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谁还不是个二代 第968章

　　城主府内，明狴荒禘看向赶来的青年，将自皇城送来的卷宗递给他。

　　祇狨封云接过卷宗看过后将之递回，说道：

　　“集境对神朝而言虽是边疆，但各项政策与福利皆会严肃落实，如今皇令既下，我等严谨配合即可。”

　　明狴荒禘转而询问：“可有人选？”

　　“去稷下学宫修学对他们而言也是机会，按章程组织考核，以考核成绩决定人选吧。”

　　针对此事祇狨封云的态度就相当客观。

　　坐在一旁的明狴原骧放下茶盏，出口的话语带着感慨：“说起来，自天宸他们这代后，我族却是没有再出比较优秀的后辈。”

　　祇狨封云见状提醒道：“僰君之子在学宫的成绩很不错。”

　　御狴狼僰与其妻御狨妲姬育有一子，名唤御狴雪狼，如今就在生死学宫读书。

　　明狴原骧闻言，微微颔首：“雪狼那小家伙确实还行。”

　　“族人无需再像从前那般担惊受怕，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婴儿亦无需在战火中诞生，能够在无忧无虑的童年中长大；行走在外，能够自豪的说出自己的籍贯。”明狴荒禘在此时出言与明狴原骧说道：

　　“对我们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当然知道这位妻兄只是感慨往事，但族人皆不想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他们这些人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让族人过上如今的生活？

　　甚至完全可以说，他们再努力，按照从前的方式族人都过不上当下的生活。

　　对异殃猂族而言确实是：

　　帝君的恩情还不完！

　　忠！诚！

　　“我是只是感叹两句。”明狴原骧笑道：“并非对现状不满。”

　　明狴荒禘颔首，随后出言与祇狨封云询问：

　　“封云认为，让玄魁前往皇城一趟，参与医学「博士」考核如何？”

　　祇狨封云的答案则是：“我觉得原皇前辈也有必要走一趟。”

　　异殃猂族战力算是中规中矩，但在战力之外就不一样，出了两名，或者说三名一流医者，而且是能建立起一套理论的医道宗师。

　　明狴原骧道：“那你呢？”

　　“我上次拜会师尊时，已经顺便参与了相关的考核。”祇狨封云非是要刻意隐瞒。

　　这般回答，让明狴原骧摇头叹了口气：

　　“唉，老了。”

　　从前他之性格要比现在严肃太多，现在的明狴原骧，一身白色儒衫，一副黑边金丝叆叇，完全看不出是当年异殃猂族一脉之主。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承担那么多压力，无需担心哪一天与敌对势力战败，自己的族民被屠戮，亦无需挂念族民生存与延续的难题。

　　明狴荒禘等人肩上的压力，姬青阳帮他们分担了太多太多。

　　祇狨封云没有被前辈的耍宝影响，一板一眼与明狴荒禘分析——

　　“不止是我族，包括穷奇族、幻族与人族皆要有人参与其中，我族被帝君委以重任，不能在此事拖后腿。”

　　现在除了明狴荒禘这些“旧脉”，集境新生儿都算五族混血。

　　在长久的岁月中集境也算是归于一统，尽是神朝疆域，中间发生过冲突，但原先那些不愿意加入神朝的势力首领，皆被其治下百姓推翻，明狴荒禘等人当初吊民伐罪，重整山河，神朝亦将集境存在的诸多潜在问题解决，道境百姓亦迁移来集境生活。

　　所谓五族，即狭义寻常人族、轩辕族、穷奇族、魅族与异殃猂族。

　　各族皆在「人道」之下，不分彼此，原有族群概念早已淡化，现在的新生儿若是体内哪一种血脉强大，以至于从「中庸」脱颖而出，便会被解释为血脉「返祖」，似穷奇族、魅族等如今已经被归类到「人族」这个概念下的少数民族。

　　“那就按章程进行吧。”明狴荒禘道：“禘需要走一趟玄宗。”

　　…………

　　道境，在将百姓迁移至集境后，整个道境就只剩下玄宗在一线对抗异度魔界，今日——

　　“焚宇莽苍燎天踪，添骨谁冷，竭血谁祭？

　　御箓鸿荒王者首，猂界为主，殃祸为禘！”

　　直接一道身影自天而降，头生四角，身披帝青颺御赐战甲，左仗黄钺，右秉白旄，登上玄宗山门。

　　若是无视这幅装束只听其诗号，怕是随便一个人来，都不会认为明狴荒禘是被帝青颺信重的封疆大吏，而是一方枭雄霸主，而且还是杀人无算的那种穷凶极恶之辈。

　　这般反差在双方初次打交道时就险些产生误会。

　　此时。

　　“熟读丹书千万篇，细思道经不可言；忘形忘气忘神意，虚尽道生自通玄。”

　　一名背负古剑，手持拂尘的中年道者自玄宗山门走出，从容道：

　　“国颂城主，久见了。”

　　明狴荒禘颔首示意：“宗主，久见了。”

　　玄宗宗主，紫清指玄·渊微子，两人也算是老相识。

　　渊微子注意到明狴荒禘此行装束：“既是贵客登门，请先与我入内。”

第1290章 那一年的苍与赭杉军

　　明狴荒禘将短钺置于腰带的玉扣上，持白旄随渊微子进入玄宗，这代表此番他并非以私人身份来访友，而是代表轩辕神朝、代表帝青颺，来玄宗商议要事。

　　事实上不仅是要事，而且……

　　不是一般要事。

　　姬青阳虽然嘴上说不将皇朝成果公开，却仍让明狴荒禘走这一趟，为玄宗送来部份。

　　哪怕只是部分，都能够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他们面对异度魔界的压力。

　　神州内部的意识斗争那是神州，帮助玄宗对抗异度魔界，则是大义，就算双方存在争议亦要搁置，而且这部分成果并非白送。

　　“贵方帝君之意，是邀请玄宗挑选道子前往稷下学宫交流学习？”

　　看过明狴荒禘带来的“书信”之后，渊微子神色复杂。

　　就……

　　连吃带拿，还有这种好事？

　　渊微子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唯独没有从其中看到「亏」，对玄宗而言，只有赢和大赢以及大赢特赢。

　　“然也。”明狴荒禘神色郑重回答：“包括集境也会挑选学子前往稷下学宫修学，帝君希望宗主能够慎重考虑。”

　　渊微子大笑道：“这还慎重考虑个什么？”

　　“正好玄宗这一代有几名不错的后辈，他们一时半刻无法形成战力，除此之外，玄宗之道藏我亦会让他们带去稷下学宫。”渊微子同样有大魄力：“还望城主帮老道我给帝君带封书信。”

　　对道境、对玄宗而言，这次交流学习就算把道藏全送过去，也亏不了一点。

　　明狴荒禘颔首：“好说。”

　　渊微子道：“现在公事算完了吧？”

　　“嗯。”

　　“走走走。”

　　听到明狴荒禘的回答，渊微子随手将信件与经纶卷收起，自座位起身，抓起这位老友的手腕就要将人往外拉。

　　明狴荒禘将放在桌旁的白旄收起，场合就没那么正式。

　　渊微子将人带离玄宗正殿，来到玄宗一处较为偏僻的山头，将拂尘往背上一插，掐诀分开一颗古树下的土地。

　　“前些年打过一场后，近些年双方都在休养生息，双方都无法一锤定音击败另一方。”

　　渊微子摄起两只酒坛，将其中一只拋给被他带来的老友。

　　他揭开酒坛上的泥封举坛痛饮一大口，任凭酒水洒落在道袍，兀自感叹道——

　　“战前埋下的酒，战后还有剩，但与我饮酒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我带领众人在抗击异度魔界的最前沿，却每一次都因为这身修为，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接过酒坛的明狴荒禘没有说话，只是揭开泥封陪了他一口。

　　渊微子随意坐在地面上，看着远方，将坛中酒饮尽，愣了愣：

　　“谁也不知道这一战究竟何时才能结束，但异度魔界之祸非同小可，它降临在道境，就需要有人肩负起这份责任顶上去。

　　薪火相传，若战事无法在我这一代终结，将来有劳老友代我照顾下那些后辈。”

　　明狴荒禘提着酒坛走上前，说道：“你还有其他选择。”

　　“老道做不到将更多人拖入战火。”渊微子闻言摇了摇头：

　　“留在道境的人，皆出自自愿，加入玄宗的那些后辈亦是如此。若是哪一天玄宗打空，再劳烦后来人前来接手。”

　　明狴荒禘坐在一旁：“禘答应你。”

　　“多谢。”

　　渊微子感叹：“遥想当年初见之时，老道还以为你是异度魔界的魔头，一身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当时你因误会与禘大打出手，都没有给禘解释的机会。”明狴荒禘怀念道。

　　“道境在长久战事中养成的习惯，想改也改不了，无论如何，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渊微子又摄起来一只酒坛：“一来二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彼时轩辕皇朝对集境做的事，与异度魔界对道境做的事很像，只是双方出发点不同。

　　就连使用的手段也不同。

　　这方面，就算身为玄宗宗主的渊微子，都没有立场干涉境外之事，后来有了了解，他对此事却也不排斥。

　　因为集境原有势力很多都不把百姓当人，但轩辕皇朝那些人，不会不把百姓当人。

　　两人在山头一边饮酒一边聊天，直到将渊微子的存货喝完，他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模样，明狴荒禘这个平时很少饮酒的人，只能陪这位少有的朋友喝个痛快。

　　实际上直到最后都没有能喝痛快。

　　对于先天人而言，心醉了，人才会醉，但渊微子不敢醉，明狴荒禘不能醉。

　　交流学习的事情虽然已经定下，但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不单是人选，玄宗的道藏数量同样不少。

　　轩辕神朝之邀请对如今的玄宗而言，确实是雪中送炭，包括送来的那些革新成果。

　　虽然玄宗并未选择加入神朝，双方却仍旧是极为坚实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