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你这好奇的性子,该收一收。”
“那少女与点苍神剑是一道的,她能追来,多半是点苍神剑授意。”
“再去会仙楼,岂不是自投罗网?”
季凤连闻声有些不解:“若师父与点苍神剑有冤仇,以他老人家的性格,恐怕早就叮嘱我们了。”
孙心照听她一说,也觉得有理。
只道回头当面询问师父。
二人跟着又聊起衡山三师兄与白衣女子。
季凤连瞧着自家师兄,叹道:
“同代之中有这样的高手,真叫人惆怅。”
她稍有局促地打听:
“哪怕师兄天资出众得师父真传,恐怕也差他们一筹。”
“何止是一筹,那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孙心照并不沮丧,转而宽慰师妹:“师父当年有诸多对头,如今都已死得差不多了。”
“可他老人家呢?”
“历经多少大灾大难,甚至屡屡在与剑神放对的情况下得以保全。”
“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个人功力勉强不得,只要勤修不辍,方无悔恨,这立身江湖之法,也不只在功力。”
他言语出自真心,平心静气地讲述。
季师妹正想说什么,忽见孙师兄面色一沉。
“此地距凉都还是太近。”
“那少女懂得一手毒功,必然精通药理,也许有什么诡异手段是咱们不知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现在就走。”
他念头一生,顷刻抑制不住。
拽了师妹一把风驰电掣朝北遁走。
季师妹像是早已习惯这种说走就走的情形,不顾掉到地上的干粮,紧紧跟在师兄身后。
也许二人想象不到
待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三道人影陆续出现在破落的山神庙。
邹松清拾起洒在地上的干粮,与商素风赵姝一般,举目望着那株老银杏树。
一只虎蜂绕着银杏树盘旋,不断发出嗡嗡声响。
它在原地打转,失了方向。
赵姝无奈摇头:“只能追到此地了。”
邹松清道了一声可惜,又朝赵姝致谢。
“这二人谨慎得很,没有跟着摩月教的人,而是隐藏在客栈外看戏的人群中。”
“等衡山三师兄与那女子打完之后,便一齐退走。”
“加之他们轻功不俗,着实难追。”
赵姝有些不解:“商前辈为何想与他们照面?”
这本是一派秘辛,商素风却不隐瞒:
“这二人所练的武功与我点苍派颇有渊源。”
“如今我已将烈阳功练至大成,但这大成只是记载中的功录大成,我点苍派的绝学,并非在烈阳功中穷尽,故而想了解他们的法门。”
商素风望着被风拂动的银杏叶。
他也朝赵姝致谢,又摇头笑道:
“此事其实强求不得,是老朽着相了。”
“看到他们的法门,也许反倒叫人失望。”
赵姝点头,似是揭过此事,却在心中暗暗记下那两人的样貌。
当日因为遗刻残谱之事,曾与这两人照面。
不过那时是黑夜,光线灰暗。
这一次,她却看得真切。
抛开这两位与点苍派有渊源之人,三人一路回凉都,邹松清起头聊起方才的悦来客栈一战。
“那姑娘的师承必不简单,她的剑路删繁就简,一看就是大宗师调教。”
“此人眼界甚高,不知是何方隐士。”
邹松清又问起衡山三师兄。
商素风抚须笑道:“剑意一道与剑势大不相同,但他剑法之精,无愧剑神高徒。”
“不过.”
“最耐人寻味之处便在他的剑路上。”
“当年剑神并不长于剑意,没想到竟能教出专精剑意的弟子。”
“这可真是奇了.”
苍老的脸上堆满好奇,看样子,这个问题会被他带去雁城。
一旁的赵姝道:
“我倒有些猜测.”
商素风与邹松清都望向她。
赵姝眼神明亮:“江湖人皆知,这剑神的三徒弟走到哪里都喜欢带一柄雕刀,一直在木雕塑像,看得出是一个心思细腻,又极有耐心的人。”
“而剑神的剑势巍峨广大,恐怕不适合他去学。”
她目眺西岳:“这江湖上用剑意最深的应该是华山风老前辈,听说他诚心于剑,是一位剑痴,某方面的性格与这位衡山三师兄很像。”
“加之这位三师兄的长辈顾老先生与风老前辈有渊源,故而剑神教他走上剑意一途。”
点商素风与邹松清一听,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心中又暗叹少女巧思。
三人走走聊聊,商素风又为他们讲述客栈论剑比斗中的奥妙。
一路多话。
接下来两天,凉都城越来越火热。
东城刻文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广,吸引了更多慕名而来的江湖人。
这些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入了城,才记下刻文,又听到了震撼人心的传闻。
衡山三师兄力挫西域第一魔门,一剑杀掉丧魄宝树,破无漏神掌重伤教王。
之后又与盘州高手东方小仙大战。
且此战过后,两位青年高手将在会仙楼问剑点苍妙谛。
跟着又有点苍老人要去雁城与剑神论剑的传闻,这一下,当真是江湖震动。
才到凉都听到一系列消息的武林人,各都目瞪口呆。
魏自在丧命悦来客栈第三日。
凉都秋声愈浓。
石关哨上,茶马古道上的行人全都披蓑执伞。
淅淅沥沥的秋雨湿润了摩崖石刻,桃洞崖画,带来寒凉之气。
这一日。
又有两老一少,三人驻足在城门口。
这位老人面相儒雅方正,做一个老书生打扮。旁边的老妇人虽染华发,却不失端庄英气,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美貌。
凉都烟雨下,两位老人正带着异色看着城门上的刻文。
“师兄啊,你说这等武学妙谛会是何人所留呢?”
她带着一丝笑容,望着老书生。
老书生摇了摇头:
“我哪里能猜到。”
“二十年前的江湖我都看不透,师妹如何叫我看透如今的江湖。”
“五湖四海,总有能人异士。”
老妇人恍若未闻,忽然笑叹一声“可惜”。
老书生问:“哦?为何可惜?”
她道:
“若是这刻文早二十年呈现在师兄面前,也许还能激起师兄的雄心壮志,如今嘛只能抄录一份,以待后人。”
老书生知晓她意有所指。
不过早就习惯了,不由摸着白须笑了笑。
他似是想到往事,盯着城墙刻文,真的露出沉思之色。
扪心自问
若二十年前真有这样的妙谛刻文,又会怎样?
他正想着,一旁的老妇人却已经笑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