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这份轻功着实惊人。
任盈盈晓得他功力又进,再挺剑追上去。
赵荣还是躲,他们在竹林中一追一逃,青影白影翻飞,将那些翠竹踩得咯吱作响,偶尔一些倒霉的竹子被生气的少女一剑削断竹头。
她出了三十多剑,连赵荣的衣角都没有碰上。
这比斗剑一招败北还叫人沮丧。
任盈盈微微喘气,一双妙目隔着面纱瞪在对面少年身上,心中有些生气,想着他是不是在用高明武功戏弄自己。
忽然
“怎么样,有没有当初的感觉?”
听了这话,那黑纱下传来清脆声音:“什么当初的感觉?”
“那时在白马庄,我们也是在树上各展轻功,现在只是换了片竹园。”
她眼睛一亮,颇有感触,心想原来是这般。
却又问:“那你怎么不拔剑?”
“哦”
“一来中秋佳节,对表妹动剑实在不美。二来我担心又和那时一样,丢了剑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任盈盈顿时笑了,又呸了一声:
“我哪还有那个本事赢你的剑,早知有今日,当时该把握机会多赢你几次,叫你多丢几次剑。”
她稍有埋汰,脸上却挂着笑意。
站在竹头上,她将黑纱摘了去,露出清丽绝伦的俏脸。
随着黑纱一摘此地再没了圣姑,只有同年表妹。
那一叶柳眉细细,下方瞳仁中晃荡着一点秋波,某个青影在里间涟漪上摆动。
她收剑下了翠竹,在前方引路。
赵荣紧随其后,来到一栋竹屋。
地上有篾刀、破开的竹片、一堆堆竹屑,还有几个竹编花篮座椅,样式精致。
屋前非常整洁,有几片落叶也是新落的。
赵荣在院中坐下,又听到竹林间飒飒声响。
让他没想到是,任盈盈进屋出来后,直接将一本浅蓝色古籍的递到他手中。
上面写“玄天指”三字。
竟然是原本。
期待了许久的东西,本以为颇费周折,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拿到手了。
赵荣不禁看向那张发丝轻动的清丽脸蛋。
“你看什么!”她微含羞怒,眼睛睁得很大。
“表妹,你这么轻易就给我了?”
“你能来如约而来”她说到一半又不愿这样回应,转而道:“这玄天指我又不稀罕,唯你将它当宝。”
赵荣笑了笑:“多谢,既然已拿到秘籍,那我可要告辞了。”
任盈盈闻言一窒,垂眸不再看他:“你若想走,现在便可以走了。”
“天下间谁能拦得住潇湘剑神呀。”
听她语气清冷,又见她俏脸飞霜。
赵荣笑道:
“妄言妄言,开个玩笑。”
“此次特意上会稽山与表妹过中秋,当一道赏月,饮桂花佳酿。”
若是旁人与她开这样的玩笑,早就冷着脸赶人了。
此时心中也想将这可恶小子赶走,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赶走了恐怕就再难回来,心中又有点舍不得。
又想着这小子本就可恶,说些可恶的话确实正常。
任盈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原来这竹屋之后另有乾坤。
穿过竹林往深处走别有盛景,溪流的源头是一片水杉林,那水浅处不及三尺,深处约摸丈许,中间是一条栈道。
栈道最前方已浸泡在水中,上方有个小木屋,前后通透,顶盖茅草。
与任盈盈一道进了木屋中,前边是一方抻出水面的木台,上方有一火炉,旁边搁着木炭,几坛酒密封着,坛有新泥,与白玉莲花温酒器放在一排。
侧边有个花架,顶上是花,下面竹格中摆着早就准备好的吃食。
更有一把瑶琴,一管玉箫。
小香炉中燃着熏球,一股淡淡草药香味能将蚊蝇驱走。
此时日光穿过秋日水杉,落在杉林下的湖面上。
赵荣一眼望去,棕红的杉林与湛蓝的湖水交织,宛如天上清池,偶尔鸟雀飞掠,抄水而过。
这画面绝美,乃隐者所求,更是诗人流连忘返之地。
棕红山林倒映水中如火。
正有一湖倒影一湖诗,半湖火焰半湖蓝。
“坐。”
让赵荣没想到的是,任盈盈从木屋中取来两把小竹椅,还有两根钓竿。
她那柳眉轻轻一挑,颇有挑衅意味。
赵荣笑着接了过来,坐下来与她一道垂钓。
两钩香饵,钓这山湖杉国。
不多时,表妹频频中鱼,竹篓中鱼儿欢跳。
姑苏表哥亦有渔获,一条小鲫,柳叶宽大,两寸长短。
少女眉眼笑意更浓。
“你在黑木崖也经常垂钓?”
“那又怎么可能。”
“黑木崖是打打杀杀,互相算计的地方,哪会垂钓,今日我是第一次钓鱼。”
她笑道:“不过,某位剑神水性极佳,更在潭湖湘水上纵横,怎么钓技如此稀松。”
赵荣没好气地说道:“我撒网的。”
“哗啦”一声水响,任盈盈又钓起一只手长宽鲫。
赵荣察觉到不对。
“我们换一个位置。”
“不钓了,你又输了。”
“比琴曲不是我的对手,钓技更不如我,潇湘剑神不过如此。”
她笑着收起鱼篓,都说中秋鱼美,便将小鱼放走,大鱼留下做菜。
赵荣朝她方才的位置抛杆,很快一条大鱼就尾拍水面,被他钓了上来。
“你使诈,定是昨夜在此做过窝底。”
任盈盈哼了一声:“谁叫你方才说什么拿了秘籍就走的话戏弄我。”
“本来这个位置是让你钓的,你惹我生气,我就不想叫你高兴了。”
赵荣笑了笑,不与她计较。
木屋旁的菜都是早间做好的,此时热一下就能吃,就连那鱼也早调好汤汁,丢入其中煮熟便可入味。
午时用了饭菜。
他们又喝了不少桂花酒。
任盈盈将那玉箫送与他,又弹奏起那一曲沧海一声笑。
她知道这一曲,赵荣是可以合奏的。
琴箫之声,回荡在杉林湖水之间。
时间过得极快,他们聊聊江湖事,谈谈曲子,任盈盈又纠正他的《梅花三弄》,转眼晚饭都已用过。回到前方竹屋,月亮正圆。
新酒再开两坛,他们坐在竹屋的屋顶上。
任盈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感觉江湖离自己很远,她从未有过这般轻松疏朗的时刻。
清辉让那绝色容颜更加清丽,眼眸之中清光平铺。
她幽幽看向一旁躺在屋顶、头枕双臂的少年。
忽然间又想到什么,感觉江湖抛也抛不开,不由将整坛桂花酒抱起来,连续喝了几口下去。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
“那”
“只是江湖浪涌,由不得人。”
赵荣能体会她的话:“东方不败待你如何?”
“极好。”
任盈盈道:“东方叔叔叫人佩服,他将仇人培养在身边,给予高位,指点武艺,这便是天下第一的气魄。”
她侧目看来:“你那样聪明,又与曲洋相熟,肯定猜到我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