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蛋兔子君
层层分包,事如累卵,看着在诸位帝君中的排列也不算低,但酆都大帝绝对是天庭地府诸帝之中最苦逼的一个。
当然,换个方向想,太上皇跟皇帝都不管事,当太子的一跃成为常务副皇帝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在如此秩序井然,上下分明的构造之下,地府已安然运转了千万年之久。
但所谓的安然从始至终都只局限在地府内部。
众所周知,作为生灵负面欲望,罪孽跟灵魂沉积形成的下位面,幽冥的诞生要早于地府。
地府是在天庭诸神归位之后,天魔战争彻底落幕,诸神归位才开始搭建,成于两汉,彻底构成地上已是三国并列征战不休。
而前者却是自九州诞生的那一天起便已经开始孕育,且随着前三个要素的不断积累,幽冥的面积也在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幽冥仍在井然有序的扩张着,其边界的区域早已经超出了物质位面的束缚
不匹配的诞生时间也使得幽冥在地府建成之前的漫长岁月中,成了九州物质位面的那些失败者们的避风港,而在此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幽冥中的原生物种,自主前往幽冥的古老生灵,以及那些个放弃了过往专心为了活命的蛮夷。
说是群魔乱舞有些过分,但自酆都大帝跟需要镇守门户的五方诡帝之外,阴神也好,孤魂野诡也罢,甚至是有需要前来地府的各种奇人异事,也不敢说能在地府区块外的幽冥中来去自如,因为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就会蹦出一个夏商甚至蛮荒遗留下来的老怪物。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与物质世界的历朝历代一样,地府也是自从建立的那一天起,对外的征战就没有停止过,断断续续,有输有赢,但因为有天庭这个好兄弟,大靠山,再加上地府不像人间王朝一样受兴衰更替的影响,神职一扩再扩,总体而言战事方面还是能摇人的地府赢的更多,也正因为如此,地府的面积一扩再扩。
时至今日,光是论地块来算,光是地府控制的面积就是物质世界汉唐燕三朝加起来的九倍之多。
但如此幅员辽阔的区域仍未触及幽冥那不断扩张的边界,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地府之外的幽冥深处,究竟潜藏了多少败军死将,六天故诡.
“怎么最近突然多了这么多孤魂野诡要入地府?”
北方诡门,巍峨的罗酆山顶,一座色泽黑红的庞大宫殿群自山顶一路绵延到山腰处,其中虽有亭台楼阁,但更多却是成建制的兵营,沙场,以及猎场。
在地府黑日暗淡的光芒下,隐约间可从山间飘荡的白雾中看到一个个身穿兵字,差着古代甲胄面容苍白的男子正在舞刀弄枪,好似训练一般。
而在“罗酆山顶,那座最高大,最威严的宫殿之中,一座堪比人间城墙似的桌案几乎占据了宫殿大半的空间,一块块堪比床榻大小的简牍在桌上堆积如山,最高处几乎触摸到了房梁。
阴差,属神们穿行其间,或背或举着一枚枚简牍将其摆放在桌上尚未被填满的地方。
而在那高耸的桌案之下,更是有十多位判官,数位城隍,大大小小近千位阴神忙碌在案牍之间或批复,或审判,不时还有几个青面獠牙的刑诡生拉硬拽的把一头恶诡拖到判官跟前,仅三言两语后者便痛哭流涕哭诉不止。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那位于宫殿正中,仿佛一座高山般耸立的桌案之后忽的传来了一声轻叹:“去,让人将豹尾,黄蜂,鸟嘴三位阴帅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阴帅是怎么做的,整日往来阴阳竟能坐视如此大祸发生而不予禀报?”
“干不了那就滚去地狱里当个刑诡,这地府有的是想往上爬的阴神!”
桌案后的声音仿佛雷鸣一般在宫殿中炸响,荡漾的回声卷起剧烈的风暴把每一个阴神桌前的公文吹的不停翻页,墨汁翻飞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文本遭到了无妄之灾。
然而此情此情却无有一人敢于抱怨,具是纷纷将脑袋看向了桌案之下,那距离最近的一幅桌椅。
看到这纷纷侧目的景象,太阴天君有些受宠若惊。祂多倒霉啊,主管罗酆山三十六狱的太阴天君一般都在三十六狱中监察大小事务,仅只是最近积累的公文太多在命人送回的同时习惯性的来自家老板跟前露露脸,谁曾想就遇到了这等事。
祂不想掺和这些,但又不得不掺和。
感受到背后那高耸的桌案上,已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下来,仿佛刺骨的寒风一般扫视着整个宫殿,被赶鸭子上架的太阴天君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躬身道:“陛下勿怒,此事臣略之一二,魂魄冲关之事早在数十年前便已是如此,您也吩咐了与那位相关的死伤日后无需上禀按章办事,倒也怪不得三位阴帅。”
“是吗?”
现任的北方诡帝——杨云面露思索,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来着。
五方诡帝除了南方诡帝是单人担任之外,其他四方都是一职两人,三千年一轮,已更替近百次。
上一次换班还是在两百年前,而祂几十年前所说的话倒也不至于这么快的忘在脑后,但当上位的,很少会有什么明显的错处,更何况祂没记错的话,当初帝尤肆虐的那会儿亡魂虽多,但也不像最近这几月,一日间就有近百万的孤魂野诡要路过罗酆山,而以祂的目力,更是透过了罗酆山看向了阴阳交界乃至人间的部分地方。
那洋洋洒洒好似江河之水一般,源源不断涌入罗酆山的孤魂,扫眼一看也不下万万之数,这比之前祂发令时的盛况起码有了十倍以上的提升。
这种情况也是能隐瞒不报的?
再者说了,祂堂堂一方诡帝,被栓在宫殿里跟牛马一样无休无止的处理公文,尔等下臣觉得这很不错?
想骂两句,但常年待在地府坐镇罗酆山,北帝早已经忘记了三十多年前祂在帝君速成班跟西岳学的那些个雅言。
“便是如此,此番异常也不得不查,带我令牌去找张衡通融,让祂派六天魔王前去人间巡查,若有若有大妖诡王作乱,许祂们开食之权!”
“.”
说着话,太阴天君额头的冷汗就慢慢渗出来了。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这六个玩意儿是祂太阴天君的下神,各管一司共同协助祂管理罗酆山三十六狱,但实际上这六个就是无法无天的魔王头子,纯粹的以恶治恶,用绝对的恶来强命那些被罗酆山拦下的恶诡,诡王们乖乖赎罪。
当然,这种以恶治恶的法子在地府中不算少见,曾经地藏王菩萨麾下的增损二将,算是大众比较熟知的,相比之下六天魔王的名头就不那么响亮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六天魔王就弱于增损二将。
甚至于抛开实力不谈,单纯的以手段论,后者了不起就是个管杀不管埋,吃些作恶的诡怪就结束了,但执掌刑狱的六天魔王能整出的花活儿那可多了去了。
让这几个家伙去人间肆虐,虽然它们不敢危害人族跟那些无罪的生灵,但那些大大小小的妖魔们可就遭老罪了!
由此可见,北帝是真怒了。
但祂又没法劝说什么,毕竟罗酆山汹涌的诡潮确实来的奇怪,而地府先前派出的阴神至今都未归来,这许是出了大事?
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酆都大帝那边都没传来旨意,而作为监管人间的天庭更是不见动静。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太阴天君恭敬道:“臣尊.”
“轰!”
不等太阴天君说完,一道狂暴的冲击瞬间席卷罗酆山,剧烈的震动直接触发了北方诡门的守护,大量的幽冥之气混杂着北帝的香火在高空中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
“嗯?”
“好胆,竟敢强闯地府?”
伴随着桌案背后的一声怒喝,天空中镇压飓风的身影瞬间由虚转实,再度膨胀的北帝法相几乎以顶天立地的姿态立足于幽冥地府之中。
也不需要什么提示,那几乎将地府西侧整个天穹撕裂,散发着如大日一般刺目而耀眼的强光早在第一时间便吸引了太阴天君的注意。
太阳?
太阳星君闲着没事来地府作甚?
还竭尽全力的开着法相,祂就不怕阴神们到凌霄宝殿告祂一状?
也不应该啊,天庭地府里那些后入正神之列的神神诡诡们有可能没事儿抽一下,但九耀这种级别的存在哪儿至于犯这种混账。
但那灼烧万物,普照四方的意味却又做不得假。
“.”
也或许不是星君而是帝君。
仓促间一个想法从太阴天君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这可不是给那猢狲准备的戏台,tmm的地府这下真要被人闹翻了!
随后,祂便见到了没事儿神一样收拢了法相重新坐回到桌案后处理公务的北方诡帝,面上的端庄认真让祂很难将之跟方才那个高兴地快要飞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庞大存在相提并论
而与此同时,西方诡帝所管辖的诡门——嶓冢山。
一前一后从殿中一跃而出的帝君看着那撕裂了幽冥天穹,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身影不由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嶓冢山尚在便无有一魂能越过关卡深入地府,些许打杂的活计罢了,之后调些人来修补了就是!”
“所见略同,既如此那你便继续值班罢,最近或许是年纪大了,熬了一个班总觉得精力不济,我先回去睡上一觉,等下次轮替时再让人叫醒我!”
“.”
“这玩意儿就在咱俩的地盘上,你还能睡得着?赵文和你还能要点儿脸吗?”
对于身后压着嗓子的低骂,西方诡帝脑袋一点一点的,好似是真瞌睡睁不开眼的模样。
开玩笑,这祸害连天上的那些个帝君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年轻气盛的殴打老人,祂何德何能去跟这怒气上头的家伙辩驳,真要是挨上两斧,算不算工伤暂且不提,反正没个几百上千年的祂是肯定缓不过来。
哪怕这被撕裂的是祂嶓冢山的地盘,坠落的烈日几乎是瞬间便蒸熟了数以万计徘徊在山外的恶诡怨魂,那也累不着祂的事。
没办法,下班人就是这么理直,气也壮!
只一眨眼的功夫,身穿帝袍的赵文和便消失不见,唯留下王真人一个诡帝独面九州祸害所带来的狂风骤雨。
而与此同时,天穹的破口也被撕到了一个极致,那强行从地脉中突入幽冥的身影也伸出了双手抓住裂开的天穹将头探了进来.
第633章 祂真的,我哭死
“改道地府了么?”
“也好,温水煮青蛙的把戏玩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们一点儿压力了!”
酆都天子殿中,一尊头戴冠冕的存在轻笑了一声,随后低头执笔继续在面前的奏疏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而相比于地府中少数几位的仰卧起坐,天降烈日所带来的震撼,不论是对地府的阴神,生活的魂魄,还是幽冥深处藏于黑暗的那些存在,都是一场莫大的震撼跟惊惧。
这是幽冥最明亮的一天。
阴沉的天幕被一双庞大的手掌自外而内的强行撕开,披着一层火红而炽热的烈日外壳的宏伟身影强行将头探入了幽冥天地之内。
火焰,燃烧。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烈火延烧的痕迹。
持续了无数岁月的黑暗被打破,弥漫在地府各处的阴冷雾霾被骤然降临的高温烧灼的滋滋作响。
大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处于朦胧中的地府第一次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古朴的城墙上沾着斑驳的血迹,早已经腐化的白骨随意的堆砌在城墙根的边边角角,各种毒虫穿行其中。
枯瘦如柴的恶诡在烈日下发出悲痛的哀嚎,被一层老泥强行撑起来的瘦弱身体仿佛一把干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轰!”
一点火星的突然迸发将其迅速燃成了一把火炬,深及灵魂的刺痛让它止不住的在地上乱爬。
躲在恶臭泥沼中的厕诡来不及逃窜便被干涸的泥潭封死在地下,迅速攀升的高温让其黄绿色的身躯逐渐泛起点点红意,一种臭中带香,香中恶臭的味道迅速在焦灼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刀劳,大头,吊靴,膏肓百诡图录上有记载的,没记载的都能在大雾散尽后的地府城墙外见到它们的身影。
但对人世间凡人而言唯恐避之不及的诡怪,如今却好似即将被烹杀的猪羊一般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然而往日穿墙遁地,无往不利的魂魄之躯此刻却好似当初被它们折磨的凡人一般。
不,甚至还不如凡人。
至少诡怪们在面对凡人的时候,极少有直接痛下杀手的先例,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更加倾向于折磨,引诱,一点点的玩弄人心直至对方堕落,崩溃之后再张口细细品尝恐惧的血肉跟魂魄所带来的甜美滋味。
但此刻攻守之势一作替换,那天上宛若烈日般的身影并没有跟它们做个游戏的想法,狂躁的高温眨眼间便点燃了它们的身躯,让其在烈火下化作寸寸飞灰跟蒸腾的大雾一起飘散在幽冥的天空之中。
而距离稍远些。
游荡于雾中的猫诡,狗诡等等完全没有或失去了人形的畸形邪物们更是成了移动的火源,伴随着它们的四处奔逃将炽热的大火带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天地都在狂躁的火海中逐渐扭曲。
然,从始至终,那炽热的火焰对地府,甚至是地府那连山遍野,无边无际的城墙都秋毫无犯,只有烈日高悬所带来的高温让地府内的魂魄们感受到了灼烧的痛苦跟惶恐的情绪。
但也没等多长时间,这些游荡在外的魂魄们便被阴神们赶回了附近的房屋中封锁起来。
阴宅虽然本质上也是阳间轧纸人制作的可燃物,但到了幽冥地府经规则转化之后却具备了跟人间一样的本质,换句话来说,地府的阴宅也是幽冥的土木构造而成,虽也惧怕烈阳,但却至少能给这些魂魄们一个庇护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