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你是否时常出现夜晚做梦，梦醒后记不清梦中发生什么的情况？”
“回先生，不是时常，是几乎每天。”虽然姬青阳的问题让霁无瑕很意外，但对方既然主动提及此事，她经过考虑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姬青阳又问：“可有尝试过解决？”
“试过，但失败了。”
“不好奇我是自何处得知此事？”
“还请先生赐教。”
“云中昶在第一节课后，与我讲了此事，他同样有在成就先天后每日入梦的异状，但因为在元神上颇具天赋，所以才在一次次入梦中将景象记录下来。”
“云中昶？他也是这般？”
话已至此，就算霁无瑕不擅长动脑，也该想明白其中必有隐情。
“他是魔佛波旬三体之一的转世，在知晓这段过往后，他选择继续做自己，与魔佛波旬这个幕后黑手作斗争。”姬青阳不疾不徐解释道。
霁无瑕闻言讶异道：“所以先生便以此找到了我？”
与此同时，一种无由来的慌乱自心底升起。
欲界之主魔佛波旬是大魔头，而且是为祸百姓的大魔头，自己怎有可能是其转世？对励志行侠仗义的霁无瑕而言，天塌了，这毫无疑问是在否定自己的存在。
姬青阳回答：“算是吧。”
背后的理由当然不可能像说的这么简单，但有些话不能说。
简而言之，就是姬青阳在合并同类项，将原本联系不深的事情合成一件，再着手处理时，就能一并解决。
霁无瑕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
“这怎有可能？”
魔佛波旬无恶不作，人人喊打，自己怎么可能是魔佛波旬转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姬青阳眼见她状态不对当即轻喝道：
“静心。”
话语传至耳中，令霁无瑕自心神即将失守的状态回转，回神之后，她只觉得后怕，但因为消息太过震撼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先生，我……”
见她如此，姬青阳并未直接出言宽慰，而是询问：
“你觉得自己比云中昶差吗？”
霁无瑕回道：“他在剑上没有赢过我。”
姬青阳这才与她说道：“既然如此，那他都能做到的事，你为何觉得自己做不到？”
“……”
作为当事人的霁无瑕闻言逐渐冷静下来。
不如自己的人都能做到，自己做不到，岂不是说自己不如他？
不如一个几乎没有赢过自己的人？
丢人！
“除了你们，三体转世的最后一人，正在灵云学宫修学，其名幻梦光。”姬青阳不疾不徐说道：“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要走怎样的道路。
你是选择成为魔佛波旬？还是做你自己？”
第1411章 属于霁无瑕的觉悟
确定魔佛波旬确实能通过转世三体，窃取轩辕神朝革新成果，并化作自己的资粮后，姬青阳便选择以更积极的态度面对他。
云中昶作为智体转世有更高的元神天赋；
幻梦光作为恶体转世有更高的修行天赋；
霁无瑕作为女体转世有更高的剑道天赋。
其中，云中昶在思想、文学上，展现出不低的天赋与造诣；幻梦光修行《八部神功》不仅能更快上手，还发现了几个前人未曾发现的修行小技巧，能更快帮人打通关窍；霁无瑕则更早进行剑意淬体。
三人之中，以霁无瑕的情况最差，当然是站在姬青阳的立场上，对魔佛波旬而言是好事。
云中昶选择了上上策；
幻梦光更早接触佛学所以自悟也会更容易；
惟有霁无瑕在得知真相后心神动荡，只能说符合姬青阳对女琊的刻板印象，她与阎达就是迷达的负担，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从这些年打过的交道很容易看出来。
实际照面完全不出所料，险些心神失守，她未拥有像云中昶那样的觉悟。
因此，姬青阳不得不给她做思想工作。
选择成为魔佛波旬？
还是做自己？
当关窍被解开后事情就很简单，选择自己的未来，决定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但……
真的能吗？
“先生，当真能因为一句话就划清界限，将这段渊源彻底分割吗？”霁无瑕询问：“无法选择出身，亦无法否认自己的出身，更不能否认自己造下的罪孽。”
霁无瑕不愿意接受自己是魔佛转世，因为魔佛波旬坏事做尽，而自己想做一代大侠。
承认自己是魔佛波旬是否在否定霁无瑕？
冷静下来后她自己也在思考。
姬青阳看着她：“你是这样想的？”
这般态度对姬青阳而言算是比较意外，作为女琊转世，不去研究剑法，开始研究起哲学了。
不过宏观来说对他没有影响，相应，他也很好奇霁无瑕的选择。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先生既然能确定我是祂之转世，那祂此举绝非出自好意。”
此刻霁无瑕展现出惊世智慧。
善恶分明。
“窃取神朝革新成果，顺便看能否在神朝内掀起动乱而已。”姬青阳轻描淡写道：“主要就这两点。”
“我之诞生是恶因，且无法与祂分割，只是缺少一段记忆罢了，身上的罪业、手上的罪业不会因此消失。”霁无瑕蹙眉：“带罪而生，是客观事实，否定它们同样是在否定自己。”
她的出发点与云中昶、幻梦光又不相同。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罪业就是罪业，哪怕没有相关记忆，哪怕是「转世」，仍旧无法抹除它们。
这样的「转世」并非因为魔佛波旬身亡，而是魔佛波旬想做更大的恶，是为恶因。
——能力越大，作恶越大。
是故。
在霁无瑕的立场上不存在所谓的「成为魔佛波旬」这个选项，她没有像云中昶那样，将自己与魔佛波旬进行切割，自己是自己，魔佛波旬是魔佛波旬。
霁无瑕认为自己是魔佛波旬，不需要成为。
只是没有记忆，没有力量。
不是没有罪业。
这是结合自己的领悟与信念得到的结果。
承认自己是魔佛波旬转世，对霁无瑕而言不是否定自己；承认自己是霁无瑕，与魔佛波旬没有任何关系才是否定自己。
因为前者没有影响，都是客观事实；后者是在否定自己的「道」。
道崩后「我」还存不存在得两说。
姬青阳询问：“这是你的选择？”
“是。”霁无瑕眉头舒展：“我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如果因为没有记忆，就将两者分割无疑是一种逃避。”
“哪怕你之三魂七魄皆属于你自己？”姬青阳与她说道。
“与三魂七魄的归属没有关系，无论以怎样的借口，都不能改变客观事实，这应该与佛学中的「一体同观」相同吧？越是执着于分别越是会深陷其中。”霁无瑕再次展现惊世智慧：“一个人的‘我’与‘道’亦是一体两面，就在方才，我还去寻忆秋年先生请教剑境，他给我指明了方向，但我其实并未能将那些道理想通。
先生点醒我之身世，反而助我明悟，相信再过不久我便能勘破迷雾。”
姬青阳颔首：“即便选择这条路可能要付出代价？”
“我不能说他们选择的道路就一定正确，也不能说他们选择的道路一定错误，这个道理放在我身上也一样，这就是「我」的选择，还请帝君成全。”
再出言时霁无瑕已经改换称呼，她坚定的选择了这条路。
“既然做出选择，我再劝你亦无作用，哪怕这条路存在风险以及隐患。”姬青阳拿出被他拆分的另外那块玉佩：“这是「真实法准」的二分之一，能够帮助锚定自己的「道」，进而通过这样的手段锚定「我」，不要拒绝，这对你与神朝而言双赢。”
云中昶的选择确实是「上上策」，风险最小最理智，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没有尝试自己能力之外的可能。
不值得。
幻梦光是标准的「佛识」体系修行者，与云中昶不同，尤其是，初心不同。
霁无瑕的选择反而风险最大，且有隐患，可能会被女琊反向同化，进而以此乱世，也可能走上一条不归路。
原本想要拒绝的霁无瑕听到后半句后，才伸出手接过那块玉佩。
接触一瞬，脑海中的迷雾一扫而空，海量记忆回归，让霁无瑕愣了愣，从前积累的疑惑在此刻得到解答，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面前之人。
梦中！
梦中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己都是自己，却存在些差别，最明显的一点是，梦中的自己有自己平日中的记忆，而平日中的自己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
自己与魔佛波旬不也是如此？
……
是吗？
祂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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