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617章

作者:荆柯守

  让她担心一幕果然发生了,只听先是一声咆哮,带着痛苦,犹是野兽发了狂。

  随后就是惨叫声连连。

  远远望去,只见在高楼上看着的齐王,突然咆哮后,像发疯了一样,突然之间挥剑砍向了周围!

  侍从和妾室,有警惕的,离的远的,还来得及反应,纷纷逃开。

  而离得近的,又没有警觉的,直接惨叫连连,特别是一个正在讨好说话的女人,朦胧是以前得宠的许氏,这时只听“噗”一声,直接透心凉,惨叫一声就跌了下去。

  “娘……”小世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下一刻眼睛就被王妃的手给盖住了。

  王妃看向高楼,在那里她的丈夫,依旧在咆哮着,咆哮声中充满了愤怒、不甘,甚至绝望。

  她的丈夫,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希望,都在今天破灭了。

  “别看,别看,啊!”王妃捂着孩子的脸,泪水飞溅而下,她也意识到,随着今日变化,她和孩子的处境,也转入不可测之地。

  别的不说,前两日顺天府会同礼部,沿途进行清理,百姓中只有知根知底的人可留下,一切外来的人都清理出去。

  齐王府是重点,所有弩弓,所有侍卫,都在监督之下。

  万万不可给太孙带来一点威胁。

  这监督官的冷淡和公事公办,使她都不由油然产生出恐惧。

  天位没有定,齐王无人敢惹,天位一定,就算贵为亲王,也不过是“我为鱼肉”。

  “太孙千岁,太孙千千岁!”

  乘舆继续前去,经过南锣胡同帽儿巷,此处有不少旅店,现在多半住着进京赶考的举人,这些举人都个个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在等待着。

  由于太孙前进时,不许突然行走,特别是快步,因此这些人都提前出去,在路侧站好,更有着巡捕等十米就有一个,吆喝着:“太孙车驾来,不许走动,谁敢乱动,鞭子伺候。”

  “再不听,可是要当场格杀。”

  余律和方惜的住宅有一株大树,周围是三间门面,是卖卤肉,都是平房,方惜拉着余律:“看!”

  余律看上去,是一家三楼的酒店,此时窗口开着,隐隐有人。

  “是官方的人,占据了高处。”

  余律领悟,这是怕有人在高处弩射暗杀吧?才想着,乐声大作,遥见龙旗蔽日,仪仗已经徐徐而至。

  乘舆有八马拉着徐徐而行,这乘舆看起来是个亭子,却有三层垂檐青缎垂下,只是或是为了观礼原因,都卷了起来,中间座上一人,身披冕服,七章纹,九旒冕冠,丝带系颔,允耳低垂,目似点漆,带着微笑,双手轻轻扶膝正襟危坐,正是苏子籍。

  余律只远远睨一眼,这一霎间,举人和周围百姓不约而同跪下,山呼海啸呼喊:“太孙千岁,太孙千千岁!”

  烟火爆竹燃起,响得像一锅滚粥,升腾起紫雾,有个甚至炸到了余律,余律手一疼,却不理会,只是望着时而抬手致意的苏子籍,忽然想起当年苏子籍贫寒时。

  当时一起读书,吟诗,又或吃酒,那时没有多少菜,一壶浊酒,一碟花生米,一边谈经论意,互相斟酒……

  可现在,这位坐在乘舆里,成了太孙,自己却五体俯伏在御辇之下了,这人生际遇,离奇至此。

  仪仗过去,一行人才抬起头来,看向已过去了的乘舆,不说别人,方惜都有些失落。

  余律轻拍,叹着:“以后,只有君臣,再无朋友了。”

  “可恨,窃了我大魏的天下!”

  人群中,一家烧卖铺门口站着一个人,穿一身洗得雪白的棉袍,一手执着扇子,似乎是家境不怎么好的举子,却是曹易颜,此时低语着。

  不敢光明正大去看,不得不这样遮遮掩掩,更让他觉得心里憋闷难受。

  苏子籍过去尚不如自己,是从乡野中被寻回的皇孙,可现在却已成为了太孙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储君……哪怕带着一个储字,也已是君了。

  不像自己,明明该是最名正言顺的帝王,却不得不被这些窃取天下的人暂时压住,藏头露尾!

  “不仅仅如此,这人或就是与我并列的双星之一。”

  曹易颜想到当年所见的星象,双星映天,这苏子籍果然就是自己的对手,是自己的敌人!

  一瞬间,曹易颜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与苏子籍之间此消彼长,此人现在风光无限,与自己此刻的失败落魄,是有着密切联系!

  “一星在魏,一星在郑,争夺天命么?若真是如此,此人必须要死!”

  不仅是因此人是大郑的太孙,更因自己突然之间就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真相,并且坚信不疑。

  “可惜自己多次与此人相见,却被天机蒙蔽,不能悟出此等关窍,让此人坐大到此。”

  “不,不能这样,大郑皇帝老了,此人才是大敌,不能让此人顺利继位。”

  心里翻腾着滚滚念头,曹易颜只是沉默的看着,不知不觉,手指甲都已是深深刺入掌心肉里。

  等到队伍远去了,附近的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开了,刘达乃轻声提醒:“公子,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是预定的决策,回转应国。

  可曹易颜摇头,沉声说着:“不,不,我们回去开会,不能轻易离京,就算要离,也要扎下个钉子。”

第1082章 抄家灭门

  镇南伯府

  一个院落,气氛和前面大不一样,前面人来人往,里面极是清静,是因伯府世子又病了,不能打搅。

  坐在树下走廊的伯府世子,望着远处,默默出神。

  谢真卿现在身份虽是伯府的世子,但毕竟身无官职,也没有袭爵,太孙册封大典,还没有资格去亲眼旁观。

  听到远处传来了仪仗声,走出了院落,站在大门口附近看去。

  此时门口宫灯下几个人正寒暄议论,一见是谢真卿来了,忙都闪开躬身行礼:“见过世子。”

  谢真卿瞥眼看了看,见门口和别的家户一样,都齐整摆着香桌,区别是干鲜果品小山一样攒起老高,只是微笑,因说:“太孙仪仗到了么?”

  “马上来了,其实已经绕过了主道回来了,我们伯府本不在路线上,只是伯爷也在仪仗内,所以稍错了下道,也不在正面经过,在交叉口能看见。”

  “来了!”说着,有人喊。

  大家望过去,隐隐还能听见钟鼓齐鸣,只是乐声小了许多,黄伞旌旗遮天蔽日而过,附近就是扈随。

  “看,世子,伯爷在里面。”

  太孙乘舆经过,后面跟随的人,才看见是忠王、盛国公、顺天府府尹潭平等人都左右护持,簇拥着乘舆徐徐而行,而其中,就有着镇南伯。

  镇南伯一身正服,在寒阳下光灼灼亮闪闪,一脸的骄傲,显然,能有这差事,很是觉得光荣。

  不仅仅是镇南伯,就是府上的人,都个个似有共荣。

  谢真卿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颌首称是,眼中却熠熠一闪。

  “太孙之尊,一至如此。”

  看到平时时威严的镇安伯,现在却当扈随还觉得天大荣耀,不由暗叹,目送着仪仗过去,耳畔响起是众人的议论声,对代王被册立为太孙一事,至今仍有人觉得震惊。

  毕竟代王虽是皇孙,更是太子之子,可毕竟在京中根基不深,结果皇上却越过了齐王蜀王这两位成年皇子,册立一个刚刚被寻回没几年的皇孙为储君。

  这未免让人觉得,皇帝对皇孙实在过于爱重了!

  尤其是想到太子一家当年惨死,虽很多人觉得,皇孙乃是正统,可皇上就不担心皇孙对这件事心有芥蒂,以后翻旧账么?

  不过,无论外人如何想,随册立大典正式落幕,太孙仪仗都已经在京城中绕了一圈,在这“事已至此”的情况下,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咳咳!”谢真卿也在出神,结果嗓子突然一阵腥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突然的咳嗽让他眼皮微跳。

  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拿开后,他低垂眸光,看到手帕里的血。

  这就是反噬么?不仅仅是一次,更是潜移默化。

  再多功法和修行,都难以抵御。

  “可我,毕竟还是成功了,引起了皇帝之心。”

  “皇帝扶持太孙,培之养之,直到瓜熟蒂落,然后就可和二十年前一样,采太孙之心而用药之。”

  “可,会如意么?”

  “一次逆天改命尚可,两次……”

  当天意是死人么?能容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欺天?

  皇帝不明白么?不,他是皇帝,所以明白的非常彻底,要是有人欺君,无论多大功劳,多大情分,都没有用了。

  何况还不止一次。

  可皇帝却愿意冒风险,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为何?

  长生动人心!

  有了一次成功的例子,就想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再向天借贷五百年?

  谢真卿面带一丝讥笑。

  姬子诚,你本不过是县里一个小小的巡检,充其量就是一只毒虫罢了,就算有了时势,也不过为真龙开道,安能呼风唤雨?

  是你,立誓借我妖族之运,才得以一步先,步步先,最终得了天下。

  可你,得了天下,就立刻翻脸,不但不给我妖族应得的份,还立刻镇压妖族,处死大将。

  你是很厉害,宁可反噬暴毙,也要划清界限。

  可你的儿子,却没有你这个骨气。

  “长生,是那么好拿的么?”

  “当年怀慧道人,为什么能拿太子之心炼丹,他怎么知道,又怎么得了丹方,你也不想想么?”

  “就是我暗中给的,为的,就是让你违背天命。”

  谢真卿想到这里,不由露出狞笑。

  “本以为违背天意,天谴立至,不想大郑本有三百年国祚,还是抵御住了——不,还是多了劫数。”

  “本来大魏气数已绝,可就是皇帝违逆天意,于是又有一线之机。”谢真卿若有所悟:“只是国本过厚,所以不明显罢了。”

  “可再有一次,怕就是获罪于天,无所祈也。”

  “与我妖族来说,大郑唯有盛时而亡,我才能撕下最大一块来,改变这天意啊。”

  谢真卿在心里轻叹着,不再继续看,而慢慢转身,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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