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点穴功夫爷爷教得最多,可惜要配合内劲,非非内力浅薄,但内家点穴术的基旨要义,非非全都会哦。”小姑娘对赵荣投来的狐疑目光相当不满,当即在他面前连讲《手太阴肺经穴诀》与《手阳明大肠经穴诀》两篇。
她站到赵荣身边,喊一声“得罪”后并剑指在他身上连点。
“中府,云门,天府!”
“侠白尺泽孔最存,列缺经渠太渊涉。”
“鱼际少商如韭叶。”
眨眼间,曲非烟连点赵荣手太阴肺经十一穴。
赵荣吃了一惊。
只感觉一道道单薄气力冲击穴位,但又被他体内的浩然内力挡下,只留下痒痒的感觉。
点穴法不仅要认穴,更要找准穴位。
曲非烟连续出手,十一穴全部点中要害。
她才十岁啊。
这就是天才吗?
……
他正惊叹着,没瞧见一旁的曲非烟正用左手揉着右手指尖,看向赵荣时,同样是惊叹的目光。
哎呦,好疼。
那武馆的人说荣哥练功没多久,怎会有如此刚猛的内力,竟将我的内息全部震散。
他才十五岁啊。
这就是爷爷口中的天才吗?
曲非烟毕竟年幼,尽管她对赵荣感到亲切,但多少有点好胜之心。
此番十一穴点下来,她多有感触。
……
一大一小两天才又对坐在茶铺油灯前,曲非烟毫无保留,将自己知道的点穴知识悉数告知。
但内容颇多,从基础讲起极耗时间。
赵荣觉得小姑娘厉害极了,如此复杂的经络知识,她道出根脚竟毫无阻塞停顿,一直行云流水。
曲非烟则是觉得赵荣学得极快,不知他的脑袋是什么构造。
茶铺的桑老头送走了几批客人,他俩还在。
如果不是赵荣说要买下他的铺子,他早打烊赶人了。
亥时已深。
茶铺外响起了一个稍显苍老又很柔和的声音。
“非非。”
曲非烟念着一声“爷爷来了”。
当即把小手掩到嘴边偷偷道:“荣哥,爷爷担心连累你,他暂时不会与你相见,你不要误会。”
“明白。”
“日久天长,会有机会的。”
“嗯。”
点穴法没有讲完,相约在下次。
赵荣追到门外,看到一道黑衣清瘦背影领着曲非烟消失在街旁的楼宇内。
这位虽是魔教中人,但醉心音律,寻高山流水,如今身份尴尬,困于红尘,为正邪所不容。
但这便是江湖。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想退出,哪有那么简单。
赵荣微微摇头,自知与这爷孙女二人牵扯到了一起。
可他对所谓的门派之见、正邪划分从无敬畏之心。
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留下的书册,他底气更足。
“桑老受累了,这是定金。”
原本睡眼惺忪的桑老头在看到赵荣留下的银锭后,登时恢复了一些神采。
瞧着赵荣离开时轻快的脚步。
桑老头扶着茶桌,掐灭铺前灯盏。
昏暗中喃喃声划过: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第19章 透骨龙
九月末清晨,露珠晶莹,薄雾如纱。
“荣兄弟,发生了甚么事?”蒲逵一如既往地在镖局内与赵荣打招呼,见他两只眼睛如同食铁兽,甚为诧异。
“哦~~我夜读《春秋》。”
赵荣顶着熊猫眼,找了个高大上的理由,对自我点穴造成气血淤塞绝口不提。
接连几天摸索穴位法门,他如痴如醉,大有所得。
“佩服!”蒲逵肃然起敬,又见他面色憔悴,小声劝说,“但也要留意身体。”
“老哥,君子之学,向来是死而后已的。”
蒲逵不敢苟同,朝他竖起单掌,支开话茬:“还有四天,总镖与南边的朋友就将抵达。”
“又慢了两天?”
“那也没办法,来信说又等了两位韶州的朋友。”
蒲逵朝北边努了努嘴,“还不是三合门那帮人搞的。”
“听说他们早几天已至长沙奔雷山庄,那大庄主闻一贞和沈天涛早年一起闯荡绿林,相交莫逆,估摸着闻一贞会让他儿子助拳三合门。”
赵荣倒是好奇了:“这庄主的儿子很厉害吗?”
“在桃江年轻一代颇有名头,前年单枪匹马除掉了流窜于醴陵、宁乡的虎狼双盗。”蒲逵正色,“此人有一身强劲的横炼功夫。”
“人称奔雷手闻泰!”
赵荣哦了一声。
这匪号有点耳熟,但不是如雷贯耳那种,不太像顶级高手。
他们联袂去往镖局内部。
一路上,又聊到设宴之事。
“这次动静不小,连市井中茶铺酒肆都传出声了,知道咱们要大摆龙门,等着三合门的人上门。”蒲逵有点兴奋,“估计做过一场后,说书人茶博士都会宣扬此事。”
喂,咱们的目标不是三合门啊。
赵荣有点无语,说好商量对付劫镖匪人呢?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武风盛行,民风彪悍之地多如牛毛。
“消息是镖局镖头们找人放出去的吗?”
“当然不是,”蒲逵摇头,“牵连着丢镖货的事,谁想往外传啊?”
“那就是三合门的人干的,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衡州府,”赵荣明悟,“多半是想把咱们镖局的名声搞臭,看来很有信心啊.”
来者不善,赵荣见到卢世来后,探听一些关于衡山派的口风。
事情闹大了,衡山派会有前辈出来主持吗?
卢世来支支吾吾,给不了明确答案。
莫大先生少问俗事神出鬼没,刘三爷沉迷音律,金眼乌鸦点满了墙头草属性,除这三人外,衡山派的高手也有不少,比如方千驹等上代弟子。
但这些人的功力始终排不上五岳派一流,也没有足够话语权。
三合门背后有泰山派的背景。
根据五岳一家亲原则,就算打脸也只能打三合门,不能让泰山派难堪。
与松散的衡山派相比,巍峨泰山那就家大业大了。
赵荣瞧卢世来的气势与几日前明显不同,估计是向师门询问过,又没得到满意回复。
罢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再说也塌不了。
今日没去仓库述职,卢世来将他安排到芦贵那边,让他再练练骑术。
年关出镖少不了骑马上路,基本技能隔三差五便要熟悉一下。
“荣兄弟,你来啦!”
南院那片宽敞的马厩内,芦贵瞧见赵荣后,立时打了声招呼,把手上的活交给两个马厩帮工。
“芦大哥。”
芦贵的骑马技术在镖局内是一等一的,早年他曾在河北帮大户养马,熟悉马性,后来单骑南北闯荡,直到在临江遇到龙总镖头,才入了长瑞镖局。
“咴嘶~~!!”
突然,响亮的嘶吼声传遍南院。
顺势瞧去,只见一匹头顶白毛、形如满月的大马仰头怒嘶,它双足抬起,一使劲便让两边的马厩帮工滚倒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