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岳掌门脸色变了一瞬,又恢复如初。
赵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南善时,这家伙的道行远不及劳德诺,在赵荣眼中就如晴雨表。
从南善时的表现来瞧,嵩山派的人就在附近,这个老头却是魔教中人。
顾前辈说炭场汉子全跑了,他却顺着我的话说是死了,可见有假。
这老头不明炭场虚实,说明三十铺流窜的贼匪是嵩山派的人。这些人来得最早,定能发现魔教,此刻不动手,恐怕想两头通吃。
赵荣又寻思。
魔教贼人分兵对各派用武,严格控制人手,又在灌口庙吃了大亏。
当下间隔时间太短,召不齐人手。
强来没把握,便想耍阴招.
他又朝程明义、向大年他们瞧了瞧,诸位同门都已意会。
这便是衡山派此时的默契,更是对小掌门的绝对信任。
运炭老头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他深耕市井,演技老辣,却依然不及赵荣几声轻咳。
各派被左冷禅设计,浮在明面,太过被动。
此际要找契机变明为暗,否则这危险重重的逍遥津决计去不得。
赵荣不动声色,一路沉思,与三方人马一道跟在运炭老人身后。
毛驴在走,老人用奇怪的调子唱着卖炭悲调: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天已昏黑,不少屋舍、茅草房、烂棚户模模糊糊映入眼底。
然四下寂静无比,没有人气。
朝西南方向看,能瞧见低矮城墙,他们绕了一大段路,从一头到另外一头,竟又与三十铺镇相近。
“炭场要往山里去,那边死了人,晚上就别去了。”
“明日一早,你们顺这条路往前走,遇岔道就往左,便能彻底绕开三十铺。”
老头给他们指路,又朝两栋冒着屡屡烟气的破屋走去,“那便是老头子的家,行了一道,先进屋到院井中打碗水喝。”
“嘶~~”
忽有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此地静谧得很,如何逃得过众位武人的耳朵。
夏二哥神色一变,抢过运炭老人身位冲向柴扉。
拔刀后咔嚓一声响。
“哪里跑!”
夏二哥只挥一刀,剁掉两个蛇头,“原来是两条长虫,就是瘦了点。”
抓着蛇尾,两条青蛇没了头,却还在扭动。
殷守缺赶忙跑来。
他的手脚何等麻利,掏出短匕将蛇朝门旁柱子上一钉,又从小腿内侧掏出匕首,左手一拽,匕首一拉,两手一剥,将蛇皮褪了下来。
向大年未曾拴好一匹马,殷守缺已剥皮两张,这还是在天色昏黑的情况下。
“殷师弟好俊的刀法,”赵荣赞了一句。
殷守缺掏出蛇胆,笑道:“雕虫小技。”
“来,二位师兄各尝一胆。”
赵荣与令狐冲都摇头,殷守缺道了一声可惜,张口将两枚蛇胆吞下,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已进屋的夏二哥道:
“守缺,将长虫拿进来冲洗,待会与雉鸡一起煮。”
“这山中龙凤汤,当真难得。”
夏大哥豪气干云,“我瞧这是龙凤呈祥,乃大大的好预兆。”
“这次到庐州,定把魔教贼人杀个干净!”
宁女侠拱了拱手,赞叹一声:“夏大哥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嫉恶如仇。”
杨威庄的庄客加弟子一共十一人,将一个葫芦瓢传来传去,围在井边喝水。
忽然听岳灵珊笑道:
“二师兄,你瞧瞧,这些蝴蝶都围着你转。”
劳德诺挥手赶跑几只黑色的玉带凤蝶,却又来了几只花花绿绿的碎斑青凤蝶,令狐冲抬手,连续几抓,将彩蝶抓在小师妹面前。
“大师哥,梁山伯与祝英台围着二师兄这朵大花翩翩起舞多有意思,你怎去坏了他们。”
令狐冲觉得有理,当即喊一声“得罪”。
又将蝶儿放了。
劳德诺退到一边,那些蝴蝶全飞向了南善时。
衡山派这边也有一朵大花。
赵荣瞧在眼中,眉头大皱。
他猛地吸了几口气,除了嗅到泥土草木芬芳,像是还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赵荣小声问道。
“没有。”
向大年与程明义都摇头。
赵荣站在破屋院外,又听到低微响动,他目光一凝,瞧见一条背面黄褐色的粗壮三角头长虫。
向大年与程明义跟随他的目光,也看到这条长虫。
赵荣微竖一只手,他们没有声张。
又转身朝院内莫大先生方向道:“师父,师叔,我们先去四周查探一番。”
“去吧。”
莫大应了一声,岳不群也摆手叫陆大有几人跟上。
院落内有两位掌门在,赵荣并不担心。
叫两派弟子分成几队查探,有人朝南,有人朝北。
赵荣与向大年分开,独自一人来到三十铺。
认了认方向,应是北门。
一跃上了城头,借着夜色在围墙上跃动。
灯火零落,十几户人家恐怕只有一户亮灯,那火光还极为微弱,生怕有人瞧见。
血腥气,依稀可闻。
街巷纵横,担心有人埋伏,赵荣只跳上几个屋顶,瞧瞧地形,没入巷道。
不多时,他又回到运炭老人破屋。
“朝山里走确实有个炭场,那些土窑的黄泥顶摸着冰凉得很,想必许久没人烧炭了。”
“没发现可疑人影。”
“那老人指的路我去看过,方向上能连到东进大道。”
“……”
赵荣听着一条条消息,除了一些蛇虫鼠蚁,真没什么毛病。
若是设埋伏,几乎是滴水不漏。
“明日到庐州便能知晓各派情况,今夜大家和衣而眠,都不要睡太沉。”
“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也是!”凌兆恒皱眉。
程明义叮嘱:“今天最好只吃干粮,外面的东西咱们都别碰。”
赵荣点头:“这样最好。”
沈波和柴金石道:“我们看着马,不让别人喂食,绝不能出差错。”
“好。”
衡山派的人在炭场附近商议一阵,赵荣又找到令狐冲,对其叮嘱一番。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回到破屋时,两边厅房都亮着灯火。
靠着野外,晚间大家都会顺着简易木梯上二楼住,免得被一些毒虫爬到身边。
运炭老人有个老伴,也是满头白发。
她手脚勤快,众人与她打招呼时,她却沉默不语,又指向自己的嘴巴,不断摇头。
原来是个哑巴。
岳不群依然与夏氏兄弟契阔,似乎与在清远镇没什么分别。
聊起当初一起除匪、除贼,灭魔的那些畅快经历。
华山弟子在一旁听见师父师娘的那些侠义事,又骄傲又佩服。
戌时。
或许是因为夏大哥多给了运炭老人银钱,两位老人掏空了家底,配上野菜,做满了一小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