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地面如同湖面般颤动，一圈圈裂纹传导着冲击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泥土的浪潮此起彼伏，崩碎开来的土块乱石化为足以砸死人的石雨从天而降。
这一下直接把超级危险种的鸟脑袋打成了肉酱，要是这样还能活着，那就算它厉害。
一路北上，姜黎现在总共拥有了五十多个因子，顺利地解锁了一张攻击因子卡。速度型的攻击因子暂时还遥遥无期，通过类似光学迷彩的能力达成的不可视化、飞行和水栖等特殊能力倒是得到了不少。
顺手提取兽之因子刷掉，姜黎拍了拍手，揪起危险种的翅膀便开始拖动它。这么大一只危险种，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超级危险种，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嗒嗒嗒……！
“唔？”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姜黎的耳中，他一边招呼赤瞳和黑瞳过来，一边解除变身，转过头去。
飞快地自平原的另一边奔驰而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女孩。她身上披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袍，脚上是一双和她的袍子同样颜色的长靴。
她有着一头直达腰际的超长蓝发，长得会让人担心影响她的行动，头顶上绑着北方部族特有的图腾头巾。可无论是这看起来意外地柔顺的长发，还是她的身上各处，都沾染着泥土和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以她那远超姜黎所知的正常少女能够做到的跑速，以及她对自身各处肌肉本能般地驱使调动来看，她毫无疑问是这片北地上的猎杀者——在看到姜黎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已经完成了从奔驰到预备猎杀的全部切换。
可她终究没有那么冲动。她只是竖着眉头，一步一步地走到能够清楚地将姜黎和危险种一同收入眼底的位置，然后打量起脖颈往上空无一物的危险种尸体。
“啧，被抢先了么。埋伏了一个星期，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看来，无论是它还是我，都要比想象地更弱啊。”
她低语着，话语里听不出来多少遗憾。与其说她是因为错过了猎物感到痛惜，倒不如说是因为没能与之厮杀而感到无趣。
少女转过脸来，看向姜黎。看到姜黎那双鲜红的竖瞳，她缓缓咧开嘴巴。
“你比它强。它太弱了，所以死在了你手里。看来，用危险种热身也就到此为止了。既然抢了我的猎物，就换成你来和我决一胜负吧！”
（6k2）
第006章 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气撕裂，风声呼啸。
做出的决一胜负的宣言的少女，没等姜黎给出回应便急不可耐地踏地奔袭，如同一直终于发现了中意猎物的雌豹。她在身体跃动的瞬间点燃了本已落入低谷的情绪，扬起的脸颊上充斥着令人背后发寒的笑容，尚未架着马车来到姜黎身边的赤瞳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缰绳，手背上用力地泛起了青筋，而黑瞳更是早已紧紧地抱住姐姐，浑身颤抖不已。
两姐妹久违地感受到了生命不受掌控的恐惧和无助，若不是姜黎还在前面，她们恐怕早已经转身逃跑。
直面蓝发少女的姜黎当然也看到了那副笑容。他看到那副笑容之后，也像是感到很有意思一般勾起了嘴角。少女脸上的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是猎食者的笑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准备享用鲜血时才会露出的表情。这种血腥而令人战栗的表情，他在兽群那里见过，在一些特级危险种身上见过，现在，在少女的身上又一次见到了。
这笑容其实也适合姜黎。这世上没有什么生物比他更有资格立于顶点，兽群是他的食粮，自己之外的所有生命都将化为他的力量。但姜黎笑不成这样，至少在现在，他并不觉得厮杀与鲜血是什么好东西。
在眨眼之间跨越十几米的距离，少女如同一只飞鸟般轻盈地落在姜黎的面前，随后侧开身体对姜黎的胸口凶猛地踹出右脚。按照常理来说，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的踢力也就那么回事，即便从小便在厮杀之中成长，身体硬件上的限制也让她们没法和同样擅长战斗的成年人同台竞技。但是，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种的世界里，姜黎脑中的这些“常识”并不正确。
穿着长靴的右脚撕裂大气，淡淡的白雾自鞋尖开始向着两侧分开。这一脚的速度快到以姜黎的眼力无法跟上的地步，迫使他扩张了自己的五感。他脚底挪动，朝着右后方微微侧身，然后竖起右臂撞在少女的小腿上，将她的踢击挡开。沉闷的轰击声在小臂与小腿之间爆发，冲击波席卷寒风，吹飞了赤瞳的帽子。
姜黎后退一步，顺势甩了甩变得麻木的右手。他本以为自己都获得了五十多个因子，纵使不变身，体能也已经能够逼近人类的极限。现在看来，倒是他不懂人类了。明明是从侧面挡开攻击，这一击可以说是完全落空，但姜黎的小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仅仅只是踢击带起的气流便足以称之为风刃。这体能，真的是人类？
早就听闻北地的狩猎民族甚至能够围杀超级危险种，现在看来这传闻似乎并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仅仅是一个小女孩就能做到这一步，他们族内的大人又会有多强？更不用说，她真正厉害的地方绝非拳脚，而是使用各种武器的狩猎技巧。
游猎民族的猎物是徘徊在北地的危险种，而北地的危险种又以龙形危险种居多，无论是最弱的土龙、地龙还是较为强大的迅猛龙和角龙，乃至于鸟龙王等为人熟知的特级危险种，都在北地有着巢穴。所以，北地的城市建立在相对靠南的不会终年降雪的地方，而这之外的真正北境，名义上是帝国领土但并没有边军驻扎，只有一个个的游猎民族和强大的危险种们形成的天然防线。
“嘿。”
攻击没能建功，少女不仅不恼，脸上还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无论此前心中想的是什么，切换状态后的她脑子里只有厮杀。对于一个苦苦寻求强大猎物的狩猎者来说，只有蹂躏价值的弱小猎物很难让他们提起兴趣，唯有真正强大的猎物才能让他们在搏杀之中得到快感。
她迅速收回右脚，左手摸到背后拔出了短刀。身为狩猎者，怎么会没有锐利的爪牙。就算体能强大如她也不可能依靠拳脚搏杀体型远远超过人类的危险种，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她便无法爬上顶点。
在左臂如同鞭子般从身后甩出短刀的瞬间，少女的气势便改变了。前一秒还如同飞鸟般轻盈的她，这一刻沉重地如虎似豹。她挥动短刀，朝着姜黎的脖颈抹去。明明她的眼瞳、眉毛和长发都是蓝色，衣服和肌肤是一水的适合雪地的白，但姜黎却猛然发现，这个少女更加适合红色，她就像是从如血般的红色之中走出来的，她的每一动都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少女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每一击都必然是为了夺取生命，而不是为了创造伤口削弱敌人。她很明白人类和危险种之间的差距，知道人类只不过是一刀就能斩杀的脆弱生物。而人类的弱点她明显也十分有数，无论是哪一刀只要砍中都能夺去人类的生命，这可不是仅靠口耳相传就能做到的，她的手上必然有着人命。
在北地，游猎种族之间的关系通常是友好的，因为他们之间还需要通商往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敌人了。盘踞北方的异民族，传闻中用冰块和泥土建造了城池的恶魔们，时常会如同阵风似的卷来，烧杀掠夺之后退潮而去。能够不惊动危险种而入侵的小股士兵是没可能攻打边军驻守的城池的，他们只能将目光放到游猎民族的身上。
这种时候，猎人们为了自保，也就只能猎“人”了。
姜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就算是脑袋和心脏，对现在能够以人形支配更多因子能的他来说也不再是弱点。细胞操控的力量让他能够实现超速再生，除非整个上半身被瞬间轰飞，不然就算是人形下的他也不会被杀死。更不用说，他还可以解放令他的本能感到不适的“枷锁”。整个变身过程的最短耗时是千分之一秒，比人类用时千分之五秒的惊吓反射速度还要快。局部变身的用时更短，只要在攻击临身之前变身，想杀死他就几乎不可能了。
眼前的少女再怎么厉害，同样也是个充满了弱点的人类。不说变身，姜黎哪怕是只用左臂，打中哪里就会将哪里化为肉酱。
但姜黎没有变身，他只是闪躲着少女的力大势沉但不忘留力收刀的斩击，等待着击溃少女的时机。少女的杀意他确实感觉到了，而那份杀意之中的茫然也一样。这姑娘说不定根本就不在意那个猎物，只是纯粹寻了一个借口便挑起了战斗。她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似的，在寻求杀死敌人的同时也在期待能够杀死自己的力量，一味进攻绝不防守。
短短五六秒的时间里，姜黎已经抓到了八次能够杀死她的机会。
但姜黎并不打算要她的命。他在错身而过的时候以掌刀劈击她的手筋，打落了她的刀并将之踢飞到远处。
一个年幼的女孩，纵使在北地彪悍的民风影响下拥有了不俗的力量，比起大人来说仍旧是一个容易控制的对象。想要在这北地狩猎危险种，漫无目的到处乱跑是肯定不行的，运气不好的话三五个月都遇不到一只，万一误入巢穴还会让执意一起行动的赤瞳黑瞳遭遇危险。但若是有了解危险种的本地人，而且还是精通狩猎技巧的人带路的话，一切就会截然不同。
不仅能做向导，说不定还能给两个幼女当保镖，为此留她一命并不亏。若是她不愿意的话，再让她为了这份杀意付出代价也不迟。想要剥夺生命的家伙，就算反过来被杀了也没资格抱怨什么。
“哼！”
失去武器的少女轻哼一声，没有再去拔腰间的匕首，而是在本能的引导下选择了顺势贴身短打猛攻。
这个男人，和自己是同类。每一次交错，自己都能明确地感受到身上的某处要害传来了针扎般的幻痛，这无疑是被瞄准了的证明，是被攻击前的本能预感。但这个男人每次都没有下手。
——这么说，他是在小瞧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少女立马就不服气了。她是令一切强敌屈服的猎杀者，是征服者和蹂躏者。就算是族里的大人，除了她的父亲也没谁有资格和她比拼实力。而就算是她的父亲，只要等到年龄再大一点，就也不配当做对手了。不过，她早已经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超越父亲，这也算是有点遗憾。
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比自己强大一些，但他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小瞧自己。这实在是让少女心里非常窝火。
她横眉竖目，抿紧嘴巴，以拳头和双足化为倾盆暴雨，轰击而下。她所掌握的格斗技，是一代又一代人在生死搏杀的过程之中磨练出来的技艺，它引导出来的暴力强大到让少女能够击碎数米高的大石块，粉碎人体根本不在话下。
但不论这份技艺如何娴熟如何强大，打不中就没有任何用处。
就和面对短刀攻击的时候同样，姜黎一步又一步地后退。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开始反击了。他偏头让嫩白的拳头从左侧划过，随后矮身突袭，右拳深深陷入少女的腹部。姜黎的拳击并没有放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力量可能要比少女还小上一些。而少女的凶性在这个年龄也着实少见，明明腹部被打中，她硬是无视了疼痛继续强攻，迫使不想以伤换伤的姜黎连连后退。
好在姜黎很有耐心，只要抓到破绽就是一拳，少女的体力被他逐步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