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算下时日,代王妃本就该产了,事不算很大。”
“只是马顺德和霍无用,以搜查大盗闯入代王府检查?这老匹夫,还是干了,只是似乎没有动手?”
“还是我的孙儿不符合它要求?”
“至于齐王,怎么会夜出,无事也会被弹劾,这种时候,总觉得有些奇妙……”
皇后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吩咐:“去,从我私库将准备的灵药都取来,立刻送去代王府。”
“是!”
第992章 天命
代王府
雷声雨声,接连不断,雨水哗哗下坠,地面湿漉漉,空气中的粘稠潮湿感,更让人心情烦躁。
正院,庭院里进进出出都是人,作男主人,苏子籍却不能在此刻进入里面房间,这毕竟是此间的规矩,只能在外面焦急等着。
因着心情无法平静下来,只能在屋檐下徘徊,看着婆子们不断进出,侍女们端着水盆一会就端出来一些血水,只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哪怕在此之前,他自觉已是运筹帷幄,自信能将乱子解决了,但面临着爱妻产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亲生孩子就要降生,焦急与喜悦,还是溢于言表。
老大夫在之前就给代王妃振过脉,此刻也在外面等候,这是防备着出意外,见代王这样焦急不安,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王爷,您也不必太过忧心,虽提前了些,但王妃一向身体康健,料也无妨。”
毕竟距离生产的日子本就没差多久,因受到惊吓之类的原因提前产子,也依旧是在正常的时间范畴内,只要别出别的意外,这种事不算什么。
老大夫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了一声清晰的婴孩啼哭。
苏子籍只觉得一直绷着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看情况,应该母子都没有大碍!
果然,就有侍女从里面出来,禀报:“恭喜王爷,母子平安,王妃生了个小世子!”
苏子籍听到这话,没立刻反应而来,而怔在当场。
说实话,就算是之前给苏家的先人迁坟时,都没有太多血脉相连的感动,眼下一听到这话,整颗心都仿佛一下子浸泡在了五味都有的罐子里,一捏就能出水的感觉,真是头一次!
“恭喜大王!”听了这话,无论是谁,都一齐拜下。
苏子籍醒转过来,就立刻吩咐:“赏,重赏!”
王府嫡长子出生,实属不得了的大事,这早有提前准备,立刻有人俯身领令,事先准备的郡主喜银废弃,按照世子喜银下放。
成色十足的雪花官银,多则十两,稳婆和老大夫独得,少则五两,人人有份,自然欢呼连连。
就在这时,婆子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密不透风的锦缎襁褓出来,背着风,示意让苏子籍亲眼看看。
苏子籍明知道这里围着一圈人,而婆子也没有走到外面,只挨着门,让他看一眼,仍小心翼翼的将风挡严实了,低头看去。
就见襁褓之中,一个小人正闭着眼,看起来和猴子差不多,小嘴微微撅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因着眼睛还不能睁开,力气更是小,只微微有点起伏。
苏子籍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孩子真怎么看怎么可爱,简直就继承了他与叶不悔所有的优点!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来,让孤抱一下。”苏子籍说。
“大王,孩子眉眼还没有舒展,过了半月就可爱了。”婆子忙小心翼翼将襁褓递过去,还解释了一句。
“孤知道。”
这时,惠道也闻讯赶来,没前凑,而在小童陪伴下,站在不远处,伞上落着雨水,眼睁睁看着代王将世子抱了过去。
“嗯?”苏子籍才将儿子接过,突然一蹙眉,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窜起:“孕育贵子,乃继社稷,是否汲取大徐太子一脉的天命(此举不可逆)?”
“天命,太子一脉的天命?”
苏子籍能感受到这词的沉甸甸,但转眼就是一笑,暗觉得自己矫情,自己狸猫换太子,本已经有进无退,这时要是迟疑,不但是自己,满府连着这小儿都死无葬身之地。
苏子籍沉声说着:“是!”
“汲取人道之种,承接太子一脉的天命天命+1,天命10→11。”
“咦,原本天命到10,就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却更上一层?”
才有一念,就听一声巨响,极似一堵高墙坍塌,“轰”一声撼得大地都微微颤抖,天际的乌云本要散去,这时沉沉如墨,越发滚动起来。
“咦?”同样惊疑出声的惠道的见此则更是震惊。
“奇哉,原本代王的王气,虽最近徐徐加浓,但总有单薄之嫌,更隐隐有虚浮之处,现在竟一下子增长不少,更得以扎实,这是父以子贵?”
“父以子贵,天色立变,这是天人感应?”
伯府
并不常开门的院子,屋檐下雨水噼啪,正屋卧房里,突然间,一声炸雷,似乎宛是一把铁锤砸下,震得卧房簌簌发抖,而本来熟睡的谢真卿突然之间闷哼一声,浑身一颤,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谢真卿惊醒,用手帕掩口咳嗽了两声,拿开一看,洁白手帕一片嫣红,他也不披衣,慢慢起身,没有点灯,而直接走到窗前,将窗轻轻一推,外面的雨声一下就大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来,让谢真卿忍不住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却没顾及这些,而仰视着黑沉沉的天穹,雷声犹自滚滚,闪电时而在云层间划过,照的脸色铁青。
“天数竟又变了,我的布局,又被撕坏了。”
“父以子贵?难道太子一脉,天命竟这样眷顾?”
谢真卿神色阴沉,沉吟良久,突然之间伸手一摸,似乎摸在虚空,但身体一颤,倒退几步,咳嗽着,手帕上竟又了有了殷红的血。
看着手帕,谢真卿眼神阴冷,以及怀疑上了。
“姬子诚,你安敢自持气盛,背弃盟约,过河拆桥?”
“我能坏你一次,必能坏第二次。”
谢真卿已经有了想法,疾步走出了房,一股风扑面而来,一个值班的丫鬟见他出来,忙上前:“公子,风大雨大,当心着凉了!”
谢真卿也不理会,直接唤人,就在廊下徘徊,很快就见弘道过来,直接就问着:“俞谦之,到现在还没有发觉藏在陵墓的东西么?”
弘道一惊,说着:“没有。”
东西藏的隐秘,就使其有可信度,可现在事情却变了,谢真卿听了,脸上毫无表情,一字一板说着:“事情变了,上次塞入的还不够,再加一些,并且近日让他发觉,就算有些破绽也顾不得了,谅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是!”弘道躬身答着。
第993章 密室
谢真卿说着,递了一张纸:“把这个插到里面去。”
“是,我这就去办!”弘道接过,又看了看谢真卿,见着无话,就退了下去。
目送着弘道背影走远了,谢真卿才收敛了笑,站在屋檐下,望着庭院里的雨,只是皱眉,良久长长一叹。
“自上次发生灭口的事,我已经小心安抚,弘道却还是心有芥蒂,此次出事,更似乎多了一些疏离。”
“要是平时就罢了,眼下正做大事时,他不和我一条心,一旦出了乱子,这如何是好?”
叹着“如何是好”,这在谢真卿过去是从不曾有过,可眼下,他因着布局接二连三的失利,已有些不安。
将这股不安按捺下去:“弘道年纪已大,又见过我对道观灭口,知道我手段,想要哄住的确更难了。”
想到这里,谢真卿就不由得眸子一缩。
谢真卿穿着便服,用手按住胸口,神情有些阴沉:“但又不能杀之,实在可惜了。”
目光在园林里掠过,眼神略有些迷离恍惚。
“无人知道,其实弘道才是伯府的嫡子,而我只不过是代替,只是移花接木,以幻术将记忆提前了数年罢了。”
“所以我必须收此人为徒,并且尽心安抚,不想十数年还是养不熟——可要是现在除了此人,我就掩盖不住天机了,可惜,可惜。”
怎么能不可惜呢?
不是没办法,难道愿意留着这一个不听话的麻烦?
“不管怎么样,先定了大事再说,俞谦之啊俞谦之,你可别让我失望。”谢真卿目光幽幽,看到远处。
昌平山
位于京城郊北三十公里,东、西、北三面群山耸立,重峦叠嶂,如拱似屏,南也有峪谷扼守,却是魏隆安帝的陵墓
沿山道而进,左右就是郁郁葱葱松柏,而陵园纵贯南北,由三个院落组成,首先是庄严雄伟的石碑坊,有一通龙首龟跌石碑,记叙了隆安帝一生的简历,原本自然有魏兵把守,不许擅进。
到了大郑,虽改朝换代,但仍有一支50人的士兵看守,只是远不能和原来相比,一到深夜,满山松柏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空无一人,风雨中,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来。
这一片区域,因前朝根本不许进去,现在虽松弛不少,又传闻时常闹鬼,就算是想要通过此地的人,也多会绕路。
尤其是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了白日见鬼的怪事,有路人被鬼掏心而死,周围的人闻此地简直色变,莫说是深夜了,就是大太阳照着时,也都纷纷远离。
此刻风声雨声遮掩下,地底深处,地宫正有着许多人走动。
“守住,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通往主墓室的通道上,每隔几米就站一个甲兵,气息彪悍,手按长刀,看着就让人觉得肃杀。
这支军队卫守此处,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秘密,但对于该地官员来说,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对官员,军队的说法是对隆安帝陵墓进行修缮,免得失了体面。
“虽是前朝,也曾是天下之主,修缮一二也是理所当然。”
大部分官员都相信了,毕竟陵墓对个人来说,也许有不少藏金,但对国家来说,就算有十几万两陪葬又如何?
国家年入数千万两,还看得上这些?
“就算有人心里猜疑,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毕竟挖陵墓是极是丧心病狂,历代都有“窃盗者刑”、“发墓者诛”刑法,《魏律疏议》更有明确规定:“诸发冢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彻者,徒三年。”
哪怕仇敌,只要还要些脸面,也不会公然去挖敌人的祖坟,挖掘帝陵更是闻所未闻。
本朝太祖更有诏曰:“有穿毁坟陇者尽斩之!”
谁敢疑心本朝挖掘前朝帝陵?
可的确挖掘了,帝陵重重,一层层下去,第一层、第二层乃至第三层,都在不久之前清理完毕。
现在已到了第四层。
陵墓似乎利用了天然岩洞,暗水道运转,成了风水,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排排的骷髅十分整齐,应该是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