻止,结果两个人都……”
“两人都被花田胜杀了?”爱丽丝的逼问犹如拿着烙铁器具靠近。
“他们是这么说的。”夏彦把罐子放在地上,用手指按着左摇右晃,“纪伊哥只是个刑警,哪能打得过佣兵出身的人呢。”
明老板的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什么反驳意见,说明她得到的说法与此无异。鸣海却隐约觉得夏彦陈述的东西里面有什么不太对,偏偏又不能很好地说上来。
“负责照顾黄香玉小姐起居的佣人说,曾经看到花田胜将两人的身体推进车里,随后开车逃逸了。”夏彦继续说道。
“为什么要把尸体运走?”爱丽丝问。
“我也很想知道。也许两个人其实并没有死,这样一来,两家的人搜寻起花田先生,恐怕得更加谨慎。避免引发什么不测之事。”夏彦浮起一抹笑,说,“毕竟房间里只有血迹和作为目击者的佣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家起码会希望他们两个还活着。”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爱丽丝说,“你只是想借个场所跟明老板谈一谈此事对吧?接下来应该是清原家人和黄家人的事情了?”
夏彦松开手指,罐子晃动两下,稳稳地定住,“差不多是这样,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得赶快将花田胜以及那两个人找到。”
“那夏彦你的意思是?”鸣海不由得起身,半跪在地上,随时打算站起来。
“赶在两家人之前找到他们,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我认为他们还活着。”夏彦说。
爱丽丝摇了摇头,“找人而已,你自己的人手应该足够应付这件事了才对。”
“说起来,上次委托你们调查的时候,没有把事情说明白。无论是上次的走私案,还是这次的事件,都跟都跟我家里有所牵扯。”夏彦说,“我其实是受罚之身,不能回东京,不能直接参与家里的事务。像这样参与进去,都是暗中进行的。”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事情比走私案还要严重?”
“当然,毕竟连分家继承人都失去了音讯。”夏彦摊手,“我的动作就必须做得比以前更小。因为违反了家规而加重处罚什么的,我还是免了吧。”
“理由?”爱丽丝进一步追问。
夏彦站了起来,看着房间一侧的几块电脑屏幕,“第一,我不太忍心看到两情相悦的恋人被迫分离,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分家哥哥;第二,花田胜是明老板的父亲,我认为有必要尽力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出乎意料地喜欢管闲事。”爱丽丝如此评价。
夏彦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冷酷与残忍,但那是对非友之人的。你们,包括明老板,起码也是朋友。那眼下放任明老板的父亲被两家人抓住,然后秘密地处死,不是我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铺上的明老板,“而且,在花田先生引发这个状况的现在,明老板已经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黄家必然会对明老板有什么意图。还是说,明老板仍旧觉得自己可以隔岸观火?”
“真是个说话无所顾忌的家伙。”明老板没有反驳,她的手用力地捏住了床铺垫子,“你说得也没错,虽然我现在尚未受到任何伤害,但没办法保证之后还能继续这样。”
“如此说来?”夏彦翘起嘴角。
不知为何,重新坐下来的鸣海觉得夏彦极其自然的微笑,看上去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