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峻岭横空,十八盘!”“这这是泰山剑法!”
声音一喊出来,围攻黑衣人的武林人士连续有人收缓攻势。
黑衣人一言不发,几声冷哼过后,迨机撤退。
屋顶一干人僵在那里,竟没几个追出去的。
对方杀了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回到大厅,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再无之前推杯换盏时的活跃状态。
“那人的剑法正是泰山十八盘,虽然不全,但老夫曾瞧泰山天松道长使过,绝不会看错!”
说话之人是一个穿着练功服的老翁,带着韶州口音。他满脸皱纹,最突出的地方是一双手,关节粗大,指尖不见皮肉,密布着一层层厚茧。
他叫谷明宗,号称白沙堡琵琶手。
这一手硬功夫极为难炼,须入药在铜锅中煎熬,但老翁几乎大成,在曲江一带相当有名望。
龙总镖头特意等候的韶州府朋友,便是这位了。
眼下他说是泰山剑法,自是没人唱反调。
也就他老人家不怕事,敢直接挑明对方的剑法。
万一真是泰山弟子?
岂不做成了泰山派在衡山派眼皮底下闹事?
龙长旭皱着眉头,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先安排好两位趟子手的尸首,又把抚恤给到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家门口被人杀人,属实难堪。
不过
他龙长旭能屈能伸,当受气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泰山派位列五岳,乃名门正派,怎可能在夜晚袭杀镖局趟子手?”
“我看多半不是泰山弟子,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错!”
“总镖头说得对,我长瑞与泰山派无冤无仇,他们没必要这么做,更可能是三合门的人干的。”
贺镖头把矛头转移出去:“三合门知诸多豪杰在此僔首,故意搅局,又明知正面交手不敌我等,便使鬼蜮伎俩。”
“假设泰山派入局,那咱们明面的优势也就没了。可泰山派不可能在衡阳城如此做派,这才有了三合门的诡计。”
“诸位.!”
贺镖头朝四周拱手,朗声道:“若论对泰山剑法熟悉,恐怕在场没人能比得过三合门!”
众人闻声,尽皆点头。
大伙都知三合门门主迟正松是泰山派弟子迟百诚的族叔。
“欺人太甚!”
贺镖头站在龙长旭身边愤怒发声:“两日后三合门到此,我长瑞必须讨回公道!”
老贺是个拱火大师,他已经化身长瑞判官,把屎盆子扣在三合门身上。
当赵荣听到龙长旭与周围人跟着附和时,他就猜到龙长旭的目的了。
现在不管是不是三合门干的,都要说是他们干的。
否则今晚丢的面子朝谁要回来。
龙长旭这次主打一个面子功夫,如今被搅局,只能找个背锅的。
外界的注意已经从长瑞丢镖转移到“三合门对战长瑞镖局”。
只要这次赢得漂亮,那么镖局的名誉就保住了。
不得不说
总镖头的心是黑的。
赵荣瞧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内心正在腹诽总镖头与贺镖头狼狈为奸。
突然感觉自己被一道视线锁定。
他侧头,登时看到了丘家铸剑山庄一票人。
那位二九年华的丘姑娘俏脸飞过一抹红,不着痕迹把头猫藏起来。
坏了
蒙茵姑娘为报救命之恩,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赵某人自恋一笑。
随即看到老丘冲他微笑,顷刻间又防备起来。
不行,这老丘绝对是个麻烦精。
第29章 玉韫珠藏
四名黑衣人身手不凡,赵荣对各家武功路数知之甚少,自然看不出对方来历。
来助拳的武林人到真有点本事,比一般的镖师强出不少。
如果一对一,也许搞不定黑衣人。
但一拥而上,那四人压根没胆子纠缠。
赵荣暗自思忖。
这几位大概率就是劫镖匪人,对方未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点龙长旭若是看不出来,长瑞镖局早就完蛋了。
看来,总镖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他看到龙长旭对卢世来说了什么,后者面色不太正常.
尸体抬了下去,打翻的席面重新铺上。
大家又喝了几碗酒,趁着酒劲对三合门口诛笔伐,连连声讨。
赵荣跟着附庸几句后,便在一旁用鸡腿蘸酱汁吃了起来,总之三合门已经被大伙塞入粪坑里,何必再关心他裤裆里的是不是黄泥巴。
接着,武林同道们又趁机攀谈,结交朋友。
肃杀氛围竟诡异消散。
赵荣再见到邢道寺时,这位虬髯汉子胸口上绑着细布,膏药浸透出来留下斑驳痕迹。
“赵兄弟,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邢某便要被偷袭而死。”
他愤怒道:“这死法太过憋屈。”
“那人使得一手好暗器,出手又快,若非我恰好盯着他,恐怕想出手救援也来不及,”赵荣有点好奇,“不知几位可看出他的暗器手法是什么路数?”
宁远双剑夫妇摇头,柳叶刀客尚金全则说:“太黑了,我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人身上。”
“深度兄是懂暗器的。”龙萍望向公孙深度。
“此人右手捏住刀尖屈肘立于体侧,我见他身体右转,右臂向前孤摆,顺势勾腕发力,此乃偷掷之法,但他摆动弧度不大,却能将桌面穿透再伤邢兄。”
“依我看,暗器手法不重要,他一身内力才是根本。”
公孙深度幽幽开口:“只潇湘大地使得暗器的武林人便数不胜数,想以此洞悉他的身份简直大海捞针。”
他又说了一句恭维话,“不过赵兄的反应实在灵敏,单那一脚便能见不俗功底。”
赵荣随意一笑,不再解释。
邢道寺连倒三杯酒:
“吾是个直白人,说话没有弯子。以后赵兄弟的事就是吾邢道寺的事!”
“刀里能来,火里可去。”
他把三杯酒连续干掉,酒浆顺着虬髯洒下,颇为豪迈。
赵荣劝说不动,便与他共饮三杯。
芦贵在一旁看戏叫好。
小圈子里一聊,赵荣才明白邢道寺为何前来助拳,原来龙长旭早年在零陵资助过他父亲做生意,尽管生意失败,邢道寺依然念着这份恩情。
不多时,卢镖头过来将赵荣领走。
带着他陆续认识了琵琶手谷明宗老爷子、铁扁担窦应祖、曲江之虎马霆川、金刚鞭劲谢卫新等人。
赵荣对谢卫新的印象最深刻。
只因他装扮怪异,常用铁皮制两袖笼套在前臂上,外缚棉帛,竟是怕误伤别人。
“谢兄祖传的药浴鞭劲法接近大成,双臂如兵刃一般,寻常刀兵都能用手臂接住。”
卢世来小声解释。
“那岂不是铁布衫?”
“也不是。”
“鞭劲法只重双臂,能守能攻,这功夫极为渗人,据说练功者往往血肉模糊,在药浴时惨不忍睹。”
“你瞧谢兄一直板着脸没有表情,其实他早年是个爱笑之人,只是练功时把自己痛死过去,醒来后就再也做不出表情了。”
“正因他忍常人所不能忍,三十年如一日。在场众人的横炼功夫,无一人能胜过他,总镖头对谢兄颇多依仗,他们早年就是极好的朋友。”
卢世来的眼底有一抹钦佩。
赵荣觉得谢卫新是个狠人,又暗暗寻思。
难道总镖头的底牌就是这位谢兄?
夜色已深,亥时过半。
晚宴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