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赵荣不是酒国高人,但此时猜也能猜道:“似是葡萄酒。”
丹青生一惊:“厉害!”
“我这吐鲁番四蒸四酿的葡萄酒密封于木桶之中,你竟然能闻得出来。”
“二哥,待会儿再看谱不迟。”
“酒已到,我们先喝这难得的葡萄美酒!”
这木桶旧得发黑,上面弯弯曲曲写着许多西域文字,木塞子用火漆封住显得极为郑重。
江南四友不愿怠慢贵客。
黑白子暂时放下棋谱,秃笔翁、黄钟公全都走近。
丹青生一边拆桶一边道:
“四蒸四酿的吐鲁番葡萄酒多搬一次便要减色一次,会添许多酸味。吐鲁番到了杭州估计有万里路,可我这酒却毫无酸涩之味。”
他面露得意:
“只因我用三招剑法从西域剑豪莫花尔彻手上换来秘诀,将十桶一百二十年的三蒸三酿变成四蒸四酿!”
众人闻言都笑了,对这美酒很是期待。
黑白子赞了一句:“四弟这酒极为难得。”
“那是当然,我留在酒屋中十二年,不忍去喝。”
“今日两位朋友到场,这酒便留不得了!”
他豪气甘云,抱起了百斤重酒桶准备倒酒。
“慢!”
秃笔翁打断他的动作:“四弟,今日有高人在场。”
“赵兄弟雅量难测,你有这美酒,他既然能闻出来,怎不问问他如何去喝?”
“也对。”
丹青生放下酒桶,连忙问询:“赵兄弟可有见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赵荣笑了笑,顺口答道:”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盛入夜光杯中与血色无异,岳武穆渴饮匈奴血,岂不壮哉?”
四位庄主闻言,只觉意境十足,纷纷叫好。
丹青生又急得连连踱步!
“可惜啊,我的酒器中没有夜光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手心打手背,急得抓耳挠腮。
赵荣微瞥黑白子一眼,笑道:“莫急。”
“四庄主,劳烦叫人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再拿一根蜡烛。”
丹青生连忙吩咐,马上就有人端水、端来点燃的蜡烛。
“赵兄弟,这作何用?”
众人疑惑不解。
赵荣笑而不答,伸出两指到水中。
很快,一盆清水凝冰。
“玄天指!”
黑白子低呼一声,却又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对,这并非玄天指。”
任盈盈盯着这一盆冰,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一片寒意涌入,一直到心间。
她不着痕迹地朝少年身上瞪了一眼。
秃笔翁唏嘘道:“没想到赵兄弟还有一身异种真气,二哥的玄天指怕也没这威力,实在是惊世骇俗。”
黄钟公看向少年,老眼全是浑浊。
他满心疑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这般少年。
丹青生反倒大笑:“天下一绝自然有天下一绝的风范。”
他望着这冰,忽然醒悟过来。
“妙极!”
他这边一声大赞,赵荣那边已经拔剑出鞘。
一时间宛如顾老先生手握雕刀,一剑一剑,浑然天成,雕出了一盏寒冰做成的夜光杯!
众皆失色,叹于方才的剑法。
丹青生愣神间,忽听少年笑道:“四庄主,请倒酒!”
“好~!”
丹青生抱住百来斤的大木桶向小小冰杯中倒酒,一滴不洒齐口而止。
赵荣偏过头来,盯着蜡烛。
又对一旁微微出神的少女道:“表妹,出剑!”
任盈盈见他眼神示意,立时心领神会,她忽然拔剑将燃烧的蜡烛头削下,挑在剑上。
这一剑又快又准。
四位庄主这才惊觉,抚琴少女也是罕见高手!
一晃眼,少女横剑在身前,眸光在剑光焰火下颤动。
她微侧短剑,利用剑面将烛光反射到冰杯上,这才加大冰杯透性,杯中的葡萄美酒,因此鲜红如血!
酒中带着一层焰光,仿佛血液在沸腾,如搁置在吐鲁番的火焰山上。
反射的剑光,更壮此酒气概!
休说是四位庄主各露惊色,瞻望咨嗟,便是酒国前辈祖千秋到此,也要心神动荡,连声叫叹。
少年举杯欲饮,少女便移动剑光焰火。
这一口酒,几乎是她喂到嘴边。
这样的画面,也注定叫她一生难忘。
赵荣一口饮下,眼中精光一闪,“历关山万里,也不酸其味。陈中有新,新中有陈,真是美酒!”
听到“唰”的一声,少女一剑回递,将蜡烛还送烛台,短剑也随之入鞘。
“佩服~!”
丹青生的目光从短剑移回到赵荣身上,“想我丹青生好酒好剑,今日见过赵兄弟,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黄钟公摇头道:“小友乃是天下奇人,四弟何须与之相比。”
“哈哈哈,大哥,你却误会了。”
“我只是太过激动,只觉这酒虽是珍藏,却还不足贵,若是能多个几百年份,才堪堪配得上赵兄弟的雅量。”
赵荣自嘲道:“哪有什么雅量,诸位前辈别笑我卖弄便好。”
“这隆冬天用冰杯,寒中更寒,其实不美。”
“哈哈哈!”几位庄主又笑了起来。
大家不再讲究,围炉而坐,各自满酒,先饮一杯。
黄钟公被这对年轻的表兄妹所惊,心中挂怀甚多,此时一杯酒下肚有了一分酒气,只得冒昧开口:
“两位小友今日来敝庄,除了访友可有其他事情?”
老人话语真诚:“今日得奇人高看已是抬爱,若有江南四友能办到的,尽管提便是。”
“不错!”三位庄主也相继开口,对大哥的话并不奇怪。
四人眼中,那表妹闭口不言,一双妙目只望着表哥。
于是他们也都看向少年。
赵荣朝他们拱手,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必再瞒:
“今日小可前来梅庄会友,那是半分不假的。只是心中还有点驳杂念头,此番说出来要让四位朋友见笑了。”
丹青生连连催促:“兄弟你尽管说,若我能为好朋友办到什么事绝对眉头不皱一下。”
赵荣朝他一笑,看向黄钟公。
大庄主神色微凛,心说是冲我来的。
‘难道方生大师与他说了什么,所以看上我的那些人情?’
‘方证人情我虽不愿去用,但这少年并不是奸邪之辈,即便没有广陵散若真有急事,老夫也该帮忙。’
他心思电转,想着怎么写信给方证大师。
忽然听到少年开口。
“小可痴迷功法秘诀,很想见识一下大庄主的七弦无形剑。”
听了这话,江南四友都愣住了。
“仅是如此?”
黄钟公的脸上带着讶然之色。
赵荣又朝黑白子拱手:“我还有一本《呕血谱》,比方才二庄主看过的《媪妇谱》还要高深。”
“在下身怀异种真气,如今功力修到极致,难有寸进。便想见识寒冰之类的功诀法门,听说二庄主也有一门类似武功,便想用《呕血谱》抄本来换。”
“不知两位庄主意下如何?”
四位庄主都明白了。
丹青生道:“大哥虽然不动武,但若是兄弟你想见识他的七弦无形剑,那他一定一百个答应。”
“不错。”黄钟公立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