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宇文烈收回手:“不了,若我和李观一相见,则必有一战。”
姬衍中道:“秦王并非这样的人。”
宇文烈看他一眼,淡淡道:
“是我会出手。”
五个字,神将的傲慢和睥睨。
那种从始至终一以贯之的傲气就已经彰显得淋漓尽致了,姬衍中缄默,感觉到被震慑,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秉性温和宽厚,却也因此少有自己的决意。
古人说,有大才的人,就如同锥处于囊中,一旦动,自会破囊而出。
在这样的时代里面,风起云涌,波涛万丈。
越是冲突和矛盾激烈的时代,这些超凡脱俗的人就越会凸显而出,无论是陈辅弼,鲁有先,还是陈鼎业,姬子昌,到眼前的宇文烈。
秉性不同,立场不同,却皆耀耀于当代,名动于千秋。
君心如铁,行于乱世波涛之中。
和他们的清醒决意相比。
姬衍中的心中会有一种愧疚和自卑之感。
他终究宽仁,宽厚,也终究潜藏着软弱,平和时代的宽仁老者,在乱世波涛汹涌,抉择巨变的时代里面,便是瞻前顾后,迟疑不定了。
宇文烈道:“另外,她也不再是公主了。”
“活下来的,不是公主。”
宇文烈的声音平淡。
“天下太平之战,若我等胜了,那么,她就在之后的太平时代里面,做她父母想要她过的日子就好;而若是我等败了,则自不必说。”
“最后一次见面了。”
宇文烈伸出手将姬宁儿的头发拨开抚平。
小娃娃睡着,迷迷糊糊怕冷。
似是甲胄的肃杀和凌冽让她感觉到了冷意。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避开了宇文烈的手指。
宇文烈沉默,摘下了自己的手甲,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了下孩子,然后收回了,他的眸子清淡平和:“陛下的天下偌大,容得下一介孩童,但是,却容不下赤帝的叛逆了。”
“姬衍中。”
“你好自为之。”
“告诉李观一,战场之上,我等着他的猛虎啸天戟。”
龙驹的鸣啸声音犹如墨色的龙,神将翻身上马,大氅翻卷如黑云,他坐在龙驹之上,玉冠束发,眉宇睥睨淡漠,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其他威胁的话。
只是一拉缰绳。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神驹转身,驰骋而去,此地山川之中,大氅带竹叶,龙马踏波涛,墨色重枪,撕裂乱世,神威大将军宇文烈,短暂的柔和之下,再度握着枪,驰骋他的结局和乱世。
看男儿,到死心如铁。
且试手,补天裂。
能否功成,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否是有在这乱世汹涌之中,抬手补天之决意。
不成,便死。
男儿勇烈,再不会有第三条道路。
宇文烈远去,一直被神将以白虎罡气保护的孩子忽然感觉到一种疏离和不安心的感觉,伸出手大哭起来,宇文烈没有回头,只是白虎忽然咆哮,声音清朗,震响于山川之间。
于是令这群山回荡,林叶潇潇,犹如告别。
姬宁儿忽又笑起来。
冷傲至极之人,即便是告别犹自如此。
紫阳真人缄默许久,道:“天星白虎,乱世杀星,宇文烈不死,他日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如同姜素,陈辅弼一样,在战场和乱世之中,找到自己的道路,踏足传说吧。”
“三百年乱世,至如今,将归一。”
“真是,这样的英雄们,若是在天下太平的盛世,他们应该是知己和朋友吧,天下太平,秦王和宇文烈彼此饮酒,姬子昌抚琴,陈鼎业做锦绣文章,陈辅弼和姜万象镇守天下。”
“可惜,可惜,看青史,只觉得乱世之中,开始热闹,后来凋零孤寂。”
“犹波涛万丈汹涌,不断撞击,这些乱世豪雄在这样激荡的波涛之中,也都会乘势而起,做出震慑古今的功业吧。”
“姬老皇叔。”
紫阳真人看着那边的姬衍中,唤了好几声,姬衍中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紫阳真人,怎么了?”
紫阳真人看着这老人,眼底终究有些悲怜。
对于一个,没有乱世中豪杰气魄的老者来说,在短短的几天里面,失去了自己的家乡,失去了自己的故土,失去了自己的支柱和曾经,代表着【姬衍中】这个身份的一切。
他失去了过去,失去了这一生相信的一切,失去了这一生保护的一切,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这是一种残忍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些可在青史上烙印下痕迹的雄杰,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仍旧有着仿佛钢铁般的意志,哪怕是千秋岁月里数得上的英雄们,也会有颓唐之时。
老和尚道:“……世外终究尚且有清净之所。”
“世俗之中,姬衍中已死,这孩儿托付于秦王,老友,你就随我等一并,出世修行,落个清净自在,也去看看他日的世代太平。”
姬衍中缄默许久,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微笑,道:
“好。”
他们一并往秦王之所在的方位赶去,其实在途中的时候,才知道,此刻的秦王并不是在江南一带,而是在江州城,此刻的时间,恰是秦王和姜素联手共同讨伐突厥之时。
原本天下乱世里的豪雄们一个个落幕。
如今只剩下两股气焰极盛者争锋相对。
已是刀剑显露,再无回旋之余地。
秦王所部,一方面需要戒备这位天下无敌的军神姜素,倒转兵戈,攻击麒麟军;一方面聚集力量,扫平陈国内部的污垢,同时讨伐陈鼎业。
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才收服的陈国疆土,以及拿下的一半突厥草原,都是刚刚臣服于天策府和秦王,其中还潜藏着极为多不稳因素。
再加上姜素这位军神带来的恐怖压迫。
天策府的压力极大。
晏代清先生最近的怨气冲天。
连续经过了【伐陈】【破突厥】【诛帝】三战。
那几十万麒麟军是磨砺出了自己的兵锋和肃杀凌冽之气,皆百战悍勇之辈。
但是钱和粮也烧得太多。
后勤不仅仅是钱财的问题。
也吃粮。
倒不如说,打到现在了,钱不是很缺,粮食才重要。
尤其有后勤运输粮草的军队,这些后勤军团平日是要耕种的,如今开战状态,相当于缺少了一大批的劳动力,在这个同事,运输粮草的这些后勤兵团人吃马嚼,也是一种巨大消耗。
钱还有,粮食却顶不住一场决死大战了。
接下来要拼杀的,是真正两个【天下】。
金银的流通恐怕将会大幅度降低。
江湖是朝堂的映照,沙场是庙堂的延伸,但是在晏代清的眼中,这些三位一体,说来说去也只是一件事情,如今也已快要三十的晏代清,从乱世之中磨砺而出,早已经明白许多。
三者一如,却又以经济金钱为中轴。
诸多变化,都可以从市场之上的细微变化,譬如粮价,譬如存量看出来,而现在的局面,就是各方面的交流迅速斩断,不在讲究什么往日的规矩,经济和市场货物不能流通。
一旦到了这个阶段,就是要玩命了。
晏代清微微吸了口气,他的眼睛凝重。
有如电火自脊椎划过的感觉。
“临战状态……”
他忽然后知后觉。
意识到了为什么商户遍及了天下的薛家,在陈国尚且未曾全部被拿下来的时候,就暗中开始,抛售在应的商户和产业,吃了许多的亏,却暗中唤回来了许多实业。
晏代清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文清羽的憋屈。
这位年轻一辈谋己第一人的奇才意识到了。
薛家那些有问题的人,被高升,调去了应国部分,那时候的陈国大战,应国平稳,被调去了应国的那些薛家有问题的人,都相当开心。
在这等开心的情况下,一边贪墨那边薛家商会的东西。
一边将薛道勇需要的东西,给弄回来。
如今局面渐渐紧张起来,彼处的薛家商会已经难以运转,皆已逐渐被应国控制住,而诸薛家商会之人也被处理,文清羽去拜访薛道勇,暗中提起此事。
薛道勇遗憾不已,道:“就算是那些人收下不干净,沾染了人命,也终究是我薛家的人,老夫纵是猛虎,虎毒不食子,怎么能亲手杀死他们呢?”
“让姜万象帮我除去这些人吧。”
那老人咬着茶叶梗,把茶叶渣滓吐出来,笑:
“难道文先生杀人,用自己的刀剑吗?”
文清羽咧了咧嘴,面不改色:“我用他们自己的。”
“让他们自己杀自己。”
老者愉快道:“你不服气了。”
“心态还是不够稳啊。”
文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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