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不瞒你说,我要打吕布正是看中林墨不在他身边,要说忌惮,他庞统还不够格,只是觉得事情会棘手一些。”
曹操眯着眼捻着手指,“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货色,可你先前说的办法,却不晓得还行不行得通。”
“没问题吧。”
法正也凝神沉思了片刻,缓缓颔首道:“吕布方才取下司州,这个时间里一定是在整肃内政,核准田亩、人口,整顿兵马,了不起再清缴十部余孽,不可能会注意到这个地方的。
况且,庞统本就是荆州人,根本不了解司州地形,在下以为可行。”
曹操扭头看着背后的羊皮图纸,目光所及皆在司州,倒也觉得这番话在理的。
须臾,转过头来沉声道:“除此之外你也看到了,吕布手上有十二万大军,即便减去三万人去了凉州依旧有九万大军。
而且,这九万人可是吕布最精锐善战的部曲,光是骑兵就有万人,还有战车和用不尽的粮草。”
这几年中原地区的募兵速度不错,加上自己从荆州、益州获取的兵力,曹操现在如果倾尽全力一击,当然也是能够召集到十八万大军的,这还不算水师的。
可那不现实。
首先,在谯郡和泰山郡驻防的三万五千人不能动,否则徐州的驻军就会杀过界了。
再者,白马城里还有四万五千人,是盯防张辽的,两军据黄河而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荆州这里终归还是要留下一部分人,刘备到底是个隐患,他知道在这一战中的伤亡也很惨重,可具体能抽出多少兵力来不能确定,江陵城这种命脉不能丢,要留两万人。
这么一算计下来,曹操撑破天就是带去八万人。
听来好像彼此兵力相当,可曹操的兵马有不少是荀彧在中原地区招募的新兵,而荆州军和益州军多年来战斗极少,没有得到实战沉淀,难以与吕布的部曲正面抗衡。
最后,吕布现在富的流油啊,兵马的武装太可怕了,披甲率过五成了,自己才勉强三成而已。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能快速募兵,却不见得能快速的打造这么多的铠甲军械。
就这,还是靠着荀彧掏空心思才换来的盛果。
如果不是因为吕布现在战线拉的太长,戍边又得安排大量人手,正面早就碾压自己了。
曹操心知,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给他迎头痛击,中原这两个州易主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庞统,也不是潼关,而是担心吕布根本就不守关,一上来就给你梭哈,九万大军直冲之下,自己的八万人根本不是对手。
“司空方才说……粮草?”
法正这么一提醒,曹操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当初官渡大战的时候,如果不是靠着林墨的锦囊得以偷袭了乌巢将袁绍百万军粮毁于一炬何来大胜呢。
当时的情况亦是敌强我弱,如眼前这般,甚至更恶劣。
“元常现在司职内政,不参与军权,粮草这等命脉之机只怕吕布未必会透露给他。”在吕布身边留下了个钟繇当然可以获悉不少的情报,可这绝对不包括粮草大营的位置。
甚至,他的身边可能都不见得能有几个亲信,至少在军方是一定没有自己的人。
“司空不是说庞统在吕布身边吗?”
法正嘴角勾勒一抹狡黠,上前详解心思后曹操表情逐渐僵住。
似乎是震撼,又似乎是思忖可行性。
片刻后,露出了身心松弛的神情,缓缓颔首道:“聪明人往往是会被聪明所累,好,此计甚妙啊!”
说着,曹操激动起身走到法正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沉声道:“孝直,此战胜,你当居首功!”
“司空言重了,在下想知道是哪位将军带兵前往,带多少人去。”
“陈到和吴懿,我准备拨他们三千骑兵,少是少了点,只能给这么些了。”曹操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了。
与吕军的对垒,最吃亏的就是骑兵了。
在吕林与关中十部大战时,他是花了大心思从陇右采购了一批战马回来,益州那里又缴获了两千匹,加上原本己方的骑兵算上是有八千的。
可惜啊,夏侯渊折了两千多,曹操自己都只能勉强凑出个六千骑兵。
换句话说,他自己带去前线与吕布对垒的骑兵就只有三千了。
平原作战,最大的仰仗就是骑兵,这也是没底气的原因。
“从前与吕军战斗过多次,吕军的铠甲应该有不少吧?”法正问道。
“这当然,库房里都存着有。”
“好,那便够了,此方配合之下,破吕布,机会很大。”法正重新盘点了一遍,不说面面俱到,也觉得可行性是很高的了。
曹操紧皱的眉头也算舒展开来。
他喜欢法正自信的模样,总是让他想到郭嘉用兵时候的样子。
而且,刚才的那番部署,听来真就与郭嘉的习惯很相似。
这一仗,不能再输了。
再输,中原将不会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
邺城,演武场上,闲来无事的老阴货在看着蒋义渠他们演武。
要说这蒋义渠和张南、焦触当真是没什么将才的,尤其是在见识过高顺练兵后,老阴货更觉得这根本没眼看。
张辽本来练兵有一手,可似乎太爱惜那八百亲卫了,不仅花了重金打造五花八门的兵器和铠甲,还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大宛良驹。
好家伙,这下他们是上马能冲锋,下马能陷阵。
就这还不过瘾,天天带着他们操练的比陷阵营还狠。
张辽甚至在贾诩面前放话,自己这支亲卫,上马比并州狼骑凶,下马比陷阵营要狠,一句话,无坚不破。
贾诩也劝过他少琢磨冲锋陷阵的事情,为帅者当以兵法为重,每每应的痛快,就是不做。
看了蒋义渠他们的练兵后就准备再去找张辽说道说道。
此时,演武场军营中军帐里的张辽拿起六枚铜钱放入一块古朴的龟壳内,有模有样的摇了起来。
卜卦,跟老阴货学的,问之为何要学,因为帅。
咣啷啷。
六枚铜钱从龟壳里落下后,张辽沉思片刻,呢喃道:“艮上巽下,山风蛊,元亨,利涉大川。”
他抬头思忖了起来,“利涉大川,是不是让我出去活动活动,好卦啊,最近太闷了,就去白马城下逛逛吧。”
恰好进来听到张辽的解卦后一头黑线,“文远,你又想干什么?”
“噢,没什么,刚刚卜了一卦,根据卦象显示我应该去白马城下逛逛。”张辽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贾诩扶了扶额,看了一眼台案上的铜钱,“蛊卦,这山风蛊卦与你去白马城有什么关系啊,你怎么解的卦?”
“不对吗?”
张辽也知道自己是半吊子,虚心请教道:“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贾诩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不太正经的主帅虽然无语,但终归是习惯了,杵着下巴沉吟,“山风蛊,多卦变爻,诸事不宜,这是要出事了啊……”
“出什么事?”
贾诩看着台案上的茶杯,用手指沾了点水,写下‘山风蛊’三个字后,道:“山受风扰,以生虫噬,这蛊字里就带有虫字。
以生虫噬,这是暗示我们军中出了奸细。”
张辽战术后仰,不会吧,怎么跟我解的差这么远,“奸细?奸细在哪?”
贾诩依旧盯着那六枚铜钱,呢喃自语,“山风蛊虽多卦变爻,可主爻在西……”
“西……”
张辽低眉重复了一遍贾诩的话后,忽的眸子一凌,“温侯此时就在关中,你不会是在说温侯的身边有奸细吧?”
“根据卦象的显示,就是这么个意思。”
“是谁?”张辽急切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
贾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辽,“卦者可窥探天机,可如何解卦却要看你能感应几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卦,应对着西面要出事了,我要不要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呢。
老阴货有些犹豫,卦者窥天机,可天道无常,没有任何的指令就去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更何况,邺城不仅仅是冀州首府,也是吕林的政治中心,主帅贸然离开的话,曹军一旦进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邺城出了什么事,足以让整个吕林集团全线震动。
如果不是基于这个重要性,林墨也不至于非要让张辽和自己带着这么多人留守,这个道理,老阴货是懂得。
只是一个普通的卦象而已,许是我解错了,老阴货只能这么想了,让邺城暴露出危险,这可是要问罪的事。
“所以,我们到底要做点什么?”张辽问道。
“文远啊,你这一天卜几十卦的,如果每一卦都要做点什么,那这大汉十三州你得跑个遍吧?”
贾诩这么一说,张辽才点头讷讷道:“也对,我今天都卜了十三卦了,没必要了。”
没办法,张辽待在这大后方属实是闷坏了,除了卜卦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最近老琢磨想拿白马城做点文章。
不过老阴货一直拦着,他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出格事的。
……
舒城,已经连着攻打了二十天。
孙吕双方都损失惨重。
吕军折了不下八千人,这可是阵亡的数量,不是伤亡的数量,伤兵都有七千多,算一起伤亡就是一万五了。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有一些杀红眼的味道了,所以陈宫都不敢再劝,只觉得这实在不像林墨的作风。
可真真切切的说,他也确实没有任何的办法破城或者说诱出江东军来。
甚至这二十天来,他每天都会找刘晔商量,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也没探讨出个所以然来。
休整的这天夜里,林墨忽然就召集众文武议兵,这算是让大家看到了一丝希望,是不是要改变战法了。
“刚才去了一趟伤兵营,我军的死伤已经很惨重了,是时候停战了。”
林墨说完,众人便是面面相觑。
停战?
打到这个份上停战?