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塑工老人道:
“时隔一年,这一剑比我当初那一剑更有沉淀。”
赵荣举着鸡蛋大的酒盅,也笑道:
“时隔一年,这酒比我当初送出的酒更香醇。”
顾老先生笑了笑,忍不住问道:“能将你与江南男子比剑的事说给我听听吗?”
“可以,但我答应过那位前辈,不可透露他的身份。”
“无妨,我只想知道他的剑法。”
赵荣点头,将二十招比斗说了说。
塑工老人目光连变,听到最后一剑时,他欣喜而震撼。
倏忽间,又满脸疑惑之色,喃喃道:
“无招之境?”
“无招胜有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赵荣微微一笑:
“那位前辈的剑法便是如此,他重剑意,所以这样理解。若是没有破绽,或者有破绽也打不到,在他老人家眼中,这等剑法就是无招了。”
“我们的剑法与他不同,其实各有所长,不一定无招就最厉害。”
老人赞同点头,听出少年人的气魄。
“不错。”
他应了一声,二人再碰一杯。
他们又聊起剑法,互相交流。
顾老先生追忆:“我以回风剑对战林远图,结果惨败。于是回姑苏闭关十六年,看着江南风雨,又悟出了一套剑法。”
“哦?”赵荣好奇。
老人吐出五个字:“回风泼雨剑。”
“当时我以为这套剑法轻灵飘逸,难以捉摸,应该能扬名天下。”
“没想到十六年所悟,竟在江南男子手中破绽百出。”
“当时心如死灰,可是我却又不服。”
“其后二十二年,我一直寻找让剑法没有破绽的方法,总是差了一点。”
他浑浊的老眼闪着一道锐芒,又看向赵荣:“今日看了你这一剑,又听了剑意、剑势之说,我隐隐摸到了一些东西。”
赵荣当即说道:
“前辈,不若与我一道回衡阳,研讨剑法。”
“我与那江南男子三年后还有一战,届时前辈与我一道,再见江南男子。”
塑工老人意动了,沉吟几秒:“我一个糟老头子,怎好到衡阳打扰。”
赵荣见他没拒绝,登时大喜:
“前辈说笑了,曲艺是艺术,塑像木雕也是艺术,我们本就是一家。大家艺术交流,有甚么打扰的?”
顾老先生的目光又凝视在赵荣身上。
看着这个远比自己少年时惊艳的少年,想到这奇妙缘分,推辞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笑着点头。
赵荣一脸笑意,抱起酒坛再度满上。
“顾老何时南下,我诸位师弟都在镇上,可帮忙携带行李。”
顾老先生摇头:“不用候我。”
他指了指阿吉,“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带,到时候就带着这娃娃。”
说完又通过院井望向天空:
“我要等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下完,我便从清水镇南下衡阳,三年后与你一道去见江南男子。”
赵荣疑惑顿解
两坛桂花酒喝完一坛,剩下一坛顾老先生又送给赵荣,叫他带回衡阳。
约好在衡阳相聚时再饮。
知晓老人家想要领悟剑法,赵荣早早告别,与曲非烟一道踏上返回客栈的道路。
小曲有些好奇:“顾老先生为什么要等一场雨?”
“这与他的剑法有关。”
赵荣解释道:
“回风泼雨剑,应该是看风雨之势练成,想要没有破绽,需得借势,让死招活到极致,出剑淳朴自然。”
“剑势?风雨、神峰,那岂不是和你一样?”
少女对这套剑法更期待了。
赵荣又道:“正因如此,我才能将顾老先生的剑法融在第二十招上。”
“不过,我们的招法完全不同。”
“尤其是这次与风老前辈比剑过后,我受到独孤九剑的启发,不同之处会更多。”
曲非烟“哦”了一声,提出一个假设:
“倘若顾老先生又有进步,三年后华山论剑,他和风老先生相比,谁的胜算更大?”
“那”
赵荣带着一丝遗憾之色,“肯定是风老先生胜算大,他的独孤九剑已经大成,顾老先生还要多练。”
“你想看到哪个赢?”
少女笑着摇他的胳膊:“师兄赢。”
……
白板煞星命丧华山第四十四天。
衡山派一行人沿途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走走停停,终于回到衡阳。
“师兄,你们总算回来了!”
衡山派山门口,闻听消息的全子举跑出来迎接。
赵荣看他匆忙的样子,不由问道:“可是衡州府出了什么事?”
“大事暂时没有,琐事倒有一堆。”
本想一路走一路聊,但赵荣不断和热情的同门打招呼,一路没聊上几句。
来到藏剑阁,总算安静下来。
“是魔教?”
“不错。”
全子举道:“自上次西宝和尚死在衡阳,魔教边缘人马非但不怕,反而屡屡在衡州府附近惹事。”
“近来双蛇恶丐、玉灵道人这些人也活动频繁。”
“看来是都想为白虎堂建功。”
赵荣感到奇怪:“师父和鲁师叔难道没有出手?”
“出手了。”
“今日还在外边呢”
全子举翻着情报,面带唏嘘:“师父已经杀了数位旗主和头目,鲁师叔手段狠辣,几次出手,都带人将抱团的边缘人马全数灭掉。”
“我们这边也有死有伤,不知道魔教是发了什么疯,非但没有被杀怕,反而还在朝衡州府附近靠。”
“岳州府一带,出现了天风堂、紫金堂的教众。”
“后面的消息我还暂时没收到.”
“不过朝咱们衡阳来的概率很大。”
赵荣簇起眉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天风堂、紫金堂的名气没有白虎堂、青龙堂大,但也是魔教十二堂口之一。
也就是说
这件事并非魔教边缘人马肆意行动,而是黑木崖授意。
要说针对衡山派,那也不可能。
与中原一地的正邪拼杀相比,衡山派远算不上黑木崖的眼中钉。
想着想着,忽然忆起在丰阳的经历。
那一晚上,他与不戒和尚、向问天可是在魔教身上犯下大案。
杀得街道上全是贼人尸体。
魔教正是声威大震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增派人手追杀那是大有可能。
想到此节,赵荣立刻将与向问天有关的消息告诉全子举。
一对时间,还真是对上了。
“向问天从丰阳南下,过了荆楚便是岳州,很有可能啊。”
全子举眼角抽搐,“不会真朝咱们衡阳跑吧?”
赵荣也露出郁闷之色,“他一个人跑来我倒是不怕,若是带了长长的尾巴,那就是麻烦事了。”
“近来再派人手到外边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