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魏延亦是嗤笑了一声,“你没听人说起吗,曹操呢挟天子令诸侯,吕林是挟袁尚令北国,他刘备则是挟刘琦令荆州。
可叹的是主公身在局中却不自知,先主公泉下有知,只怕不能瞑目。”
魏延喜欢到黄府喝酒,除了想拉近跟黄祖的关系,也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畅所欲言。
曾几何时,吃了二十军棍的他对刘备乃至于刘琦都发出过不满的声音,可他最敬佩的黄忠却痛斥他没有骨头,些许委屈就滋生异心。
但在黄祖这里不会有这样的声音,想说什么说什么,还能引起共鸣,多自在。
两人正在煮酒论英雄的时候,一名军士跑了进来,作揖道:“禀将军,府外有一商人送来此信说要呈给将军。”
黄祖瞥了一眼,兴致缺缺。
多半又是行商贩夫要在江夏这条航线商道上做点营生来讨好的,一年到头来多了去这样的信,他甚至都没看一眼。
倒是魏延,想要感受一下太守位置的权力效应,拿起了帛布。
见黄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便是直接撕开了火漆。
随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怎么文长?”黄祖见他不语,好奇问道。
“将军……”
魏延不忘张望一番,见无人在旁才低声道:“兰陵侯的信。”
听见兰陵侯三个字黄祖立时就抢过了信。
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痛斥了刘备不当人的行径,并且安慰了黄祖,后面则是表示自己迟早是要拿下江东的,到时候抓住孙策一定交给黄祖。
这封信从头到尾都没有拉拢的话,反倒是透着一股敬重。
值得一提的是,信的末尾说道送了份礼物,就放在了商贩驿站里。
对于先前提醒自己的林墨,黄祖是充满好感的,当即不疑有他,起身就朝着府外走去。
魏延当然是跟了过去的,听说林墨这人对手下人可是挺不错的,像颜良、文丑、于禁这样的降将都得到了重用,是个明主,只恨结交无门啊。
两人来到驿站找到那名商贩,商贩就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马厩处,拉开一驾马车上的围布,站上去将三个箱子打开,赫然是吕蒙、董袭和陈武三人。
“侯爷说了,孙策呢他是一定会想办法抓了送给将军的,但那是后话,这三个人都参与了沙羡之战,手里头都沾了将军家眷的血,现在送给将军,要杀要剐就全凭将军自行决定。”
商贩说完,魏延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看着满眼怒火的黄祖,心里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他兰陵侯是什么人啊,那是跺跺脚都能让大汉天下如土龙翻身一样的男人,竟然会把黄祖的私仇放在了心里,要说他不看重黄祖也没人相信啊。
若是自己能得到兰陵侯这样的重视,别说眼下只是个偏将,你就是让做长沙太守他也不干!
“带回去!”许久,黄祖吐出一口浊气。
三个木箱子重新盖上,拉到黄府后便是直接抬了进去。
帮忙的都是黄祖的亲卫,将三个昏迷的人绑缚好跪在灵堂前,随后也不管天寒地冻的,直接冷水一泼,三人就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白幡孝烛,灵位罗列,有些茫然。
很快注意到灵位旁目光择人而噬的黄祖便了然此时的处境,到底是常年刀尖上舔血的武将,却也丝毫不慌。
黄祖先是烧了香,敬道:“孙策还没抓到,但他跑不了,眼下我先把这三人给你们送下去赔罪。”
说罢转身,抽出腰间宝剑,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朝着他们仨砍了过去。
血溅三尺,白绫映红。
黄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积压多日的郁结,似乎在这一刻里得到了舒缓。
血海深仇从来不是只言片语可以化解,甚至不能减轻半分,血债只有血来偿。
黄祖舔了口剑锋上的鲜血,心中莫名满足和安宁。
他们三个人的血当然不足以偿还自己一家几十口子的命,但想来自己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将军,侯爷待你不薄啊。”见黄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魏延开口试探。
黄祖没有吭声,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魏延走回了方才的石亭下。
甚至都没有洗去身上的血渍。
酒,在这个时候喝才有意思。
“文长啊,不瞒你说,先前告诉我孙策动向的人,也是侯爷。”可能黄祖自己都没发觉,他对林墨的称呼从林墨,变成兰陵侯,再到此刻尊称侯爷。
“这么说来,侯爷可是对你有大恩啊。”魏延眼中闪过光芒。
“是啊,这三人可都是江东骁将,以侯爷的威名想来招降也不会太难,便是不能,用以与孙策谈判,都能换来不错的结果,可他却慷慨的送给了我,这份情,我是不会忘的。”黄祖闷了一口酒,只觉心中意气激荡。
“如此厚恩可不是谁都能享有的,只记在心里,怕是不够吧?”魏延面沉似水,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样的话,如果是让黄忠听了,铁定是要指责他的,可在黄祖面前,他敢说。
“文长的意思我明白。”
黄祖先是与魏延碰杯一口饮尽,随后叹道:“可先主公对我不薄,安忍背主公而去啊。”
“话不能这么说,主公不是让你以荆襄军民为重吗,依我看,方今天下最终归属只怕还是吕林,报效于侯爷,才能让荆襄军民少些死伤。”
魏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内心所想一吐为快,“再者说,天下大势已成,你我不能一直在湘南徒耗岁月,留给天下英雄用武的机会已然不多了,莫要错失了良机啊。
将军应该知道如今侯爷最缺的就是一支无往不利的水师,将军麾下这五万水师堪为天下首屈,若能弃暗投明,必得重用,上效家国,中安万民,下报私仇,何不为之?”
在魏延看来,刘琦已经沦为了刘备的棋子,而刘备本身又无力与吕林抗衡的,跟着他早晚都会成为阶下之囚。
到了那步田地,天下多半大定,人家吕林可不见得还会像给颜良文丑机会一样重用这些战俘。
眼下,对方抛出了橄榄枝,若不牢牢抓住,那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文长,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若对先主公忘恩负义,只怕侯爷也会瞧不上我的,颜良文丑为何能得重用,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也是在袁绍死后才愿意投入吕林麾下的吗?”五大三粗的黄祖能在刘表治下各方势力涌动的时候稳坐江夏太守的位置,忠心这一点还是有的。
“将军此言差矣!”
魏延有些激动,法令纹都颤抖了起来,“你现在决定的不只是关乎你一人而已,还有五万水师的性命!
我且问你,若是日后侯爷带兵南下,刘备以主公之命让你与之抗衡,你战是不战?
世人皆知侯爷用兵如神,连曹操都称其为天纵奇才林允文,一人可当百万军,你若是大败,又有何面目去见无辜而亡的水师袍泽?”
魏延现在的态度简直不像是荆州的将领,更像是代表了吕林势力前来说服黄祖归降的使者。
没办法,因为自己根本没有门路转投到吕林的麾下,写封信过去说我很仰慕你?
那显然行不通的。
所以,黄祖现在成为了魏延改换门庭的一次机会,尤其是在林墨主动示好的时候,自己多半也会被爱屋及乌的。
不过,这番话倒算是说到了黄祖的心坎上。
如果自己不做出改变,那与林墨对上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权且不说在水战上谁胜谁负的问题,光是承了他两份人情,黄祖就不想再战场之上与林墨为难。
问题是,自己不带水师出战,荆州也一样有会打水战的将领,到时候只怕死伤还会更大。
进一步,对不起刘表;
退一步,对不起荆襄水师。
黄祖这是两难的局面啊。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表态,魏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做对黄祖都有不利的一面,于是又放缓了性子,劝道:“将军,我觉得这件事你不妨听听下面人的意见。”
“下面人?”黄祖蹙眉。
“我知道你麾下水师有八大校尉,一个个都是跟你血水里打滚过来的,不妨问问他们是什么想法?”
黄祖举起酒杯,却没有入嘴,他在犹豫。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我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将军,现在的荆州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荆州了,此事切切缜密行事,不可走漏了风声。”
魏延从黄祖的眼神里看到了光芒,他知道,这件事有戏,“只有一点将军可牢记,我与将军同心。”
“文长,你的心意我明了了。”
说着,亲自为魏延斟满一杯酒,道:“我不会帮着主公对付侯爷,终归也不能帮着侯爷对付主公,且是听听手下人的想法,我再做定夺。
你可放心,到时候定会与你详说此事。”
“好,这一杯,敬将军今日心情!”魏延的心情很不错。
本来只是想来发发牢骚的,压根没想到还找到了一条自己的康庄大道啊。
跟着刘备是不会有出息的,想要一展才华,吕林才是好去处!
第三百四十六章 破计,吕布的拿捏
潼关的粮草大营换了位置,因为时间急切,加之离间计的威力,当然也就不敢从潼关城里调集兵马去转运粮草,几十万石粮草只能征用华阴的民夫。
钟毓虽然没能通行被调到了潼关内任主簿,但这个消息他还是知道的,没有多大的意外,就跟先前制定的计划一样。
自然的,钟家先前的民夫会顺理成章的被选上,毕竟在司州地区,哪怕是县城内,想找青壮也没那么容易,他们几个人再主动站出来,没理由会被落选的。
新的粮草大营转运好后,这些民夫就被驱逐回了华阴,临别当然是威胁加警告不可透露出去这件事,不过钟家的民夫心里还是犯了嘀咕。
按照家主的推算,他们应该是被滞留在新的粮草大营才对,怎么给放了,但这样似乎更便于他们将消息传递出去,却也没有多疑。
是夜,滴水成冰,凌冽的寒风如同一把刮骨的钢刀,吹的人生疼。
粮草大营的吕军巡夜将士一个个倒也没有不适应这样的气候,毕竟,他们中不是北国军就是乌桓军,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冬天时节这样的气温了。
“急报!急报!快闪开!我要见张燕将军!”粮草大营外,一名身披吕军战甲的骑兵疾驰而来。
“你是何人!”当值的校尉直接上前拦下来人。
“属下是魏越将军麾下队率,潼关城万急,我要见张燕将军禀报军情!”来人铠甲有几处破碎,身上还带着血渍,看起来似乎是刚刚脱离战场。
“令箭何在?”当值校尉蹙眉问道。
“将军,潼关城内关中旧部造反,马超更是打开了城门放曹军入关,如今关内温侯正在浴血奋战,紧急待援,属下是奉了魏越将军的命令前来向张燕将军求援的,事出紧急,何来令箭啊!”这人操的一口北国口音,言辞却也不像有假。
当值校尉不敢做主,当即去请来张燕。
风风火火赶来的张燕问了问其中细节,只听的吕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又兼关中旧部造反和曹军夹击,此刻朝不保夕。
对于关中旧部造反这种事情,张燕一点也不诧异,早前就传的风风雨雨说马腾暗通曹操,不过是图穷匕见罢了,他可不敢耽搁,当即喝令粮草大营七千人火速赶赴潼关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