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蛋兔子君
真定府毕竟还在数百里开外,那边情况如何不过是无端揣测,但回家只有死路一条,祂们可不傻。
至于上报天庭你什么身份啊?
区区山神土地,顶多了再加上些河神城隍,一群不过八九品的毛头小神,哪儿来的门路上报天庭。
道士和尚动不动的就上请天神是因为人家有那个资本。
佛道两门之中,谁家祖上没阔过?天下道门是一家在当下可不是一句空话,哪怕是山野之中,只有三两个道人的荒野小庙,排除掉名号没那么响亮的祖师之外,三清跟各位帝君总是寺庙当中的常客。
人家焚香祭表,那叫请祖师法旨,祂们去焚香祭表,那叫越级上报,是要事后吃挂落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民间之中灶王爷就是特例。
但别看灶王神跟祂们一样,被摆在各家各户的灶头就觉得祂们是一类神,人家灶王神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庭上神,人家全称可是“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
在上古末尾,商周之时就已经出现,并且在秦汉以前被列为主要的五祀之一。
哪怕是后来,被分润削弱了不少权柄,但相比于同样辉煌如今却跌落到尘埃里的土地神,却好太多。至少最基本的饮食之作跟寿夭祸福的权柄还在手中,在九州百姓人人祭祀的情况下,从香火上弥补了部分权柄的缺失。
神位没那么威武,但实力却是一等一的。
想法飘的有些远了,在短暂的集结后,众多地祇紧跟着府城隍的步伐踏上了前往真定府的官道。
虽然没有阴兵开路,但在堪称庞大的地祇队伍面前,也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冒出来劫道,而且地祇,神灵也,虽然祂们之中很多人都没带上坐骑,但踏足在大地之上,步行的速度也远远超过战马,甚至汗血宝马跟祂们都无法相提并论。
月上中天才从城门处启行,不过是后半夜,便赶到了真定府的城门之外。
但现实给了诸神狠狠一击。
真定府的城门紧紧闭合,府城之外并没有常规巡逻的阴差,只有城门上站着以日夜游神为首的几个阴神。
“这是?”
在诸神或惊悚,或无奈的神情中,府城隍飞到了真定府的城门上。
“见过城隍!”
看着换上了一身城隍神袍的府城隍,日夜游神低头行了一礼。
在见到城门下那数量众多的地祇之后,日夜游神们便已经猜出了城隍神的来意,对视一眼之后,无奈的摇摇头。
日游神上前开口道:
“如您所见,真定府这边也出了点意外,城隍神境意外关闭,我家城隍老爷已经带着阴兵去更南方的大名府跟开封府寻求帮助了。”
“很不巧,真定府现如今只有我们兄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若是您想找我家老爷,可以从此往南,快些的话,或许能在开·封府门外碰面!”
府城隍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于是,从城门落下,带着身后的一众地祇们再度南行。
刚走了没多远,就碰上了从秦州跟西京远道而来的队伍,同样是城隍神跟山水神的配置,只不过相比于太·原府的队伍,前者有阴兵开道,神灵的威仪算是保留了几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状,太·原府的城隍轻叹了口气。
今夜这事儿是愈发的大了!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莽撞人,竟然一口气强夺了四五个州府的地祇权柄,而这还仅仅只是祂碰到的,其他的北方州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哪怕求到了地府,面对这等存在,也不是些许阴间兵马能解决的事端了。
起码十殿阎罗都得为之动身,甚至于泰山府君都得被惊动。
上次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在上次
汇聚之后几个城隍短暂的寒暄了几声,见大家都是为了丢失的权柄而来,短暂的沉吟之后,几支队伍汇聚在一起,往东南方前进——事到如今,祂们也不准备去别的地方了,东京,开·封府,便是祂们最后的终点。
别的地方或许也出了问题。
但大宋国都所在,天下都城隍的地盘,总不至于也被夺了去。
而要是那边也出了问题,那也不用求爷告奶,都等不到天亮就会等来地府的援军。
好在最坏的情况总算没有发生。
当一群地祇,跨山渡河之后,来到大宋国都,总算没遇到城门紧闭的情况,但在城门之外聚集的数千地祇还是将祂们给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高耸的城墙根下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山神土地。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兼职庇佑青楼的神祇。
“见过秦州,西京,太·原府城隍!”
数千地祇一齐呼喊的声音直冲云霄,震动之声使得城墙上都有灰尘噗噗掉落,甚至于盘踞于城池之上的国运火龙都不安的刨了刨爪子。
东京城内,刚刚才合上眼小眯一会儿的王侯将相们突然从梦中惊醒,不久之后,各家各户都派出了奴仆小厮外出打探消息。
而在天下都城隍庙中。
近十位州府城隍正聚集在正殿之中,而穿着朱红色神袍的都城隍正面色严肃,双手捧着笏板朝上方的神位拜了拜:“今有万分紧要之事,请神荼郁垒二神暂离诡门关,携书文前往阎罗天子殿请判官现身,此事十万火急,烦请尽快通传!”
随着都城隍的话音落下,祂手中的笏板猛然迸射出一缕金光,在空中幻化成一封奏章的样式之后投入神像背后消失不见。
见状,都城隍轻吁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等了。
等诡门关的镇守将书信递给四位判官之一,至于等看了书信之后究竟由谁前来处理此事,那就不是都城隍能够知晓的范畴了。
城隍虽然归属于地府,但跟地府之中的阴神却并不完全相同。
有些类似于公务猿跟事业编的区别。
虽然都是编制,但却分属两套不同的体系。地府阴神在十殿阎君的统帅下,执掌万物生死轮回,跟赏善罚恶;而城隍虽然都也沾一点点,但祂们的职责更偏向于守护城池,保一方水土平安。
更直白点,一个是幽冥之神,一个更类似于阳间的府尹县令。
而且因为权柄跟体系的细微区别,城隍,无诏不得轻入地府。
与此同时,地府,诡门关处。
不计长宽的一座巨大门户正矗立在通往联通地府跟人间的黄泉路上。
在高耸的城门之下,有数以千计的,手持刀枪身披盔甲散发着浓郁煞气的阴兵站立在城门的两侧,包裹着整个头颅的面甲下方只露出两点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双目。
随着目光的扫视,但凡被盯到的亡魂,哪怕身上被枷锁重重绑缚,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而每每此时,旁边的阴差总会恰逢其时的甩上一棍子,打在亡魂的背后,催促这些不老实的亡魂继续上路。
在阴兵跟阴差的监视下,黄泉路上的亡魂一刻也不停的被送入那扇黑漆漆的门户之中,一步跨越,便消失不见。短短片刻的功夫,就有上千亡魂投入其中,但如此速度,门户却始终未见到有满溢的迹象。
当然,在哪儿都有不安分的家伙,哪怕枷锁上身,阴兵震慑,也有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在队伍之中挣扎,但每逢此时,门户之上都会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那扇门户就好像活了一般,大门表面蠕动着浮现许多影子,下一瞬,便有无数条手臂跟头颅从中伸展了出来,径直将这些捣乱的家伙抓到门内。
随后,便能见到门户上多了一个身带枷锁,活灵活现的身影。
但还没等它扭动几下,周遭便伸来了更多的手臂,抓住它的四肢,抱住它的身躯,捂住嘴巴,像是溺水一般,渐渐的沉到了门户之内。
门户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但这安静也是暂时的。
它就像一个沉寂的巨兽一般,默默的等待着下一个送上门的点心。
而就在此时。
一份带着火漆,散发着光芒的书信陡然从漆黑无垠的天空飘落,到达门户前方的时候,大门再度蠕动,有无数的手臂从中伸展了出来,但飘落的书信只有一封,在一阵激烈的争抢之后,被一只漆黑干瘦的手臂截获,哪怕自身被书信上携带的金光所灼烧,但也绝不松手,献宝似的将其递到了门前。
下一瞬,门户再度变的鲜活起来,大门表面浮现出一个身披赤红铠甲,面色凶恶的庞大身影,伸手将书信接过,而正在此时,空中响起了都城隍的声音:
“今有万分紧要之事,请神荼郁垒二神暂离诡门关,携书文前往阎罗天子殿请判官现身,此事十万火急,烦请尽快通传!”
“郁垒?”
话音落下,右侧的门扉上边也浮现了一具同样庞大的身影,硕大的眸子在那封小巧的书信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瓮声瓮气道:“知晓了,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不可,诡门关前怎可无人镇守,万一走脱了凶魂恶诡荼毒人间.”
郁垒径直打断了神荼的话语,语气淡然道:“无事,只是离开片刻罢了,谅它们也没那个胆子。更何况,你我兄弟在这诡门关前镇守了千余年,再待下去身体都要生锈了,走脱几个凶魂恶诡正好让我俩去阳间散散步.听闻这方天地上边还在五代,正好上去找几个诡王逗逗闷子!”
神荼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两道身影便从门户之上脱离出来,拿着那封从阳间来的书信,身化虹光投入门内消失不见。
而在两位门神离开之后。
安静的门户上渐渐有许多模糊的影子在悄然挪动着,不一会儿便有窃窃私语传来:
“那两个煞星总算走了,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啊!怎么说兄弟们,出去溜溜?”
“还是别了,你没听煞星说嘛,平日里是职责在身没办法作假,其实祂们就等着我们偷跑呢!阳间的诡王就罢了,但你我跑了被捉回来,那可就完了!那两个煞星,长年累月的待在这门里,早就心理变态了,我可不想被祂们折磨!”
“住嘴,怯懦之举!”
“大哥说得对,你们这些老货都在门内待傻了,好不容易逢此良机,还不赶紧出去阳间转转。哪怕只有几天,也是逍遥自在,总比这冷冰冰的诡门关强多了!而且,万一躲藏的好,没被抓回来,凭你我兄弟的本事,怎么还不得在阳间抢个诡王当当!”
“哈哈哈,好!就听你的,咱兄弟也出去转转,快活一日算一日,被抓回来就算是死了,咱也认了!”
“大哥英明!大哥英明!”
“.”
下一瞬,门扉之上一阵扭曲,紧接着便有数十道身影抢先一步从门扉上挣脱了出来,化身一道黑红的血光,远遁而去。
而在见到前面的有诡逃离,却没被阻拦之后,紧随其后有更多的身影从门扉上边挣脱出来化作血光远遁而去。
一前一后,数波凶魂,恰好一百零八之数。
等门扉上边再有凶魂想要挣扎逃脱的时候,先前那些跟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的阴兵们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喝,紧接着手中刀枪高举,浓郁的阴煞之气显形,化作数百条长鞭甩在门扉之上,打的劈啪作响。
那些想要逃窜的凶魂连带着一些安分的凶魂都受到了鞭打,但它们却只敢趴在门上哼哼,却不敢再往下挣扎半分。至于那些被平白无故鞭打的更是不敢吭声。
在阴间这地方可不同于别处,在这里凶神恶煞之辈才是主流,哪怕是那些阴神,都是个顶个的凶恶,软弱的玩意儿,哪怕什么错都不犯,都得挨揍。
至于原因活该,也许是原罪吧?
阎罗天子殿,左近的判官殿内。
已经显形的神荼郁垒正站在殿内,上首的案桌之后,有四位或面容慈善,或留着络腮胡一脸凶恶之辈正一边儿传看着书信,一边儿目光不住的在下方打量。
良久,其中身穿红袍,留着络腮胡面容十分凶恶的那位陡然开口:“神荼郁垒,你等二神擅离职守,公然放走恶魂,该当何罪!”
“.”
“哎,钟判此话从何说起,祂们二人也不过是照行公务罢了。只是凶魂恶诡本性奸诈,趁我等忙碌之时逃脱也纯属意外,谁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没等待神荼郁垒开口,上首的一位便帮忙开口解释道。
开口的这位,正是张珂的老熟人——陆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