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风遇月
等他发泄完后，北川寺才开口：“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赖户城忍着身上的疼痛回答。
“这么理解？”北川寺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同时，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赖户城说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赖户城脸色不变，他看着北川寺，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可思议：“我全部都已经说出来了，你竟然还说我骗你？”
“那我就用更准确点的话解释一遍吧：你不是骗我，而是刻意遗漏了什么东西。”
北川寺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对于你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看北川先生你才是真的疯了吧。”赖户城看着北川寺，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但北川寺却不在意他这句话，他语气保持一条线，几乎不起波澜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前面与赖户城所说的相差无几，也是被赖户苍介被霸凌然后落水身亡，他在镇子里面被孤立，无法找到帮手，只能心怀怨恨。
但其实落水身亡的赖户苍介——
“他只是换了个形式存在下来了，我们姑且称这个形式为怨灵。”
赖户城听到这里时面色大变。
另一边的秋山彩音则听得云里雾里。
北川寺看着两人的反应，也是心里摇头。
不得不说，赖户城的表现实在太差了，要是没有超出自然的能力干扰，他是不可能完成那么完美的犯案的。
本来已经死的人，换了个形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个说法未免也太诡异了。
“而就在某天，赖户苍介的怨灵找上了你，或许是刚成为游魂不久，他的脑中还勉强留有你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转化成怨灵——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要求你为他报仇，让你为了他，将花泽拓也、佐藤秀中、井田悠二、花山院纯杀死。”
“住口！”赖户城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扑倒北川寺。
但就算他双手双脚健在的时候尚且打不过北川寺，现在这种半残疾状态更加不用说了。
他再度被北川寺掼倒，无力地躺在地上。
北川寺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去：
“你从赖户苍介怨灵的口中得到了四个小孩子夜晚会经常去废弃的御川小学捉迷藏的消息，于是在案发当天布好了陷阱……再然后，就是他们失踪之后的事情了，赖户苍介用他的能力为你洗除了嫌疑，而你则遵从他的指示，将四个孩子一个一个杀死。”
“在那之后，五个孩子的怨灵就不断引诱与他们相同年纪的孩童进入御川小学，将他们一个一个神隐。”
“你别再说了！”赖户城用单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丑态毕露地大喊出声。
北川寺不管不顾地将他的手扒拉开：“本来事情应该要继续恶化下去才对，你想报复御川小镇的镇民们。自然乐见其成。”
他的声音一顿：
“但你没想到，御川小镇的镇民们竟然请来了高僧对御川小学进行了封印。怨灵们销声匿迹无法再次出现。”
“你不甘心……十分不甘心……可既然已经报复了花泽他们几家，这也让你心中的暴虐平息了一部分，你开始醉心写作。可你却万万没有想到，御川小学的诅咒早就在你不断接触怨灵的时候纠缠上了你。”
北川寺眯起眼睛。
赖户城手腕处的青紫色诅咒比他吸收五个人的诅咒还要浓郁。
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
而赖户城又是御川人，说不定是因为他时常通过诅咒看见赖户苍介的影子，最终从赖户苍介那里得到了破除封印的方法。
这也是《遗失的御川》引子中记载的男主角女主角他们无意中破除封印的方法。
“生者的鲜血可以污秽诅咒……这是你的小说《遗失的御川》中所记录的方法。而在看见御川小学玄关大门口那里所浇筑的人血，我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你与这整件事情的关联。”
北川寺看着脚边闭上眼睛，无法接受事实的赖户城：
“只不过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你在书里面分享四人捉迷藏游戏的玩法，让孩童怨灵通过灵域杀人。这本身就是非常值得怀疑的一点了。但那都可以解释，毕竟你是作者，你的本职工作就是让故事更加有趣，更加生动。”
“再到今天的无故跟踪。我就已经确认你有问题了。”
况且……
北川寺回想起自己刚进入赖户城家的时候，那诡异的寒意，宛若实质的……从宅邸下方所散发出的怨念，漂浮在空气中的熟悉的味道……
其实答案北川寺早就清楚，他只是在一直陪着这位‘名作者’作秀演戏。
他的声音微凉，同样的，也让赖户城身形发颤：
“毕竟，冰块不仅能够降温……还能藏尸。”
咯咯咯咯……
赖户城的牙齿上下激烈碰撞着，他看着北川寺，就好像是人看见了鬼一样。
对方的推论或许有误差，但大体关键的地方全部都被他说对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隐藏在你东京宅邸地下冷藏库里面的，应该都是一些参加过四人捉迷藏游戏人的尸体，像你这样的作者，能接触的人群极有可能是你的书迷。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引导他们去做四人捉迷藏游戏，再让他们被孩童怨灵杀害，接着再利用他们尸体中的血液逐步浸染封印，而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封印被人血所浸染了。”
“……你怎么……知道？”赖户城的声音有些绝望。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随意招待的一个人，竟然拥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北川寺居然能够闻到空气中那弱不可及的尸臭味，甚至还能想出自己那些生者血液的来源……
赖户城手脚发寒地看着北川寺。
但北川寺却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背后的御川小学。
要是再让赖户城继续下去，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将全部封印都污染掉。
而到那个时候，孕育在灵域中的怨灵将冲出封印，对下面御川小镇的居民们进行残虐地杀害。
或许到那个时候，会有一些懂得除灵的特殊人物出现，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北川寺思考着，却没有动手夺去赖户城的性命。
因为早在图书馆那里，他就已经给岗野良子打了电话，让她搜寻赖户城家中。
按照那个女警察的背景，开出搜查令绝对没有问题，找到那些尸体估计也用不着多久的时间。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股糜烂腐臭的味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
出现了。
第一百八九章 无言的忏悔
秋山彩音像是发现了某种极为恐怖之物，她发出尖细的叫声，从声音中透出极度的恐惧。
而伴随着她的尖叫声，赖户城则张开满是血水的嘴巴大笑起来：“苍介来了……苍介来了！你们俩，不管是谁都逃不掉！”
他的笑声在空中徘徊，最后戛然而止。
北川寺收回揍在赖户城脸上的拳头，回头对上那道乌黑怨念纠缠的身影。
对方身上的怨念犹若实质，冲天的怨念犹如液体一样附着在幼小的身体上。
通过死气的帮助，北川寺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那是一位浑身湿漉漉的男童，他毫无眼白的眼珠正透出对生者的怨恨。
他的嘴巴正半张而开，边缘有黑色液体滑落，口中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想必就是赖户城心心念念的儿子，赖户苍介。
“嘿嘿……你们谁都逃不掉……你们两都会变成破除封印的污秽之血。”
“这就是你特意选在这个地方对我们进行偷袭的主要原因？”
赖户城不回答，只是用着与自己已经死去孩童一样怨毒的目光注视着北川寺与秋山彩音，他的口中喃喃自语着：
“我……早就已经死了，十几年前就已经该死了……人永远是这样的生物，选择遗忘，选择站在大多数人之中。报团取暖、内心丑陋……”
“哈哈哈，我是被御川的人杀掉的，当悲剧被人遗忘的时候，就不再是悲剧，只是单纯的笑话。”
不能刻骨铭心，又何为悲剧？
正因当年的教训还不够让这群御川人醒悟过来，所以赖户城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赖户城……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活着的也只是披着赖户城这一名字的行尸走肉。
而听了赖户城的话，浑身发软的秋山彩音竟出奇地没有说出任何话，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而又羞愧的脸色来。
站在御川人的立场上来说，秋山彩音也是遗忘掉昔日一切的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出埋怨的话语来。
但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就算知道了御川小镇过去被刻意遗忘的隐秘，她也不想死！
秋山彩音看着那幼小的怨灵，心脏都像是被人揪紧了一样。
生者特有的危机感在催促着她转身逃跑，可在对方的气场压迫下，她的双腿像是与地面生根了一样，根本无法迈动。
可就在此时，北川寺却向前迈出脚步。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道充斥着腥臭乌黑的幼小怨灵，下一刻——
有幽蓝的火花绽放。
火光摇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
而蓄积着幽蓝火光与森然黑雾的拳头，在北川寺扎稳马步的情况下，一瞬间砸在幼童的身上！
火焰……好美。
这是秋山彩音唯一的想法。
嘭！！！！！
幼童灵体四散！
北川寺收回架势，无视了惊愕无比的秋山彩音。
他只是平淡地回头看向赖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