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按照她本人的说法，比起去费时间观察姜黎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世上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个世界的消息传播速度还是很快的。要是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一定会搞出很大的事情来，到时候我再去找你也不迟。”
反过来说，如果姜黎真的是打算老实过日子，那就江湖不见，等安宁道发展得差不多了，她便会自己悄悄地离开。
可没想到，这个世道太奇妙。帝国的动荡波及了所有拥有力量的人，姜黎这个主动踏入核心之处的家伙更是直接全国闻名。其他人觉得那副通缉画像是个玩笑，可丽娜不会。她本来就是追着姜黎过来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呢。”
用自己的情报满足了两姐妹——主要是黑瞳的小小好奇心之后，丽娜转过头来，施施然地看向正在沉默着扮演车夫的姜黎。
“没想到你居然会出手杀了那个大臣啊，他作恶多端到连你都招惹到了吗？虽然现在看起来更加动荡了，但长痛不如短痛，所有的隐患都被揭露，等平定下来之后一定会更加稳固。如果是五年前的我大概不会赞同，但现在的我认为你是对的，这确实是解决帝国愈加腐败的现状的办法。”
“没办法，我也只会杀人，谁让我是破坏者呢？我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结果他把帝国搞成这样子，日子根本过不下去。况且——”姜黎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的姐妹俩，继续道，“对我来说，这个国家没有安宁的未来是不行的。住了五年，我也算是对这里有点感情了。”
“哼哼~原来如此。虽然拥有那种力量，但你仍旧是‘稍微有点不同’的人类。”
丽娜当然没有错过姜黎的小动作。她瞥了一眼姐妹俩，促狭地笑出了声。刚才两姐妹也和她说了不少姜黎的事情，听起来根本就是普通的兄妹一家三口而已。这个世界能够接纳他，这不是挺好的嘛。
“多谢夸奖。这里挺好的，若是没有战争就更好了。如果有人打算站出来平定局面，我说不定也会出一份力。你们安宁道怎么说？”
“诶？啊，这样啊，所以你过来了啊。”
丽娜愣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看来革命军和勤王军都不值得托付，而帝国则是在通缉你……嗯，就我而言，我也是想要平定现在的局面的，毕竟我是安宁道的圣女嘛，为人民的幸福而战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这一切还得去问问教主。他也有这种意愿，但还没有下定决心。”
“为什么？”
过来之前所有的猜测都被否定，没想到安宁道没动静只是因为教主优柔寡断，这让姜黎皱起眉头。领导人是这种性格的话，在大事上可未必能够托付啊。
丽娜想了想，先哄赤瞳和黑瞳进车厢去，这才压低声音道：“这是只能在这里说的事情。教主他……是个在某方面有所缺陷的人。他的能力都是真的，能够看透人心，预知未来。不用力量遮蔽的话，就算对象是我也不会例外。”
“因此，他从小时候开始，眼中就一直充满了苦难。后来直到他长大了些，依靠自己的异能在贫民窟拥有了第一批追随者，才萌生了建立安宁道的念头。”
“眼中充满了苦难的他，就算自己的日子过得再好也完全感觉不到幸福。他曾说过，他想要拥有幸福，就只能让周围的人都幸福起来，而安宁道就是为此而出现的。”
听丽娜说到这里，姜黎就大概懂了。
人啊，总是在拥有之后就害怕失去。
“一旦安宁道和外部开战，现有的幸福就会失去。而且，安宁道一直未曾拥有过什么像样的武力，因为过于和平也不怎么吸引帝具使，所以现在根本就不具备多大的军事实力，对吗？”
“对，教主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这些士兵我看着不差啊？”
这些身上穿着布甲，手持弯刀的骑兵，身手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只要给他们把武器装备弄全，立马就会变成一支精兵吧。
“像这样的士兵，全加起来也没有一万人。当初为了让安宁道能够继续壮大，教主和大臣达成了协议。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些士兵都是以私兵的名义分批训练的，只能弄这么多了。”
“嗯，然后你也因为一直没有发生过战斗而没有在教主面前展露过力量，所以他才会觉得安宁道胜算渺茫。那这事不就很简单了。”
姜黎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士兵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只要能征召到愿意献身的人，拉起军队来不是难事。安宁道不缺民心，兵力数量绝对不会少。而帝具使这一层次的武力，有你和我，完全足够。”
姜黎说的话听起来很冷血，但却是事实。别的不说，就勤王军那些大军，八成以上的士兵都是直接挨家挨户抢走壮丁，塞到军队里当炮灰的。能够连续活过两三场战争，那就是精兵了。像帝都近卫军团那种能够接受长久训练的精兵，除了边军再就没有了。
而在高端武力上，丽娜能够给姜黎那么强的危机感，实力自然不会差了。她很明显没有懈怠祈祷，而在安宁道当五年圣女，这期间对于心志的打磨恐怕也少不了。能够承受更高的精神污染的话，能够自由调动的神灵凭依的力量自然也就更多。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姜黎是一样的，只要条件合适，那便会飞速地成长起来。
“……嗯？”
五年？对呀，五年！
“等等，”姜黎转头看向丽娜，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起来，“有点不对劲啊。五年过去了，正常的人类会一点变化都没有吗？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你分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这什么情况，你不做人了？”
“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人类啊。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丽娜皱起眉头，显然她自己也很疑惑，“从五年前和你战斗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成长过。人们都说这是神赐奇迹的证明，更加相信我是神的使者，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
听她这么一说，姜黎更好奇了。
“你没有回去问问吗？这种事情，你们教会一点记录都没有？”
丽娜摇了摇头：“没有哦。反正我还是我，无论是心灵还是力量都没有丝毫变化。而且，回去的时候，我肯定还是会回到我离开的那天，也不耽误事。”
“离开的那天？回到五年前？”
“嗯？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得到这份力量的时候，我就通过启示知道了用法，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我一个破坏者要是能收到启示才奇怪了！”姜黎轻轻咋舌，自己脑子里的知识果然不全，“也就是说，时间上也是能随意调整的吗？”
“应该是吧。毕竟是从世界外侧进去，要适应的不只是空间，时间也需要剪定。”听起来丽娜也不是很确定，不过也是，这种东西不试试看，当然不会明白。
看着忽然小声嘟囔起来，似乎在整理言辞打算给姜黎解释一番的丽娜，姜黎原本还算放松的精神彻底绷了起来。
她的外表确实和五年前一点变化也没有，对于人类来说，这种事情是很不正常的。要是她已经二十四、五，或者三十上下，抵达了生命体的全盛期，那以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标准来看，几年十几年外貌不变并不奇怪。可算算她的年龄，到现在她也才至多二十四、五，可她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这就说不通了。
虽然姜黎自己也是这样，明明过去了五年，还是二十出头的青少年样子，可他从本质上讲根本不是人，寿命有多长都不好说。
‘如果这真的是神迹，而这个世界又没有神，那不就只能是和神造宇宙那边的那一位神有关了么。’
神灵威光应该只是普通的力量，至少被它创伤过、体会过其性质的姜黎并不认为它能够让人类停止生长。那么，就是“神灵凭依”了么？
不同于神灵威光的另一份力量，它和它的源头，可能就是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关键。
丽娜·玛格达拉……你说不定，真的已经开始变成非人了。如果这一点暴露出来，教会那边会怎么对待你，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往坏处去想啊。
将这一点埋在心底，姜黎扯开话题，“解放”了因为发现自己说不清楚而陷入沮丧之中的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